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一要蹂韧经络、肌理,二讲松、紧变化,三通其力,四讲攻、防。毕竟是武功,一切立意的根基,落实在动作上,便是防守、保卫自己第一,杀伤敌人,发挥出莫大的威力第二,二者不可偏废,缺一不可……”也不是要安心成为什么“武林高手”,安妙真说的极是简约,言简意赅。
安心抓住了“重点”:“要兼顾顺应、蹂韧经络、肌理,还要兼顾力量、攻防——那动作不是很有限?”
安妙真说:“人也都是两只手、两只脚,再多的动作也都是有限的。而所有的动作,又受限于关节,它每一处的活动半径,能够辐射过的地方是有限的。而可以发挥出极致的力量、速度的轨迹,却是唯一的。怎么样——宝贝儿?要不要把子午天罡这一个基础完善,将它真正实现出来呢?”
安心说:“不想。”
“……”
安妙真结结实实地被安心的“不想”闪了一下腰,便虎着脸,盯着安心说:“不,你想!”
安心固执:“不想。”
“算了……不想就不想吧。”
安妙真泄气。
漫天的红霞侵略如火、敛如风雷,一晃神便消失的一干二净。东边的天空也已见玄,暗淡的星子闪烁了半空。
“古人常在清晨的时候观察西方的天空,黄昏的时候观察东方的天空。因为清晨的时候,黄昏的时候,总会出现一半昼一半夜,玄、青同天的奇景。清晨的时候,称之为卯,这个卯字,正好就是一边和另一边——是不是将一半白昼,一半夜晚具象的淋漓尽致呢?而傍晚的时候,则是酉……”
“酉”便是太阳落到西方的地平线的意思,指夕阳落下的时候。
古人定昼以日,观日而得辰、巳、午、未、申,定夜以戌、亥、子、丑、寅,以卯、酉为昼夜的交替、过度。
其中卯、辰、巳、午、未、申、酉皆作日行经天之象。“卯”指日出前后,天地两判,分出清浊,正和“酉”的日落西山,复将天地囫囵归一相反,一为开始,一为终结,去象用形,生字成意,妙不可言。
“辰”者,位移也。太阳在过了卯之后,快速的、明显的跃升、位移,便取了这个最明显的现象来命名——它上升的很快,所以是“辰”。
“巳”,者,停滞也。当太阳上升到一定的高度之后,运动速度减慢,人们看起来它好像已经不动了,这便是“巳”。
“午”者,日光的影子变短,且正南、正北,这便是“午”。
“未”的时候,阳光变得更为炽烈,也就是晌午阳光最为充足,温度最高的一段时间,于是就多了两条光线——当然,这一点实际上在刻录在青铜器上的甲骨文的表现是最明显的。现代的文字虽有保留,却也让人忽略了。那一撇一捺,少有人会从字形上去考虑什么,只是当做一个偏旁罢了。
“申”象日坠之形,越发快,是一个由慢而快的过程,正和“辰”是相反的,“辰”是一种减速的,迎着阻力亢起、上升的形态;“申”则是一种加速的、顺着坡往下滑,越滑越快的状态。
至于戌、亥、子、丑、寅——星象也。
古人将其具象为狗、猪、鼠、牛、虎,是用的天空最为明亮、明显的星辰,勾连成图像。这实质上就是一种“星座”。将天空的星辰,勾连、具象出了具体的动物的形状,用之记录时间,就变得方便很多了——当星象从狗变成了猪,那就说明从戌时到了亥时,星象一夜五更而至昼。而这就是古人又将一夜分“五更”的缘由,只因为一夜之间,夜空中的星象会经历这样五个变化。一变就是一更。
……
这“十二地支”算是一种不算“常识”的常识——不算,是因为它真的少有人知,少有人去探究;算,是因为它始终贯穿于人类的历史长河中,便是旧时代没落了一阵子,也不曾消失。
“新时代”以后,又以其本身的质朴、科学性,重新焕发了生机。
一天24小时这种机械的计时方式,它是只能够精确计时,精确到一种极为细微的微小尺度的——譬如接近于普朗克时间这种最小的时间单位的尺度。而一天十二个时辰,适应的却是人的本身,是适合于人体的生物钟的,可以让人做到和自然的四季变化、日升日落和谐统一的。这种“天人合一”对人体的健康尤为重要:顺应四时,调和六气,人才能够健康、长寿。
但——
事实上很多人是不理解“十二地支”的意思的——从很古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遗忘了。以至于古籍之中,都是各种“猜测”,其中不乏说什么本意是斧子、粪叉子之类的“考据”……这些其实是离题万里的。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只是单纯的靠着天空的几颗明亮的星星连线,构造出图形,然后去想象。
甲可以将之想象成“牛郎挑着扁担带了两个孩子”,乙就可以想象“这是一个肌肉发达,正鼓着肱二头肌的壮汉”,丙则是想“这是女娲娘娘手里的圆规,你看那三个点,明亮的一点是圆规两条腿的连接处,暗淡的两个小星,是圆规的两只脚。那是女娲娘娘在用圆规丈量天河……”
它是可以随便想的……
……
在不同的记载中,一些星象会被拆分,重新组合。一部分星象的零件成了另一个星象的组成部分,一个小的星象,或许是大的一部分,彼此融合出许多奇妙变化。
……
安妙真一一给安心介绍了“十二地支”,尤其是那古老的,创举性质的“五更”这种通过星辰、星象记时的系统。
安妙真随手在地上画出狗、猪、鼠、牛、虎这五种星象,细说古人是如何发现,如何使用的……
安心看了半晌,硬是看不出这些星象有什么地方和狗、猪、鼠、牛、虎有什么相似之处。直到安妙真指点了几个地方——正是狗的尾巴、猪的獠牙、鼠的小巧和尾巴,牛的角和老虎的额头。凭借这几个明显的特征,倒也真的感觉“蛮像的”。安心惊叹,说:“古人的想象力真丰富……”让他想,就算是把头发都揪下来,也想不出来。
安妙真笑,说:“丰富吗?不——这其实是匮乏。远古之人见识有限,无法对天空的星象进行描述,所以只能用动物来表达。”
“呃……”
“就是太过于匮乏了。这就像是一个人一直生活在大山里,没有见到过各种奇妙的东西,当他有一天突然见到了草上飞,那么他对草上飞的形容、概念又是什么呢?就是一头没有腿却跑的飞快的飞牛——你要说,为什么不是王八呢,王八不是更像?可是他只见过牛不是?虽然不像,可他只能这么形容……”
安妙真讲了一个很简单、形象的例子,用以讲名古人的“星象”。这个道理很简单,安心一听就懂了。
安心想了想,问:“那这五更星图是不是就是因为后来,人们的见识多了,就逐渐发生了变化——就比如用三桓二十八宿形容更好,更具体,更合适,所以就把什么狗猪牛的给淘汰掉了。但是呢,记时的词汇却留下来了——毕竟这个已经习惯了,就没有必要做出标新立异。”
安妙真“嗯”一声,说:“是这样的。人类在不断的进步,对于天地众生的认识也在不断加深——于是,一些东西也就越发精确,一些东西也就变得物是人非了。名字还是那个名字,支撑它的本来,却没有了。”
安心问:“天干呢?”
“天干也是一样的——只是天干是不更迭、变化的。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就是夜空中不变的枝干,它们就像是北极星,就像是北斗星一样不变。其中,己所指的,就是北极星和北斗七星……也就是星图中天帝所在之处,是天的中央。这是甲,这是乙,甲乙是同一天的不同时刻出现在天空的……”
“天干”依旧是星象。
“天干”的不变,和“地支”的变化,经过古人常年的观察,就发现了十二年一个小轮回,六十年一个大轮回的规律。
这“天干”看起来倒是简单了许多,很多星辰的形状都能从字形上看到,很容易将之和星图联系在一起。
安心盯着地上简略的天干图看了又看,安妙真笑吟吟地看他,像极了那一首“旧时代”人写的诗: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
看了许久,她说:“这个图,看着有没有一些很特殊的想法呢?”
安心不解,问:“什么?”
安妙真这才想起安心似乎并未接触过“河图”“洛书”,于是也自然无从联想了。便又用手指在地上将星图抽象了一下,生出了一些变化……“河图出于天干,是一种将星图抽象之后的产物。再将之随天的运行,转动一下——洛书就诞生了。洛书说起来你可能不知道,但另一个东西你肯定不陌生……”
“什么东西?”
“幻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