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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方庄村,除了迎春花怒放,桃花开了,梨花白了,阳坡的杏花也都已经吐蕊,时刻准备着绽放。有人已经提前在祖坟上挂起了白纸条,说明这一家后人们已经过来上过坟了。姜水清就意识到马上到了清明节,也就是到了上坟的时刻。姜水清开车不方便,就说,“帮我给妈妈打个电话?”

“说啥呀 ?”龚明问。

“打通了给我,我来说!”

“算了,再过两个钟头就到了,开车打电话很危险的。”

“怎么这么多话呀?”姜水清说着就自己用右手来摸手机,龚明看到不打是不行了,也就从盛物盒里拿出来姜水清的手机,拨给了田茗,“通了!”

姜水清接过电话,就说,“妈,再过几天就是清明节了,你还是把机票退了吧,你不想给我爸爸上个坟吗?”

电话那头田茗是怎么说的,听不到,反正姜水清就把手机放下。

“没想到你把上坟的事儿看得这么重要?”龚明为了化解尴尬就说。

“一个男人到了上坟的时候,连这件事儿都忘了,你说,干嘛每家每户都想着生儿子呢?哪像你们女人,根本不考虑家族的荣誉!”

“你这是重男轻女,都是因为有了你们这样的男人,结果导致到现在男女比例严重失衡。要是继续下去,我给你说,你儿子到时候找不到老婆,我看你怎么延续香火?”

“龚明,不用你杞人忧天,我不担心小鼎海找不到老婆,只是担心找多了,将来怎么办?那可是违法的!”说着,姜水清大笑。龚明知道自己上了姜水清的当,就用小拳头朝姜水清肩上猛砸过来,一时间,车内充满了欢声笑语。

到了清水公司办公室,姜水清到方庄工业园走了一圈,见到了沈建川,问了一下办公楼进度情况,觉得还满意,也就直接开车去了鼎州。

进了城,龚明就问,“先去哪里?”

“当然先去接我儿子了!”姜水清想都不用想。

“往左拐,不是那个方向。”龚明赶紧说。

“为啥,不是在你家吗?”姜水清急忙转弯,可是还是觉得不对头。

“不在,不是跟你说了他在他舅妈家吗?”

“啥舅妈,以后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是舅妈?”姜水清突然严厉起来。

“你啥意思?我嫂子,难道不是他舅妈?”

“你让他叫龚正舅舅我就忍了。至于你所谓的嫂子,天知道将来是不是了呢?”

“姜总,你讽刺我哥,你意思说我哥要离婚了是不是?可是你还不是也一样!”

姜水清不理她,眼看又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就问,“左,右?”

“右转,前面那个小院里就是!”

车到了,靠边,龚明下车去抱孩子,姜水清就在路边休息,开车也是一件累人的活儿。不过今天开了奥迪才知道好车开起来就是舒服,只可惜,太贵了,这么一台车可以买桑塔纳三四辆了,不值当!

说话间,龚明抱着孩子,后面跟着一个女人,提着一个包裹,姜水清知道这个女人肯定就是龚正的妻子,故意把头转过去,他天生对龚正相关的事情怀有一种敌意,不要说是因为这个女人导致龚正和潘月曦最后彻底离婚的。

“姜总,这是我嫂子!”龚明到了说。

姜水清不得不转过身来,打开车门,看了一眼这个女人,确实是很年轻,看上去也很漂亮,只是妖媚了不少。他只是嗯了一声,接过她手中的包裹,放进后备箱,然后上车,跟那个妖媚女人随意点了个头,就走了。可是通过后视镜,他发现,那女人一直站在那里不动,后来姜水清拐弯了,那女人才从他视线里消失。

“我嫂子是不是很年轻呀?”

“唱歌的,肯定会打扮了!”姜水清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反感啦。

“现在不唱了。她看起来不像孩子的妈妈吧?”

“怎么你哥有孩子了,女儿还是儿子?”姜水清听到龚正和这个女人有了一个孩子,心里忽然想到豚豚。没等龚明回答,他就说,“你知道豚豚到底送去了哪里?”

“什么豚豚,我不认识!”龚明不想谈豚豚,这件事儿她也十分反感,可是目前她跟家里关系已经和好,再说只从接受了自己哥哥送来的五十万,就觉得自己欠了哥哥很多东西,所以时时处处维护哥哥的利益,这也许就是人家说的,拿了人家的手短。

“你哥和潘月曦生的女儿!”姜水清大声说。

“啊,你说那个小闺女呀,我不清楚,你应该回头问问我哥。当时也是不得已的事情,你知道计划生育政策,我哥好赖也是个干部,要是不把豚豚送走,怎么要这个儿子呢!”

“胡说八道,你哥和这个女人是二婚,当然可以要个孩子了!”姜水清把从妈妈那里学来的话用到了这里。

“对呀,你要是跟我结婚了,小鼎海户口不是也可以解决了?”龚明立马接上。

“你觉得我们结婚合适吗?”说完,姜水清又补充一句,“不说了,这已经是老黄历了,我们不可能结婚的,否则也用不着等到现在!”

龚明在后排,抱着睡着的小鼎海,眼神里露出一种凶光,可惜姜水清专注开车,并没有留意到这些。

到了妈妈家,田茗和Liz早已在大门口等着,看到了孙子,那个激动,姜水清分明看到妈妈眼睛里噙着泪水,他就下意识看了一眼龚明。她这个时候正在从车里出来,似乎无动于衷。进了客厅,Liz就把姜水清拉到书房去了,“水清,酒店项目已经定了下来,接下来就要办理相关手续,可是你妈妈一定要回巴黎去,这样我肯定要陪她回去的。”

“我不是跟我妈打过电话吗,她说可以推迟两天的。”

“对呀,可是两天以后,不是还得走吗?但是项目不能停下来,我已经看了几个地方,你要是有时间,跟我一起把办公室定下来,招聘几个人,先办理相关手续,具体设计建设,等我回来。”

“中。不过,我这两天不行了,我回来必须先到市里去一趟,然后我们再去看地方!”说完,姜水清要出去,Liz就拦住,“水清,按理说我不该说,可是我知道你妈妈很看重这个孙子,可是那个龚明几乎不让孩子过来,结果让你妈妈心里非常生气。这种事儿你心里要有个数,处理好这些关系才对!”

姜水清心里清楚,可是眼下他暂时还没有更好的办法。孩子太小,根本离不开妈妈,如果过了一岁,可以完全不吃奶水,他再坐下来跟龚明好好谈谈,也不是不可以的。

“叔,我知道了!”

姜水清根据约定,第二天一上班就到了市委办公室,那个打电话的高主任见到姜水清过来,非常热情,这种热情让姜水清觉得有点过分。“姜县长,你总算来了!”

“是荆副书记找我吗?”姜水清直接问。

“荆书记调走了,大半年了,如今他可是名副其实的书记了!”高主任说话的时候,流露出十分羡慕的口气。姜水清知道置身于官场,除了当官就是当官,从进入官场那一天起,就想着如何往上爬,可是一直到退休,也没有一个尽头,那个累呀,姜水清自己体会不到。可是他周围的那些同事,他完全知道是如何挤破脑袋往上爬的,他多少有点瞧不起这种人。

“你知道他调到哪个市了吗?”

“好像是永安市,具体我不清楚,你知道我过去不在市委办的。”

姜水清知道了,肯定不是荆殊要见自己,那么会是谁呢?他刚坐下来,一杯茶还没有喝完,就见到高主任过来,“姜县长,走吧!”

姜水清跟着高主任来到一个房间,上面没有铭牌,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办公室还是会议室。门开了,姜水清走进去,见到这里是办公室又像是会议室,房间挺大的,尽头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看上去没有六十岁,恐怕也不会少多少,姜水清知道在官场,在位的领导都喜欢染发,看上去不少人都是浓密的黑发,其实那都是人工的结果,只是为了看上去精神一些,可是眼前的这位领导,怎么与众不同呢?

“姜水清同志!”那个领导转过身来,走过来跟姜水清握手打招呼,同时,高主任就介绍说,“市委顾书记!新到任的!”

姜水清也就瞬间知道了是顾书记,就说了一句,“顾书记,你好!”

“坐下谈!”顾书记首先走到一个小型会议桌旁边,坐在一个椅子上,姜水清就坐在他对面,等高主任倒完茶出去,顾书记才说,“姜水清同志,你身体养得差不多了吧?”

“高书记,我,”姜水清摸不准高书记话的意思,想解释一下,可是高书记就说,“你爸爸的事情让你受了影响,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是这些都过去了。我上任之前,也跟华部长联系过,他向我推荐了你,说是你在对外经济方面还是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所以我就请你过来谈一谈,要是身体情况许可,不能一直休息下去啊!”

“你见到华伯伯了?”

“没有,只是电话里聊聊。我也知道你曾经回去过你老家,如今全国各地都在积极引进项目,我们鼎州也一样。可是你知道吗,在去年,我们鼎州在整个全省引进外资倒数第二,丢人不?我们可是全省人口第一的大市呀!所以,你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意见,你这么年轻,我看既是有病,也是思想病,跟一千万鼎州老百姓的发展来说,你那点委屈算不了什么!”

姜水清知道自己没有了退路,书记都这么说了,他作为组织中的一员,再继续用身体状况不佳来推脱,是说不过去的。于是,他想了想,才说,“顾书记,我已经离开这个队伍一年多了,对于很多工作很生疏了!”

“这个你不用你担心。我已经考虑好了,关于你的职位,关于你介入工作的机会,我心里有个大概想法,只要你答应回来工作,我们接下来再进一步讨论这些事情。”

“那么,不知道高书记的意思,我什么时候回来合适?”当着书记的面,姜水清不想打听具体职位和待遇安排。

“那好,我就当你是接受了。那么我知道你在方庄村的清水公司那里还有不少扫尾的工作,你花时间把后续的工作做个安排,也做个交接,然后在五一前找我报到,这样你看合适吗?”

姜水清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看来这个花白头发的顾书记还是很务实的,不像去年那个部长谈话,一开口就是立即马上,姜水清也就点点头。

离开高书记办公室,坐进自己的汽车里,姜水清就拨打了荆殊的手机,“荆书记,我是姜水清啊!”

“啊,水清啊,怎么样,回去上任了吗?”听荆殊的口气,似乎他什么都知道。

“刚从顾书记那里出来,我心里没数,你觉得我是回来还是不回来好呢?”姜水清是出于礼貌,同时也是真心想听听这位老兄的意见。

“顾书记是个能力极强的人,你要是有机会跟着这样的人工作几年,我相信对你今后的发展会有莫大的好处。我都想跟顾书记搭班子共事呢,只可惜身不由己呀!”

“嗯,我知道了,等我这里安排停当,我过去拜访您!”

“等等,顺便告诉你一声,荆可已经调离了你们县城。”

“去哪儿啦?”姜水清很惊讶,怎么也没听荆可言语一声呢。

“暂时还没下调令呢,但是事情已经定了。不过,他怎么也赶不上你呀!”电话那头是荆殊爽朗的笑声。

从现在起到五一节,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姜水清知道他到了市里工作,比过去当县长会更忙,那么清水公司的事情肯定就顾不上了。那么谁才是最合适的人来接手这个摊子呢?他把现有的几个人在心里过了一遍,没有一个让他满意的。他知道上一次把公司交给了廖长有,且不说他干的如何,给公司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只是廖长有因为这份工作,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就让姜水清觉得非常遗憾,都是自己安排人不当造成了难以弥补的的损失。

回到家里,他一直皱着眉头,田茗见了,就问,“水清,去了一趟市里,怎么就这个样子呢?”

“没事儿,妈。等会儿我去把你孙子抱回来,你走之前,好好带着孙子高兴几天!”

“你要是能保证让小鼎海一直在这里,我就把机票退了!”田茗就逼自己儿子。

“这个,他不是还要吃奶的吗?”

“都快要半岁了,吃奶粉也可以!”田茗看来早就想好了。

“我心里没有把握,但是我会尽量跟龚明商量一下!”姜水清只有这样说,他知道龚明不可能把孩子放在妈妈这里的。

“叮铃铃,”姜水清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半天,见到是鼎州的座机号码,就有点疑惑,难道消息会这么快,有人打来电话祝贺我吗?他迟疑了半天,电话就不停地响,最后他还是接了,既然自己决定了去上班,那么这种应酬是少不了的。

“喂,请问哪里?”姜水清一本正经地用普通话问。

“这里是潘月曦培训中心,你有什么需要的吗?”对方也一本正经的用普通话讲。

“潘月曦,是你吗,你在鼎州?”姜水清听到潘月曦的声音,他一下子高兴得要跳起来。

“对呀,口袋里没钱了,想找你请我吃饭,方便吗?”潘月曦的语气亲昵又甜蜜。

“有空,你在哪里,告诉我,这就过去!”姜水清急不可耐。

“和平大酒店,你知道吧,新建的,距离机场不太远!”

“机场方向,对吧?你别管了,我能找到!”姜水清还真不知道这个和平大酒店,最近鼎州建了不少大酒店,姜水清平时不怎么注意,他收拾一下东西,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提了手提包,出门打的去了。

姜水清上了出租车,只是说了和平大酒店,人家出租车司机,只是说了一句,“好嘞!”汽车就飞驰而去。

姜水清觉得自己太落后了,这么高级的酒店自己居然不知道。二十来分钟,到了,姜水清发现这条路上过去是农田,可是现今已经被高楼大厦覆盖了,还有不少吊机密密麻麻像个树林,如果是外地人,都会以为这里是一个大工地呢。和平大酒店就是处于这么一个到处是工地的中间。

下车,姜水清风风火火朝旋转门走去,刚进到门里,就看到对面有个熟悉的身影,与此同时,那个人看到姜水清,就大声叫,“姜队长!”

姜水清认出来了,没错,就是她,别人在这个地方也不会这么称呼他。他跟着旋转门,再转出来,那人上来就和姜水清拥抱了一起。

“不行,这么多人!”姜水清有一种被强吻的感觉,他尽量用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不能和她距离太近,门口这么多人,要是碰到潘月曦可是说不清了。

那女人亲吻够了,才放开手,说,“你不会是来接我的吧?”

“我怎么会知道你回来了呢?”姜水清反问道。

“本来想到了县城再打电话给你,给你一个惊喜,可是好没意思,居然在这里碰到你。算了,跟我上楼吧!”

“这个,”姜水清迟疑了,他知道他不能上去,且不说上去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是他是过来找潘月曦的。

“这样,我有个客户住在这里,你等我半个钟,我去你房间找你!”姜水清找了个借口。

“什么客户,我不可以一起吗?”与此同时,有个人走过来,跟姜水清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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