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池鱼回到房间快速关上房门,江霖正坐躺在床上刷手机,见林池鱼那急急忙忙的动静便忍不住抬眼去看她。只见林池鱼走到椅子前打开了包,拿出了她的抗抑药,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将胶囊塞进嘴里。
江霖刚想阻止林池鱼时,便见她已经拿起了桌子上那已经放凉的水喝了下去。林池鱼双手撑着桌子,那腿不齐的桌子被她连带着都在抖。
江霖有些忐忑,又不好意思上前去询问,只是坐在床上张望着她的背影,安静的房间内出现了林池鱼抽泣的声响,她在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蜷缩着身子蹲了下去,连串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那般止不住便扑簌簌的滴落在地上。
江霖放下了手机,唯唯诺诺的走到林池鱼身后,试探性的叫她一声:“鱼儿?”
林池鱼试图用手掩饰她的痛苦,无声的哭泣令她全身都在颤抖,江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兴许是发病了吧,想伸手去安慰一下她,可那悬空在半空中的手怎么也放不下去。
“你,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话音刚落,林池鱼像是收到了指令一般,歇斯底里的哭喊着,尖利而嘶哑的声音是那么苦涩,笼罩着整个房间。她抬手往自己脸上疯狂扇巴掌,好像这样能缓解自己的痛苦,江霖有些愣住了,她的心口竟然有些堵的慌,鼻子一酸便红了眼。
她看着眼前这个哭的撕心裂肺的人,上手抓住了她的的手腕,林池鱼挣扎着撕扯喉咙喊着:“放开我!你放开我!啊啊啊!”
江霖松开了她的手,将林池鱼抱在了怀里,双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打着,眼泪从脸颊划过,落在了林池鱼的衣服上。林池鱼在她的怀里愣住了,脖子被抵在了江霖的肩膀上,仰着头双眼空洞的看着那天花板上昏暗的灯光。
江霖脑子里不断闪过了林池鱼儿时经常跟小朋友嬉笑打闹的声音,每天每夜在房间里被病魔折磨发出的哭喊声,她的心瞬间便如刀割一般,很疼很疼,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她抽噎着,哽咽着说:“鱼儿,妈妈错了,是妈妈对不起你啊鱼儿……”
林池鱼的眉头拧在一起,哭声渐渐消失,只是呆滞的看着前方,眼前的景物好像越来越迷糊,耳边江霖不停道歉的声音在她的脑子里回荡,渐渐的,她看不见了眼前的事物,听不清了耳边的声音,在江霖的怀里昏睡了过去。
村长双手板在身后,佝偻着背站在她们门口,听到声音消失以后,才抹了把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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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结束后,安槿风果真被安排到了附中,老外还给附中的图书馆捐赠了大量的图书,为了不让她的宝贝女儿夏天在这个简陋的学校里感到热,便给附中每个班级都安排了空调。
可安槿风指明要去六班,校长对他们的这个大恩无以为报,只好领着安槿风去了那个满人的六班,随机挑选了以为幸运儿踢了去了别的班,他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转来的人都那么喜欢去六班。
林池鱼想考大学,所以她不想休学,发病期大概都会在晚上,自认为去上学不会有什么问题。
校长板着手,对安槿风说:“你就坐到那个转走的同学那个位置上吧。”
“我想和祁暮同学坐。”
“祁暮是谁啊?”
徐虹霞连忙回道:“第四组倒数第二个男同学,他可能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啊?你知道这位安槿风同学是谁吗?知道是什么身份吗?他的父亲为我们学校做了多大贡献你们知道吗?没有她,你们夏天就不会有空调吹!”
教室内瞬间议论纷纷。
“啊,装空调了?”
“蛙趣,真的假的,一中都没有空调呢。”
“这新同学是白富美啊。”
“快点去和祁暮坐吧,我要吹空调!”
校长执意要换,祁暮也没办法,林池鱼只好走到了第一组坐下,安槿风冲祁暮做了个得意洋洋的表情,祁暮无奈的摇着头。
林池鱼的新同桌是个挺老实的男生,长着一张国泰民安的脸,是他们组的组长,叫田宇航,成绩虽然比不上祁暮,但也是在班级前五名的。
下课后,朱绵去找了林池鱼,说是要一起去厕所,安木苒在补觉,就没有跟她们一起。朱绵洗了个手,捣鼓了捣鼓她那几根空气刘海,说:“小鱼儿,那安槿风就是奔着祁暮来的,学校的人也不知道你和祁暮在一起了,你可小心着点。”
“你还担心祁暮红杏出墙不成。”
朱绵咂了咂嘴,回道:“安槿风是祁暮的青梅诶,谁知道他们以前的关系有亲密,如果不是她去了国外,估计……”
林池鱼笑了笑:“估计就没有我什么事了?”
“你防着点她就好。”
“没事,我相信祁暮。”
朱绵有些无奈,她总觉得男人都是不可信的,就像她爹,每次说晚上回家吃饭,然后一家子在饭桌前等他,他就会在九点多才下班回来,回来后就说已经吃过饭了。
她们走出了卫生间,正准备回班里时便看见程依依被阮少媛扯着校服拉出去了,她们是往楼上走的,高一在六楼,再往上就是天台了,林池鱼看着她们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不禁有些愣神。
“想什么呢?”
“没事。”
据她所知,程依依已经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了,也已经把那烟给戒掉了,晚上也不出去浪了,她怎么还跟着阮少媛走,林池鱼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会到班里时,习惯性的看向她以前的那个座位,看见祁暮正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的给安槿风讲题,安槿风的眼神就没在题上,满心满眼装的都是祁暮。
林池鱼别开了眼,往自己的座位走去,刚坐下同桌的田宇航便从抽屉里拿出了刚才发的卷子给她,说:“刚才你出去了,给你留的。”
“谢谢。”
“你不会做的也可以问我。”
林池鱼礼貌性的扯了扯嘴角,还是忍不住想要回头去看后面那两个人,卷子也看不进去了,只是握着笔出神。
谢向南抱着胳膊翘着长腿,脚还不老实的推动课桌,看着林池鱼那失落的背影,对蒋叙说:“我怎么突然有点心疼小鱼儿呢。”
“怎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蒋叙无奈的切了一声,回道:“你啊,就别操心别人了,操心操心我吧。”
“你怎么了?”
“我的手被你的桌子夹住了。”
谢向南低头去看他的脚抵住的桌子,再看看蒋叙那貌似并没有夹的很严重的手,连忙拿起蒋叙的手指,使劲的吹了吹,说:“吹吹就不疼了我的宝~”
蒋叙下一秒便笑着往他的脑袋上推了推,对上了段月白的目光,脸上的笑容便渐渐淡去,谢向南察觉到了蒋叙的心情起伏,便猛的回头给段月白比了个鄙视的手势。
段月白翻了白眼便了事了,他上次被谢向南那疯狗揍怕了,根本就是毫无还手之力,谁能知道谢向南那一脸0样竟然有这么强的攻击力。
下一节的地理课,林池鱼收起了那几张卷子,拿出了课本放在桌子上,田宇航敲了敲她的桌子,说:“地理课,不是语文课。”
她这才慌忙将课本换回来,便又听见田宇航说:“跟我同桌这么难为你吗?从换位到现在你一直都魂不守舍的,还是说祁暮和别的女同学同桌,你吃醋了?”
“什么啊,老师来了。”
田宇航只好终结了这个话题。
吃醋?她这是在吃醋吗?她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老师要求他跟程依依同桌时他打死也不要把她换走,这时在一起了,为什么这次换位他就不啃声了呢?再回头看时,祁暮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林池鱼叹了口气,心想:你是因为想和我同桌才不让我换的,还是因为单纯不想跟程依依同桌……是除了程依依谁都可以,还是因为对方是安槿风?
“林池鱼!”
讲台上的张瑶叫了林池鱼好几声林池鱼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最后还是田宇航提醒了他,她这才尴尬的站起身来。
张瑶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皱眉道:“你在想什么呢?有什么事情是比学习更重要的吗?林池鱼,你上个学期就休学了一个星期,导致没有参加期末考试,你现在更应该比其他同学努力,而不是坐在那里发呆想东想西。”
田宇航连忙打圆场:“老师,她有抑郁症,可能只是注意力不太能集中而已,她有在好好学习。”
张瑶的神奇千变万化,沉默了几秒便让林池鱼坐下来,翻了翻课本,便抬头说:“你们这个年纪得抑郁症啊,实在是太不该了,现在你们的学习压力很大吗?我们那个年代学习环境那么艰苦都没有得这种病。别因为什么喜欢上了一个小男生,分手后就要死要活的,情绪不稳定就觉得是抑郁症,抑郁症是什么你们知道吗?啊?”
她看向林池鱼问道:“你知道吗?”
林池鱼不说话,老师便自以为很懂的解释起来:“抑郁症患者是很痛苦的,不是潮流,不要一味的跟风,他们不会像你一样知道吧,我刚才在走廊上还看见你笑的挺开心的啊,怎么就抑郁了?要真觉得自己抑郁了就去医院,空口无凭,为自己的上课不认真找借口。”
朱绵实在是耐不住,便起身说:“老师,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你不懂吗?你很了解她吗你就搁这说?抑郁症患者一定要摆着个脸表示自己抑郁了吗?抑郁症就不能笑不能开心了吗?”
“你怎么跟老师说话呢?啊?”
再顶撞下去的话,以张瑶的行事作风,估计就得记过了,林池鱼不想连累朱绵,便说:“老师我知道了,上课吧,大家都等着呢。”
朱绵气愤的坐了下来,看向祁暮那边说:“自从小鱼儿跟祁暮在一起后我真是越看他越不顺眼了,她女朋友都被欺负了还有心情在那呼呼大睡呢。”
安木苒无奈的摇了摇头,回道:“学校不允许早恋,他们应该在低调恋爱吧,要是被其他同学知道了肯定会传的沸沸扬扬,那他俩就得被记大过。”
“真是服了。”
张瑶上了半节的课这才注意到了程依依的位置是空的,看了一眼座位表后,便说:“你们班长呢?”
班级里的同学连连摇头表示不知道,班里就缺一个程依依,他们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杨姎一直都看程依依不顺眼,趁老师还在气头上,便火上浇油道:“程依依逃课了,上节课课间我还可以她和十二班那个阮什么的出去了,十二班是什么班大家都心知肚明,跟着十二班的人走了除了逃课还有别的可能吗?”
张瑶打开手机摄像头拍了程依依座位的照片发给了班主任,便不再管这件事了,反正她只是科任老师,同学逃课出什么事家长也是找班主任,关她科任没什么关系。
林池鱼突然有些慌了,这才记起她们已经上天台去半节课了。
天台
程依依身上有伤,校服也留下了鞋印,她坐在天台的那些被换下来的老旧课桌上,吹着春天的暖风,此处就只有她一个人,阮少媛她们已经离开了。
程依依的期末考没去考,寒假期间都跟着父母去旅游了,没有一天是待在云城的,直到开学前一天才匆匆赶回来,阮少媛也蹲了她一整个寒假。
因为程依依为了送林池鱼去医院没有去赴阮少媛的约,挂了她的电话,没有回她那九十九加条信息的事,阮少媛根本就没有打算要放过她,向来都是有仇必报,她本来还挺欣赏程依依的,可经过那次柳英的事后,便看不起她那胆怯懦弱那样。
程依依总不可能一辈子不出现,该发生的事情她一件也不可能逃的过,以前她是霸凌者,高高在上的看着被霸凌者跪地求饶,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如今她位置交换,她才知道自己以前是有多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