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驶出卫河进入大海,意味着他们安全了。
至少在海上,北方没有任何一支海上力量敢向他的舰队挑衅。
阵亡将士的遗体的都已经收拾完毕,此时天气虽然尚不炎热,但也不能将这些遗体随船携带,要是在海上爆发疫病,那将是无可挽回的灾难。
朱琳泽能做的就是收拾这些阵亡将士的遗物,将他们生前所穿着的衣甲武器带回去给他们立个衣冠冢。
至于遗体只能按照海军的礼节进行海葬。
“全体都有,鸣铳!为阵亡的弟兄们送行!”
阵亡将士的遗体以白布包裹,在登记好姓名籍贯之后,被袍泽们含泪推入海中。
无论是海军官兵还是陆军官兵,此时皆是脸色肃然,朝天鸣铳为这些死去的同袍送上最后一程。
人非草木,舟船上随行的部分京官勋戚也为之动容,要不是这些将士的拼死抵抗,现在他们不会安然无恙的在这艘船上,而是在大顺军的营寨当阶下囚。
“闯军战力如何?”朱琳泽问冯双礼道。
“倍于从前,今日之闯军已非昔日之流贼。”冯双礼沉吟半晌,缓缓说道。
冯双礼也是流寇出身,昔日无论是李自成还是张献忠的队伍,大家的战力半斤八两,以前的闯军战力处在什么水平,冯双礼非常清楚,闯军在吸纳了明军老卒之后,战斗力的提升不是一星半点。
“通知所有哨官带上纸笔,都来本王船上开个会。”朱琳泽命令道。
大海要比内河颠簸,出了海朱琳泽就换乘更大更平稳的西班牙大盖伦船。
此战是他,也是他麾下的将官所经历的第一场大型陆战,也是第一场硬战。
结局没什么可说,但是过程差强人意。
战后总结经验和教训是非常有必要的,他要做的不仅仅是训练出合格的士兵,更要让指挥这些士兵的军官学会怎么去指挥,去打仗。
当然,他本人的军事素养也有待提升。
大盖伦船上的甲板很宽敞,甲板上已经提前摆好了板凳,朱琳泽坐在首上,吹着习习的海风,望着这群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哨官。
朱琳泽的这些哨官都非常年轻,除了少数三四个是跟随他的唐王府老卒年纪比较大一些,有四十岁左右,其余的哨官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更年轻的就是三个刚刚从竹堑讲武堂毕业的学生,只有十六七岁。
将这些瓜娃子这么早投入军中朱琳泽也是赶鸭子上架,迫不得已,他不缺兵员但是缺少合格的军官。
他的这套战术只有他培养出来的军官才能很好的执行。
现在他有钱也有粮,拉扯出一支数万人的军队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大明朝什么都缺,唯独不缺人。
但是他要的是一支纪律严明的精锐之师,真正的职业兵,而不是只能在数字上和纸面上唬人的乌合之众。因此每一次扩军,朱琳泽都非常的克制,只是在保证战斗力不严重下滑的情况下扩军。
老实说刚开始将这五十多个讲武堂学生下放到军中朱琳泽并不放心,毕竟这些学生太过年轻了,能不能担得起重任,朱琳泽心中也没底。
不过现在朱琳泽已经没有这个顾虑了,这些讲武堂的学生已经用他们的行动证明了自己。
“此番作战有何感触和收获,诸位畅所欲言。”
朱琳泽让这些哨官们分享这次战斗的经验教训和心得体会。
“我军近战稍逊于闯军,往后我军应当加强士兵们的近战搏击训练。”老哨长祁统武举手发言道。
在军中无论是小到棚长和下面的大头兵开会,大到营官哨官开会都要先举手征得上官同意之后才能发言,这是军中规矩。
祁统武发言完毕,各哨哨官急忙将祁统武所言简要地记录下来。
“今日我军能够得胜,胜在有舰炮支援,如果没有海军的舰炮支援,胜负还很难说。”武钢发言道,“王爷,往后每哨可否能添置些火炮随军?”
“每哨已经有两门红夷6磅炮,两门虎蹲炮了,这火力你们犹嫌不足?放眼整个大明朝,就算是一个千户所能用的火炮都还没你们一个哨多。”朱琳泽说道。
一个哨不过两百多人,配备四门炮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事情了。他们是步兵不是炮兵,6磅炮朱琳泽都觉得随军有点太重,他已经在考虑是不是将6磅炮换成口径更小,更轻便的火炮,以免因为火炮太过笨重而影响步兵的机动性。
提议没有被采纳,武钢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不过你的建议也不无道理,步兵不能再继续添置火炮,但可以成立专门的炮兵部队,为步兵提供火力支援。”
朱琳泽很早就有了成立专门的炮兵部队的打算,但炮兵不比步兵,炮兵是比步兵要复杂的技术兵种。
一直没成立专门的炮兵部队一是因为此前生产的火炮优先供给海军,陆军能分到的火炮非常有限,不足以成立一支规模比较大的炮兵部队。二是因为缺乏专门的炮兵人才。
现在火炮的产能上去了,海军已经初具规模,且竹堑讲武堂已经开设了炮兵科,是时候成立专门的炮兵部队了。
成立专门的炮兵部队就可以考虑使用更大口径的火炮,而且炮兵的后勤独立于步兵之外,不会对步兵的后勤产生额外的负担。
“谢王爷!”
提议被采纳,武钢兴高采烈地一屁股坐下。
朱琳泽在心中苦笑,到底还是个少年,不够沉稳。
“王爷,咱们此前在南直隶剿匪,往往是以一哨士卒剿几十号匪寇,以两哨甚至三哨士卒剿百来号匪寇,匪寇又不经打,往往一阵排枪过去没死几个人就散了,因此士卒渐渐滋生骄躁轻敌之心,以为打仗就这么容易。此次对阵闯军很多士卒没有心理准备,以为闯军就是大股的匪寇,若不是棚长、排长们勉力维持,只恐军阵在战时已经崩溃。”刚刚晋升哨长的卓化禹紧跟在武钢后面发言。
这确实也是一大问题,大头兵们的思想也要抓,这些哨官平日里要操练士卒,晚上还要抽出时间上夜校恶补文化知识,任务已经很繁重。
朱琳泽考虑回去之后增设政委一职,专门负责士卒的思想教育工作,兼管生活。
想要把军权仅仅握在手里,不仅要管好这些大头兵的肠胃,更要管好这些大头兵的脑子。
最后,祁统武又说出了这些哨长们最担心的问题,那就是这次战损太过严重,有两个哨建制都被打散了,祁统武的那个哨打到最后军乐手都参战了,最后只剩下一名鼓手还活着,长枪兵也是,整整七十五个长枪兵,最后打到只剩下三十二名长枪兵还能继续战斗。
“兵员的问题你们不比担心,回南京本王会另募新兵,补充到各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