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是一类有翅的、个头极小的飞虫。如春夏草木繁茂的时候,在浓郁、苦涩的杂草上方,在空气中随着和煦的微风飘动,就像是浮在风中,游在空气中的小苍蝇,草叶、花瓣上生出的蚜虫,还有常见的红蜘蛛——这些虫子,都个头极小,却也正因此,可以在空气中浮起来,像是浮在水中一般,随风荡漾。所谓“蜉蝣”,意便是“浮游”,借了意,又借了虫,以之描述——
即:可以悬浮于空气之中随风游动的细小之虫。
只是古人诗、词的记述之中,多言那些生着小翅膀的……于是,至于旧时代的时候,一些颇为“不学无术”之人,便“硬考”,将之确定成了蜻蜓一类的昆虫,并确立了“蜉蝣目”这一昆虫类别。
只是不备中原之地大物博,方言众多,承载了文明以岁月,一些诸如“蝣撼”一类古老的,形容草木身上那些细小的虫子的词汇保留了下来……
……
这其实是一件很尴尬的事。
安心反驳说跳蚤的力量要比这种蜉蝣大,却是一点儿毛病都没有的——跳蚤的力量的确比这种蜉蝣大,而且还大的多。跳蚤可以一蹦半尺高,蜉蝣却只能够借助风的力量在空气中蜉蝣……而蜉蝣的生命,也同样的脆弱。几乎便是朝生暮死的——它们见不到朝阳升起,看不到夕阳落下,一生都不过在阳光炙热的时候。古人或许不知道它们的生命周期,不懂得它们是休眠还是死亡。可,用“朝生暮死”言之,却是不错的,因为它们的世界没有黑夜。又如蛇、熊,亦能言之“不知冬”,是一种“三季”的生物。这本就是一种最为直观,可以看到的“现象”。
安妙真莞尔,说:“哟呵……搁这儿等着你妈呢!”遂又夸了一句,“不过这人小,脑子转的就是快……”
安心说:“蜉蝣撼树,固然是有些自不量力的。可这不代表蜉蝣就没有力量——树的叶子会被蜉蝣附着、啃食,不是么?假如说……”
安妙真问:“假如什么?”
安心说:“宇宙中肯定会存在一些特殊的区域——这个区域干涉的力量不够多,处于我们的思念可以撬动的范围。那么,这个范围内,我们就可以通过元神的聚散玄妙,通过我们的思念的力量,对其行程一种强势的干涉……那么,这一片宇宙区域,是不是就会按照我们的心意演化呢?”
安妙真略微寻思,便说:“若做到完全的干涉,应该不太可能。毕竟一些基础的规则还是要讲的。”
无论人的“神通”如何玄妙,也都要遵循宇宙的诞生,事物的发展、演化的基本法,这个基础不可以被干涉。
安心又说:“而且,如果我们有足够的人的话,那么我们这些人的元神运行的念力叠加在一起,有意识的叠加,和无意识的、自然的演化,自然是我们更拥有力量。这样一来,我们就具备了通过群体来干涉宇宙的能力——个体的力量会渺小,但如果我们是一个足够强大的群体,那就不一样了……”
安妙真说:“这倒是。”
安心说:“数百亿人,乃至于数千亿人,运行同一个念头,通过这个念头针对性的进行强干涉——真好奇会发生什么。”
安妙真说:“大概率什么也不会发生。不过这么有趣的事情,或许我们可以发动所有人,做这一件有趣的事情……”
说到这里,安妙真就想到了“新时代”初期一个着名的“意识显化”实验。主持实验的是一个名叫“丁仪”的知名学者。
丁仪征集了一共二十万名志愿者,并对这些志愿者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专注力集中、具象观想的训练。之后选定了一个傍晚的时间段,这二十万名志愿者同时观想,以极强的专注力辅以一些特殊的脑波增强设备……神奇的一幕诞生了:人们在天空中看到了一朵粉红色的莲花——那一朵莲花,就在二十万名实验者头顶上方的虚空盘旋。
……
安心的这个“想法”或许会是另一个意识显化实验。
……
安心忍不住张开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安妙真轻轻推他一下,“瞌睡了是吧?困了就睡一会儿,身子晒一截,不要都在阴凉里,小心着凉……”“嗯。”安心便动了一下身体,将胸腹和腿都放到了阳光下,暖的发烫的阳光便落在了身上。安心闭上了眼睛,又和安妙真说了几句话,便睡着了。一直到了“夕阳无限好”的时候,才被空气中的凉意激醒过来,睁开眼就见妈妈拿着一本书看。
书的封皮上竖排写着《三少爷的剑》,是和金庸一个时代的另一位武侠小说大家的作品。书已经翻了三分之一。
安妙真放下书,问:“醒了?”
安心浑身懒的不想动弹,思维也变得迟钝了许多,“嗯”一声,说:“时间过的好快,一天又要过去了……”
安妙真扬了一下手里的书,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你睡了一觉,我也得了一剑——夺命十三剑。谢晓峰说夺命十三剑是枝,于是他在十三剑的基础上推演出了十四剑,让它有了叶。可是谢晓峰知道,夺命十三剑还应该有十五剑。既然有枝,有叶,当然就应该有花……这第十五剑,是不属于人间的一剑,也是人不能控制的一剑。这是死亡的一剑,代表着极致的死亡……”
安心虽没有看过《三少爷的剑》,却知道谢晓峰、慕容秋荻、燕十三,知道神剑山庄也知道夺命十三剑……
他还一人分饰两个角色,模仿谢晓峰和燕十三决斗,还将剑法改成了刀法。
……
这毕竟是耳濡目染的。
……
“大凡绝顶的剑客,也都唯一个诚字,诚于心、诚于己、诚于剑。爸爸说过,西门吹雪、叶孤城、谢晓峰、燕十三,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诚于自己的剑的。而剑法到了技艺的尽头之后,便会晋入到一个全新的领域,那就是——神!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而诚,意味着其心一也,一心只有剑,那么,其神便是一剑。”
大凡技艺的尽头——剑也好,刀也好,拳脚、奇门、暗器也罢,到头来无外乎是“出神入化”四个字。
极致的纯粹、统一的心意,那便是“空”“守”二者之中的“守”,守得一心,拨云见日。
“剑是什么?”
安心的语气像极了古龙的小说中的剑客。
安妙真问:“谁的剑?”
安心答:“燕十三的剑。”
安妙真合上书,随意放在小腹下方的蛇身上,说:“燕十三的剑是家传的夺命十三剑。夺命十三剑——既然有夺命二字,那当然就是要人命的。夺命十三剑,前十三剑是技艺,是步法、身法、手法、剑法、空间、方位、光影、距离……十三剑,第一剑是最简单的,因为它只是剑……”
“夺命十三剑”的前十三剑和第十四剑、十五剑,安妙真和姚玄应二人是真的仔细推敲过的:
“第一剑”是单纯的剑法,包括了抽、带、提、格、击、刺、点、崩、搅、压、劈、截、洗、云、挂、撩、斩、挑、抹、削、扎、圈等基础手法。
“第二剑”更进一步,添加了步法的配合。
“第三剑”增加了非持剑的,另一只手臂的配合。
“第四剑”增加了身法。
“第五剑”强调手、眼、步、身的配合。
“第六剑”开始——因为前五剑积累了大量的战斗的经验,于是便可以开始增加对彼此的距离的把握。
“第七剑”要开始考虑光影。
“第八剑”空间。
“第九剑”是时间的间隙,要通过运动的把握,创造破绽,寻找破绽。在运动中待机而动,在运动中寻找机会。
“第十剑”便会开始,剔除掉剑法中一些繁冗的技巧,化繁就简。
“第十一剑”时,其一身技艺都会被剑法带动、凝练。
“第十二剑”时,人、剑、环境便做到了天人合一,和谐共生。每一个动作,都是天地同协助力,仿佛如有神助。
“第十三剑”时,人对剑的把握、对空间、时间、光影的把握已成为一种本能,不需要思考,随意一个动作,随意一剑,随意一步,都是完美的、无懈可击的一招。这时候,使用它的人已经不用考虑剑、不用考虑人,也不用考虑环境,一切都变成了吃饭、喝水一般的理所应当,一出手便是羚羊挂角,是化腐朽为神奇的技艺的巅峰。
……
至于“第十四剑”便是在前面这十三剑上积累营养,绽放开的叶——是剑法的积累、深入,诞生的一颗杀心。杀心中孕育着死亡。
拥有他的剑客务必要沉淀这一颗杀心,纯粹杀戮的念头,又要克制住它、孕育它,不能使之宣泄。
杀心就像是弹簧一样,越是被压抑,就拥有越发强大的力量。这一股力量,也会让心灵变得越发纯粹。
至于“第十五剑”便是死亡爆发、绽放的那一刻!
“第十五剑”是花。
花开顷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