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了王爷,若是祁府尹辞官而去,奴婢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万岁爷交差。”
走到应天府尹衙门大堂,韩赞周脸色和悦地对朱琳泽道。
“祁府尹最终怎么决定,还是要看祁府尹自己。”朱琳泽叹道,对于祁逢吉的遭遇他也深表同情。
韩赞周是来传圣旨的,既然圣旨已经传到,他便辞告辞打道回府。
祁逢吉洗了一把脸,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
“祁某在官场上厮混了这么多年,不想最后能和祁某推心置腹说心里话的却是王爷。”祁逢吉坐定,感慨道,“王爷此番来寻下官,是要物还是要人来了?”
“都要,所需物资都在这张单子上。”朱琳泽将早已写好的物品清单放在几案上。
祁逢吉瞥了一眼清单上的东西,主要都是些犁、锄头、柴刀、铁铲、铁料等工具原材料以及五百头耕牛。只是所需的数量有点多,除了犁之外,其余的工具都要五千把。
这些工具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林林总总这么多工具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当然,这些东西祁逢吉费点力气不难筹齐,只是这五百头耕牛让祁逢吉感到很为难。
“耕牛下官不能答应王爷,其余的农具、垦荒工具下官这就让人去为王爷筹措。”祁逢吉说道,“近年丝绵之利甚厚,小民逐利,不知农耕乃是国家之根本,不少稻农改稻为桑、为棉。应天府的稻米产量大减,往年主要考从上游的湖广调拨粮米。
如今武昌陷入张贼之手,南京城的米价也跟着水涨船高,涨到了四两一钱一石,以目前的局势,估计还能再涨。如此下去,南京必将大乱。”
“哦,涨了啊。”
听到南京的稻米涨价,朱琳泽很庆幸他未雨绸缪,提前囤积了一批粮食,前后林林总总以一两八钱一石的价格囤积了九千石的谷子。
现在甩手卖掉也能赚个小几万两银子,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不过朱琳泽没有打算立即出手这批囤积起来的稻谷,一是因为南京城的米价还有继续上涨的趋势。二是要看朝廷能给他调拨多少开台的粮食。
如果朝廷拿不出足够的粮食给他,朱琳泽也只能将这批粮食留着自己吃。
毕竟现在五千多张嘴,全指望着他。
“王爷方才说什么涨了?”祁逢吉有点莫名其妙。
“没什么,祁府尹的意思本王明白,湖广的粮米调不进应天,应天稻米产量本就不如往年,如若祁府尹将耕牛给本王,应天府的农民便无耕牛可用了。”
祁逢吉说的也在理,他现在确实是在为应天府的百姓考虑,朱琳泽也不好强求祁逢吉,只好放弃向祁逢吉索要耕牛。反正他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力,耕牛的事情可以暂时先缓一缓,以后在其他地方采买也不是不可以。
“谢王爷能理解下官的苦衷。”祁逢吉感激地点点头。
“这耕牛本王可以不要,不过本王这次要向祁府尹要人,随同一起出海开台。”
要完了东西,朱琳泽现在准备要人了。
“南京的匠户,下官自然是会跟工部那边沟通,王爷此番有皇上的旨意,有这圣旨在,南京兵部不想给人也得给。”祁逢吉说道,“至于善制火器之工匠,王爷给下官点时间,下官一定给王爷找些应天府最好的火器匠和炮匠。”
这就是有圣旨的好处啊,同样的一份工作,有领导的支持和没领导的支持,开展起来的难度可谓是天差地别。
“还有一事,本王一直不敢开口......”
朱琳泽现在想提薛烨的事情,不过想到祁逢吉现在的情况,他身边也是用人之际,这事有点难以启齿,早知道就不答应陆闻达了,让陆闻达自己来找祁逢吉要人。
“王爷但讲无妨。”祁逢吉大大方方道。
“开台还需干吏协助,祁府尹的木料薛烨,办事利落,手脚干净,可否......”
“薛烨下官不能借给你。”祁逢吉摇了摇头,说道,“一来应天府琐事繁多,王爷走之后,下官还要他回来帮着下官处理公务,二来薛烨是我表房远亲,下官现在没了近亲,远亲也能算近亲了,还望王爷体恤。”
“如此,是本王孟浪了。”
祁逢吉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朱琳泽也不好继续向他要人,大不了回去被陆闻达抱怨几句。
祁逢吉捻着下巴上稀松的胡子,似乎在想着这什么事儿。
“王爷,下官想起一人,此人处理俗务的能力和经验,远在薛烨之上,能管着数万顷两天、数百万两金银而不监守自盗,这人王爷也认识,王爷可知是谁?”祁逢吉卖了个关子,故作神秘道。
朱琳泽绞尽脑汁想了想,实在想不出他还认识这样的人,只得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八成是祁逢吉记错了,他压根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魏国公管家,徐佑。”祁逢吉嘿然一笑,说道。
“如果是此人,本王倒是有过几面之缘。只是这徐佑本王没记错的话是当了二十多年徐府的管家,老魏国公视若己出,徐家对他有大恩,他焉能给我办事?”朱琳泽想起来却是有这么一个人。
“此一时,彼一时,王爷这些天没在南京,不知徐家自从老魏国公死之后,发生了大变故。”祁逢吉和朱琳泽聊起这些天徐家发生的变故。
原来徐弘基生前对徐佑非常信任,将徐家大大小小地事情都放手交给徐佑打理,就连死前也将立下的遗嘱交道徐佑手上,让徐佑在他死后将家产给分了。
至于为什么是死后,祁逢吉和朱琳泽的想法都出奇的一致,都认为是老魏国公徐弘基不想在还活着的时候,看着十几个儿子争家产给他心里添堵。
这个徐佑也是可怜人,偏偏接过了这个烫手的山芋。
徐文爵是徐弘基的嫡长子,魏国公的爵位自然是由他来承袭。徐文爵是连两千亩地都不肯让出来的人,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地按照徐老爷子生前留下来的遗嘱,给他的兄弟们分些汤。
这个徐佑也是一根筋,徐老爷子都不在了,他还是坚持和徐文爵理论,按照徐老爷子的遗嘱分一些财产给徐家子弟。
徐文爵一气之下把那份遗嘱给撕成碎片,并警告徐佑不要再提及此事。徐佑倒好,直接在徐文爵面前背诵起了徐老爷子的遗嘱。
气得徐文爵将徐佑暴打一顿,把他徐佑一家子全部赶出徐府,并放下狠话,在南直要是有谁敢收留徐佑做事,就是和他徐文爵过不去。
徐佑做了这么多年的魏国公的管家,本来和南京一些勋贵缙绅有点交情,打算投靠他们混口饭吃养家糊口。徐文爵放出话后,莫要说南京城,就算是整个南直隶境内都没人敢收留徐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