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还是来了,此前吴三桂和高第正庆幸在聊城躲过一劫,不用攻打聊城这块硬骨头。
但今天多铎还是将攻打垣曲的重任交给了关辽大军。
去年在聊城,吴三桂亲眼见识过聊城守军犀利的铳炮,三顺王的汉八旗直接在聊城被打残。关辽军的战力和三顺王的战力在伯仲之间,没有太大的差别。
三顺王在面对这伙明军折戟聊城,吴三桂和高第心里自然对这伙明军心存忌惮。
多铎让正白旗的甲喇章京哈林戴罪立功,协同吴三桂、高第二人的关辽军一同攻打垣曲。
吴三桂和高第心里都清楚,多铎这哪里是让哈林戴罪立功,明明是让哈林监军。
哈林在多铎这个主子面前唯唯诺诺,但对吴三桂和高第却是颐指气使,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朝廷为了拉拢吴三桂,让吴三桂给大清好好当狗,给吴三桂封了平西王,但这又能如何?吴三桂还不是满人的走狗,对待奴才自然用不着客气。
刚刚到垣曲,哈林立功心切,便不断地催促吴三桂和高第攻城。
吴三桂心里早已经将哈林全家女性都问候了个遍,但表面上还是笑脸相迎。并且和贴心地给哈林准备了几个从附近乡绅家中掳掠来的颇有姿色的大明女子。
哈林非常高兴,搂着几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回到军帐之中,将攻城事宜全部交给吴三桂和高第安排。
“明军主力汇聚于此,聊城必定空虚,不若我等进军山东,打明军兵力空虚的聊城?”高第望着面前的垣曲城的城墙抓耳挠腮。
垣曲城的城墙不高,坚固程度也不如聊城这种级别和规格更高的府城。但城墙上假设的火炮却让高第望而却步。
“山东的明军敢西进肯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吴三桂摇了摇头,否决了高第的建议,“咱们兵力不多,不能学阿济格留下一部分兵马围垣曲,再分兵攻打山东。再者若我军进军山东,万一垣曲的明军和山东的明军遥相呼应,夹攻我关辽大军,该当如何?”
吴三桂和高第的关辽军虽有六七万余众,但入关以来经过几场战事的损耗,关辽大军中的老卒只剩下不足五万之数,其余人马不是从各地明军降卒中抓来的俘虏,就是就地抓来的壮丁。
吴三桂、高第和李自成一样面临着一个严峻的问题,那就是军队的整体战斗力下滑的厉害。
三顺王的汉八旗在聊城被打残之后,潼关之战顶在前面打主力的是吴三桂和高第的关辽大军,虽然多铎也曾率满八旗出战。
但和山海关之战时一样,清军都是等到他快顶不住的时候才压上来。
吴三桂反对出兵山东除了担心被明军两面夹击之外,还有其他原因,最要命的一条就是清军粮食告急,而多铎在分配粮草的问题上,明显对满八旗偏心,关辽大军虽然在前方打头阵,但能分到的粮草实在是少的可怜。
当然,关辽大军出兵山东,万一垣曲的明军不回援山东,反而追着多铎满八旗主力屁股大,这个责任吴三桂也担不起。
“垣曲的明军不是善茬,城内可有两三万明军,这些明军战力平西王应该清楚,个个堪比家丁,以咱们关辽大军未必拿得下垣曲,就算拿下,其中的损失,你我都承担不起。”高第愁眉不展。
相比打垣曲的明军,他更愿意打李自成的大顺军,至少打李自成的大顺军他们还能勉强打赢。垣曲城内的这伙明军,去年可是全歼了正白旗的两甲喇精兵。
“垣曲城肯定是要打的,不打没办法向豫亲王交差,但也不能真打。”吴三桂说道,“等哈林玩够了,让新附之兵当着哈林的面攻城,拿得下垣曲城最好,要是拿不下垣曲,咱们就顿兵垣曲城下,围而不攻。”
“此计甚好。”高第深以为然,反正那些新附之兵都不是在辽东就跟随他们的老卒,死了他也不心疼,再抓就是。
常凯申将最后一批粮草军械运抵垣曲后,清军就包围了垣曲,他也算是来得及时。
常凯申清点完垣曲城内的粮草军械,来向李定国汇报道:“运抵垣曲城的军粮,只要省着点吃,足够大军吃上两个月。就是火药能用多久,属下心里也没数,这要看诸位上官怎么个用法。”
“常营正的军需运抵及时,本军给你记上一功。”李定国点点头,露出赞许的目光。
库存的军粮有两个月,加上士兵随身携带的十日口粮,以及向垣曲附近乡绅购买的粮食,足够他们三月之用。而清军的粮库刚刚被他们焚毁,辽东去年又被闽王率诸将洗劫了一番,在北直隶和山西,清军因暴力推行剃发易服,遭到了当地乡绅百姓的反抗,凡此种种,清军比他们更缺粮。
围城的清军,粮食肯定还没他们来的充裕。围困垣曲的清军李定国粗略地估算了一番,少数也有六七万人,每天所要消耗的粮食比他们要多得多。
至于火药,除非清军一直不间断地攻城,不然这些火药也够用。
李定国估计清军不间断攻城的可能性也不大,有了聊城一战的教训,相信无论是满洲八旗还是汉兵都不会甘心当炮灰。
“为了将这批粮食运抵垣曲,辎重营可是雇佣了六千多民夫,足足花了两万四千两白银。辎重营现在只剩下六千两银子的经费了。”常凯申向李定国抱怨道。
“只要经费花的合理合法,本军再向闽王申请批一些便是。”李定国说道。
经费的问题他倒是不担心,闽王在军费方面向来慷慨,从成军到现在从未拖欠过将士们一天的饷银,军中经费也是有求必应,比较难受的一点就是南京方面经常不定期派人来军中查账。每一两军费的用处都要跟他们交代的清清楚楚方才罢休。
“围城的主力是吴三桂和高第的关辽军。”金胜三步并两步走上垣曲破损的城墙,对李定国说道,“着白甲的满八旗兵不过千余人,应该是来督战的。”
说到督战李定国不自觉地看了一旁的张煌言一眼,这让张煌言感到有些不自在。
“咳咳,仗怎么打,诸位将军说的算,张某不过问兵事。”张煌言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一声说道。
“要是没有吴三桂和高第这两个狗腿子,这一甲喇正白旗的满洲兵,咱们非给他全歼了不可。”高杰粗大手拍在城墙,望着城外的清军军营恨恨地说道。
换做是在以前,面对清军这等阵仗,他早就撒丫子跑了,更不用说淡定地留下来守一座小县城。
高杰军中也照猫画虎,学着李定国的样子练了三千火铳兵,现在正是检验他这些火铳兵战力的时候,面对城下的清军,高杰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要是没有关辽军,来的也不会只有一甲喇的满洲八旗兵,少说也要来一固山的的满洲八旗兵。”李定国笑道。
城墙上的诸将正谈笑间,按照惯例,吴三桂派来了劝降的使者,李定国见也不见直接将吴三桂的使者轰了回去。
“狗没有资格和咱们谈判,要谈让你们家主子来谈。”李定国拿着铁皮喇叭在城墙上对吴三桂的使者喊道。
劝降的使者灰溜溜地回去向吴三桂原封不动地转达了李定国的话。
气的吴三桂和高第大怒,哈林听了却很高兴,李定国说不和吴三桂这走狗谈,让吴三桂的主子来谈,他不就是吴三桂的主子么?
这些明军战力非凡,要是能说服这些明军弃暗投明,......不,是弃明投清,为大清所用,那他哈林可是大功一件啊。
哈林欣喜非常,让身边的通事带一个牛录章京,并准备了礼物和城内的明军谈判。
“这伙明军明军是铁了心的要和咱们大清相抗到底,怎么会降我大清?”
哈林的做派让吴三桂感到不舒服不说,更让吴三桂感到这个哈林未免也太没脑子了。这些使者必然是有去无回。
“吴三桂!你这厮怎敢和主子顶嘴?”哈林愤然起身,整理一下不整的衣冠,“这些明军要能为我所用,乃是大清的一大助力,可比尔等名不副实的关宁军强不知多少倍!”
哈林只当吴三桂要碍着他立功,这些明军要能降,他守粮不利之则不仅能一笔勾销,豫亲王还会给他记上一功。
见哈林态度如此坚决,吴三桂不再多言,只是憋着一肚子怨气退出帐内,嘴里轻声抱怨道:“当初豫亲王大军云集聊城,鏖战数日这些明军都不降,现在怎会不战先降?”
清军通事王进忠随同牛录章京克色立以及克色立麾下的十几名满洲兵带着一些金银前往垣曲城。
“满洲军中真有这么没脑子的人?”见几个白色布面甲的满洲兵拖了几车金银锦缎来到城下,高杰倍感诧异,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
李定国也是失声大笑,对一旁的辎重营营正常凯申道:“辎重营的经费有着落了。”
“这些满洲兵不知道咱们的身份么?脑子进水了?”常凯申也是一头雾水。
清军使团来到城门下,表明了来意。李定国将计就计,让他们卸下身上的武器,以表和谈之诚意。
王进忠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克色立立功心切,便命令身边的十几名亲兵将腰间的佩刀、骨朵、小斧头等贴身武器取下。
见这些满洲兵卸下身上的武器,李定国这才下令放下吊篮,让他们将礼物放进吊篮内,随即将他们拉上了城墙。
登上城墙之后,王进忠和克色立正要开口和李定国谈条件,高杰早已喝令身边的亲兵将这十几个鞑子连同王进忠一起拿下。
“你们这是何意?缘何言而无信?”王进忠神色慌张,这才反应过来这些明军压根就没打算和谈,他中了明军的奸计。
“你们汉人有句古画,叫做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克色立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不利索的汉语。
“是有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个说法。”高杰玩味地看着克色立说道,“我不用刀就不算斩喽。”
“你要干什么?”克色立奋力挣扎,无奈浑身上下被捆的死死的,动弹不得半分。
高杰从腰间掏出一把制作精良,枪柄上还有精美雕花的手铳,装好弹药对着克色立的下体就是一枪。铳响之后,只见克色立的下体血肉模糊,不断地往外冒血。
李定国下令将这十几名鞑子兵全部剥光了吊在城头示众。
这一幕被哈林看在眼里,但哈林却对此无可奈何,只能在原地无能狂怒。
一旁的吴三桂和高第却是有一些幸灾乐祸的味道,不过当哈林看向的他们的时候,他们很快就止住了脸上的笑意。
哈林大为光火,催促吴三桂和高第攻城,并扬言攻下垣曲之后,要屠城复仇!
吴三桂让老卒压阵,驱赶新附之兵攻城,并发出首个登城者上次白银千两,连升三级的赏格,以激励士气。
这些新附之卒虽然没有和闽王军交过手,但闽王军的威名早已是如雷贯耳,那可是能全歼两甲喇满洲正白旗精兵的存在。铳炮极为犀利,都清楚这首登之功不好拿。
最要紧的还是想想怎么保住他们的这条小命。
李定国在千里镜中看到被驱赶在前头的兵丁衣着破烂,披甲率低的令人发指,而他们身后则都是衣甲鲜明的关辽军,正中其下怀。
垣曲不比聊城,没有非常充裕的弹药储备,他在垣曲的任务不是要歼敌多少,而是最大限度的迟滞城外的清军,为李自成争取时间。
“放进了打,炮弹省着点用,攻城的都是些乌合之众,几轮铳炮下来军心就散了。”李定国对城墙上的炮兵们交代道。
除了9磅以下的红夷炮,以及随军的虎蹲炮之外,炮兵现在还装备了臼炮,专打开花弹。用臼炮打开花弹比用红夷炮打开花弹要安全多了,当然缺点就是打不远,只能打近距离的目标。
臼炮用来野战不甚好用,但却是攻城和守城的利器。等敌军到城下,臼炮打出去的开花弹,一打就是一大片。
臼炮还不是李定国终极利器,李定国的终极利器是身后三哨掷弹兵,闽王本来是让他练一营的掷弹兵。
但掷弹兵对士兵的身体硬性要求比较高,身高体壮,心理素质好,机灵,又能将手雷丢的准的士兵实在不多,李定国到现在为止也只练了三哨掷弹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