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姜水清心情高兴,就把临时在方便面项目帮忙的老同学沈建川叫了过来,指着桌子上的一卷图纸,如此这般说了一个上午,于是沈建川就成了方庄小区建设指挥部的领导。与此同时,贾桂玲也给所有部门发出了正式的任命通知,沈建川当天就走马上任。
不过,摆在沈建川面前是两个项目,一个是必须先把新办公楼建好,然后让所有人搬进去,腾出地方,才可以动工建设住宅小区。也就是说,新办公楼的工程还需要他遴选一个建筑商来建设。不过姜水清给他下了命令,新办公楼必须在十五个月内完工,保证水电气等公用工程可以使用。这就让沈建川有点为难。可是这位老同学能够给与他这么很重要的职位,他也只有立即着手搭建自己的班子,开始正式的工程运作。
放下这些工程不说,且说姜水清利用厉逹带领一干村里干部到外地参观学习旅游的时候,回到方庄村,一住就是一个星期。他每天什么都不干,就是和那些上了年纪的人扎堆在一起聊大天,从早上到晚上,似乎他也成了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偶尔要是他没来,有人还会到他家门口吆喝一嗓子,“水清,走哇!”
十天后,厉逹带领的方庄村干部回来了,见到姜水清也在村里,大家都过来给他打个招呼。虽然他不是生产队长了,可是谁都知道厉逹只是他的传声筒,真正做主的是他姜水清。“这次玩得怎么样?”姜水清见到大家,就笑着问。
“不看不知道,看了人家还是比咱们发展的好哇!”厉逹先说,他是队长,这个顺序不可以乱了。
“魏队长,你们几个人有收获吗?”姜水清点名问后队的魏国辉,名义上他是生产组长。
“姜队长,让我说实话吗?”魏国辉见到大家都看着他,就问了一声,毕竟他和姜水清打交道少了很多。
“当然,难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要说假话不成?”
“那好,我就说一下我的感受。我也同意厉队长的话,但是我感受更深的是过去我们这些人虽说是住在一个村子里,可是除了平时见面点头打个招呼,其实大家并不怎么了解。经过这次出去,我觉得至少我们这些干部们之间了解更多了,可以说以后要是村子里做些啥事儿,阻力会少很多!”
姜水清点点头,他花这些钱,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不过他还是问了一下前队的几个干部,都一一确定魏国辉说的没错。于是姜水清就说,“既然大家都成了朋友,一个村子住着,那么我们趁这个机会,好好讨论一下,接下来古村落的事情该如何处理?”
这个话题一提出来,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了姜水清的意思,看来转了一大圈,还是为了解决古村落建设的问题,要想搞好今后的建设和管理,方庄村就必须走合并这一步,可以把整个村子的资源进行组合,这样就是村子的土地也会根据规划方案进行有效利用。可是这是一个大话题,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想先说话,等了几分钟,厉逹才说,“其实也不是我们这些队干部反对,只是我们队里的社员们还需要统一思想,统一认识,这需要时间。再说,还不知道镇政府会是什么意见呢?”
“那好,厉逹说的也对,你们各自回去,开会也好,走访也好,一天时间,了解一下村子里的意见。明天晚上,我们还是这个地方碰头,中不中,我们必须得有个说法!”
大家都出去了,姜水清也开车去了镇政府。他心里有数,接下来只是一个程序问题,具体要怎么实施,还需要镇政府给予大力支持,这样也就名正言顺了。
镇里和过去不一样了,过去那一排平房不见了,建成了三层的小楼,虽说跟大城市比起来算不了什么,可是在镇子上还算是数一数二的建筑物,套句城里人的时髦话,这是镇子里的坐标性建筑一点也不为过。
“姜县长,你怎么来了?”镇长见到姜水清过来,还是用过去的称呼。
“我不是县长了,今天过来是作为方庄村的一个代表,咨询一下我们村子合并的事情。”
“这事儿呀,我都知道了。你们村里的老魏,来过几趟,如果是你们自己双方都同意,我们这里不反对,只是一个程序问题。”镇长似乎对方庄村合并的事情,已经做到了心中有数,“不过,我必须提醒一下,这种事儿看起来容易,真正实施起来还会产生很多矛盾。特别是你们过去两个队里贫富差距悬殊,如何做好这方面的工作,还是需要你们村子组成一个工作小组,做好预防性方案,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姜水清看着这个前两年他亲自提拔起来的年轻镇长,这个时候开始给自己上课,心里有点不舒服,可是这是人家的职责所在,说起来也无可厚非,也可能是他自己没有放得开,想多了。“嗯,你提醒的对,我会给村里交代,按照镇长的意见来办!”
姜水清离开镇政府,总觉得哪里不舒服,自己年龄比这个镇长大了不少,资历更是不用说,一年前自己还是他的上司,可是说他见了自己那是要弯腰说话的,可是今天他不但教训了姜水清,而且姜水清还主动奉承了几句。他就不明白是自己变了,学会了适应呢,还是变得更加世故?
姜水清出来,拉开车门,正要上车,就见到那个年轻镇长追了出来,“姜县长,等一下!”说着,他就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你的电话,在我办公室里!”
姜水清一愣,这是谁呀,不打手机,反而是打电话追到这里,回去他一定要批评几句不行。不过,既然有电话,他就回到镇长办公室来接,“喂,我是姜水清!”
“姜县长,”对方同样称呼他姜县长,这是官方的习惯称呼,姜水清就知道肯定不是清水公司的人,更不是方庄村的人,清水公司几乎清一色称呼他姜总,方庄村习惯叫姜队长,“我是市委办公室的小高,书记让我问一下,你在哪里,他说要过去看看你!”
小高,姜水清不认识,市委办公室那么多人,他真的不清楚。可是说到书记,难道会是荆殊副书记,这有可能,只从那次在市委见过一面,一年多了,一直没有联系,不过他还是问,“高主任,你知道书记有啥事儿吗?”
“具体不知道,好像说你是不是病了,书记可能担心你的身体,别的真不知道了!”
“这样,过几天我回鼎州,专程过去拜访书记!”说罢,姜水清就挂了电话,他心底里不想跟这人打交道。按照他的思维逻辑,他只是一个更善于做实事儿的人,和务虚的领导打交道等于是浪费时间和精力。目前,他心里头等大事儿就是抓紧时间把合并的事情一鼓作气,彻底完成,马上就可以进行古村落改造。这样也许两年,三年以后,这个方庄村旅游项目就可以全部完工。这对姜水清来说,可是他一生的一件大事儿。他心里想,假如每个人一辈子都做这么一件大事儿,那这个世界很快就会变个样子。只是可惜了,这个工程一而再再而三地搁浅,到了今天比计划十年时间完成已经延迟了将近十年了。如果不是姜水清坚持推动,恐怕这个项目也就成了一个烂尾工程。
他回到家,岳母娘见了,第一时间就问,“水清,听说是市里面找你,不会是让你回去上班吧?”
“娘,不是。可能是想知道我身体咋样,好久不见面,见个面而已!”姜水清这样说,他自己都不信,可是他知道岳母娘最怕是他再次回到鼎州去,这样她一个人住在方庄村,见个面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当天晚上,如约前后队的村干部都重新聚集在姜水清家里,大家似乎有点兴奋,只有厉逹看上去不那么高兴,见到大家到齐了,姜水清就问,“谁先说?”
同样,大家都先看厉逹的脸色,很快魏国辉就开口说呢,“要不我先说几句?”
姜水清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回去问了情况,我家周围,大概十几户人家,我们后队的七八户,前队的四五户,几乎大家异口同声同意两个生产队合并起来,这一点似乎没有什么疑问。只是大家担心合并以后会产生矛盾,特别是现在已经在前队的社员担心合并了,会摊薄他们的收入。这就是我了解的情况。”
见到魏国辉都说话了,其他人也不敢落后,所以也就不介意厉逹的脸色,基本情况和魏国辉说的差不多。其实这种结果姜水清不用问也知道,他在村子这些天就是做这些人的思想工作,跟大家摆事实讲道理,说服大家形成统一的思想。如今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留在家里的最年轻的也都是四五十岁了,他们本来对姜水清就很崇拜,加上这些人上了年纪,觉得同在一个村子里住着,总不能看着邻居家过得不如自己吧,所以,大家也就达成了共识。
“厉队长,你怎么不说话呀?”最后姜水清才问厉逹。
“少数服从多数!”厉逹很无奈。
大家离去,厉逹主动留下来,“水清,过去我一直都支持你的想法,可是这一次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一定要合并,这样对我们生产队还有什么好处?我们不是要白白多养活这么多人吗?”
“厉逹,你以为我们的发展就到这个地步了吗?旅游项目只是我们村子的一个开端而已。你看到了方庄工业园的发展了没有,你知道这个工业园区一千亩地建起来工厂,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吗?目前不错,我们产值也有几个亿,我跟你说,十年以后,也许是十倍甚至二十倍的增长。你想想,有一天方庄村的产值做到了一百亿,那时候只是我们的工人可能是上万人,你觉得我们村子这么一千来口人会占到整个企业职工多少比例?”姜水清一番话,让厉逹无话可说,他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更没有那么大的心胸,他觉得如今的生活已经很不错了,就是这样已经比当年在小煤窑的时候好了不知多少倍了!
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反正方庄村要合并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村子这几天一直在讨论合并的具体细节,有些出去打工的年轻人,离家不远的,也都回来,都想知道具体合并以后的怎么处理土地的问题。
姜水清出面组成了一个合并工作小组,这一次他邀请了郝发财参加,不管他是不是真心要辞去支书的职务,但是在没有离开之前他还是可以代表一级组织的。这个时候的郝发财和十年前的他比较,几乎没有了棱角,具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姜水清没有深入和他进行过交流,但是他知道郝发财是支持合并的。
厉逹和魏国辉成了成员中的骨干力量,姜水清作为顾问参加小组的工作,但是几乎所有准备的文件和规定都是出自他之手。而仓库,账目,资产,土地,等等细致的工作,就由两个队长负责协调。
这天,合并大会刚刚结束,二喜就匆忙跑来叫水清,“姜队长,快点吧,你爷爷他不行了!”
姜水清知道不行了,就是去世的意思,他不敢耽搁一分钟,急忙跑到族长爷爷家里,见到他时,已经咽气,身上已经穿上了寿衣。他见到族长爷爷这个样子,不由自主地哭出了声。他想到的是族长爷爷的可怜,过去他刚到这个村子的时候,族长爷爷还是正值壮年,在村子里可以说是无冕之王。可是到了今天,四个儿子,两个死在战场上,一个死得不明不白,剩余最小的儿子,平常不登门,如今族长爷爷已经咽气,还不知道这家伙在什么地方呢。让姜水清觉得心里自责,他总觉得廖长有的死跟他有关系,加上廖长有的妻子带着孩子离开了这个家,并且还重新嫁人,这让过去受人尊敬的族长爷爷家,如今成了一个分崩离析的家庭。所以,姜水清挡不住会觉得心痛。
“孩子,人死不能复活,你爷爷也算是不错,能够活到八十二岁,也算是喜丧!”岳母娘就劝水清。
“别光顾着哭了,赶紧安排后事儿吧,咱们廖家今后就靠你支撑起来呢!”还有其它廖家长辈就劝水清。
姜水清觉得也是,这是族长爷爷的离世,同时也是廖姓家族的一件大事儿,过去廖长有在世的时候,都是他负责这种红白事儿,美其名曰管事儿的。可是如今他已作古,村子里也没有人能够补上,姜水清只有出面来处理族长爷爷的丧事。
按照方庄村的最高礼节,族长爷爷的遗体在家里停放了七天,廖姓家族的人,村里邻居们,甚至镇政府也都派人到场悼念。最重要的是姜水清安排人找到了廖长有的儿子女儿,回来参加他们爷爷的葬礼,这也给村子廖家人挣回了一些面子。总之,族长爷爷在老祖坟里安息了。
这边刚刚结束葬礼,就听到大门外头一阵骚动,很快,有人进来,“闺女,是你呀!”姜水清在屋里听到岳母娘的声音,就透过小玻璃窗看了一眼,他发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龚明,就赶紧出来,心里想,她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呢,小鼎海怎么办呢?
“龚明!”姜水清出门叫了一声。
“姜总,你怎么还不回去?”龚明见面就埋怨道。
“走,进屋说!”
两个人进了姜水清的屋里,“什么事儿,还要你亲自跑过来?”姜水清就问。
“你不知道吗,不是说市里书记要找你谈话吗?”龚明反问一句。
“你怎么知道的?”
“前几天不是市里有人打了我的手机,说是找你的。”
姜水清明白了,看来那天市委办公室还真是够下功夫的,正好那天他手机没电,也没注意到,怎么就找了这么多人。
“族长爷爷不在了,这不刚刚办完丧事。等我回城看一下,公司要是没啥事儿,我就回去!”
“你确定这一次是要回市里上班吗?”龚明就急不可待地问。
“为什么这么说?”姜水清心里不高兴。
“那人说,好像市里认为你养了一年的病,应该没事儿啦,那不是说明市里需要召你回去上任么?”
“赶紧回去吧,孩子一个人在家呢!”姜水清更是担心他的儿子。
“不怕,他舅妈看着呢!”
“他舅妈?”姜水清还不习惯这个称呼。
“就是我嫂子!在文化馆唱歌的那个。”
姜水清听说过龚正为了这个女人,坚持和潘月曦离婚的,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只是听说有点妖冶,可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估计青春美丽也很难留得住的。可是,对于这样一个女人,帮助看孩子,姜水清心里很不满意。“干嘛让她来看小鼎海呢?”
“怎么了?你以为我请得起保姆吗?”
“你不是手里有钱吗?”姜水清指的是龚正给的五十万。
“不是买车了吗?”龚明也不客气。
姜水清想了一下,五十万,买车了,不对呀,“花不了那么多吧?”
说着,龚明就拉了姜水清到大门口,指着外面的一辆奥迪A6,说,“你看看,我还添了些钱呢!”
天哪,姜水清几乎是蒙了,没想到这个龚明这么会花钱,可不是,这样级别的车,五十万肯定是不够的,可是她一个人在家带孩子,真不知道她买这么高级的车干啥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