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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哥儿当晚和哥哥一起睡,世子装得翻来覆去睡不着,佐哥儿一开始还安慰他几句,过一会儿睡意渐来,嘟囔着:“大哥别烦忧……”他先睡着了。

赵佑偷笑着,也睡过去。他是军中天天起早的人,肯定比佐哥儿起得要早。佐哥儿有一年开始起早习武,他也醒得早,见世子在穿衣,佐哥儿揉着眼睛打哈欠:“大哥你真早。”

“睡不好,”赵佑装模作样,又博得佐哥儿一片同情。

兄弟两人到书房里来见赵赦,见赵赦已经在,两人过来问候:“父亲夜来睡得可好。”赵赦在晨光中凝视两个儿子,大的已经打过两仗,虽然不大,军中人人称赞,不坠父亲名声。

小的这一个调皮捣蛋犹在,也已经开蒙习武,不算偷懒。

王爷淡淡道:“好。”又问儿子:“你们呢?”他主要问的是长子,赵赦自己第一年从军中回来,听不到起床的鼓声,只觉得不习惯。

佐哥儿见问,抢先要回话:“大哥睡得不好,”世子在他头上拍拍,打断道:“睡得好。”兄弟两个人交换一个眼色,佐哥儿稀里糊涂地眨眼睛,不是让我说。

赵佑瞪一瞪眼睛,不是当着我的面说,背地里缠去。父亲再不喜欢听,不能把你打一顿。

赵赦面无表情,却是看得津津有味,这兄弟两人捣什么鬼?他心中喜欢,没有追问,摆一摆手:“去取兵器,去习练。”

这就放过去。

佐哥儿还没有去当说客,真姐儿先让人喊儿子过来,赵佑来到,先去抱小小毛们玩。真姐儿含笑:“小心又要拧你。”

明华和宝华今天和赵佑熟悉的多,没有去拧他,只是把口水滴到他身上。小儿口水,在世子石青衫上弄湿一片。

小桌子上摆着新采的鲜花,真姐儿倚坐在小桌子旁,面容秀美,几乎看不出面上有淡淡的细纹,手指着对面对儿子道:“坐过来我和你说话。”

世子惊喜:“我坐那里?”那是父亲常坐的位置。真姐儿佯嗔:“你大了,难道还是小时候绕膝下不成?”

“好,”赵佑一手抱一个小小毛过来,让她们在锦榻上蹒跚走着,再小心不让她们去抓小桌子的矮花插和东西。

他偏身的样子看在真姐儿眼里,她看得很是专注,表哥年青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吧?

清一清嗓子,真姐儿温和地道:“你父亲昨天对我说,给你备东西,这几天去拜亲戚们,再会会你的旧友,余下的时间你就不出门,在家里专心攻书。”

明华正格格笑着,伸手去抓桌子上的一个玉盘,赵佑不让她碰,明华哈哈笑着,伸手在打世子。宝华趁着不注意,一伸手把母亲的半个针线活拿在手中,赵佑再笑着夺在手中:“有针,”看看上面却没有。

听母亲又道:“今天,去拜你岳家,一会儿就去吧。”

赵佑当时就愣住!他一手搂一个小妹妹,抬起头对母亲撒娇:“母亲不乖,咱们不是说好的,不要柔庄。”

“这是皇上指婚,你这孩子,你才不乖。”真姐儿笑着回他话,却见到儿子眼睛里有一抹子委屈。

这委屈,深深的打动真姐儿的心,她此时不是为儿子着想,而是想到赵赦当年,肯定也是这样不情愿。

表哥在不情愿的情况下,还要去看沈家的表妹,难怪他自己说,当年一气之下,沈家在西北住,他跑到东南去当兵。

后来事与愿违,被调到西北去,是他非常不乐意的事情。

赵佑见母亲愣住,只对着自己呆看。他心中窃笑,继续委屈。世子要是个女孩子,只怕要撇嘴掉眼泪,再跺脚甩手来上一出。

这继续的委屈,没有如世子所愿打动母亲,反而换来真姐儿一句:“去吧,要留你在那儿用饭,你可以用也可以不用。早去早回,还要去你舅祖父家里。”

世子觉得有些不对,这是怎么了?人处事的时候,很多次是凭直觉。赵佑昨天想好,对着母亲委屈,她肯定会心疼。

今天碰壁!

等等,肯定是佐哥儿天天撒娇,所以自己的不灵光。赵佑再对母亲加一句,是低声饱含冤屈:“母亲不疼我了。”

“疼你,才让你去。”真姐儿和儿子也过一招:“你是家里的长子,不疼你疼谁?去吧。”

世子怏怏不乐,在母亲的注视下,放下两个小妹妹给她。明华和宝华正玩得高兴,一人扯住世子的一片衣衫,笑嘻嘻:“啊啊,母亲。”

她们不会说别的话,要说话就只有几个词。真姐儿笑盈盈教她们:“这是大哥。”明华和宝华居然学会:“大哥。”

赵佑大喜,蹲身下来:“再喊一声。”真姐儿好笑:“说大哥,快去吧。”两个小小毛笑嘻嘻拍手:“大哥快去,”

世子拉一拉脸:“这话不好。”真姐儿嗔怪他:“快去。”

此时佐哥儿得闲,正在祖父母面前告状:“大哥让我说柔庄不好,不让柔庄当嫂嫂。”赵佑出来经过,正好听到这话。

赵老夫人笑得前仰后合,赵老大人也笑得“吭吭”的。一对老人对涨红脸的赵佑笑:“快去吧,这是皇上指的,不能教弟弟说这样抗旨的话。”

真姐儿在房中一晒,这孩子。对窗外盛开繁华看一眼,真姐儿回想往事,表哥当年很不情愿,接自己去以后,也没有亏待。

可见当时自己觉得百般委屈之时,赵赦也是一样的心情。无奈,他年长,所以他只能承担这全部的委屈。

世子对着母亲装委屈,只让母亲对父亲更为情深,对他这个亲事更为坚定。世子算计,输在这里。

磨磨蹭蹭出家门,到了宝京王府后,天生成的仪态还是不失,好似赵赦当年再不甘心,到了沈家后,只能让沈吉安感觉出他的不情愿,却在表面上挑不出来不好。

今天的宝京王也是如此,宝京王过年因为柔庄的信在赵赦面前一直抬不起头,他做好准备看世子是什么心情。

见他神态端正,既没有太亲热,也没有太冷淡。口称“岳父”,在宝京王看来,就叫不冷淡。宝京王是冷眼旁观,宝京王妃是一团欢喜,她从昨天回来就一直喜欢得快睡不着。这么英俊的女婿,出身好,又能干,年纪不大,今年从军中应秋闱,宝京王妃怎么能不喜欢,不在手心里捧着。

她对着世子赞不绝口,一口一个:“我的儿,你这般年纪,就长得这么高,还打仗,我天天在佛祖面前给你上香,让佛祖保佑你。当然你福气大,才生得这么好,又这么能干。”

这一大堆的话,让宝京王好笑,你这个女婿心里想什么还不知道?这一大堆的话,让赵佑只能客气以对:“多谢岳母想着,我是父亲的儿子,当然和他一样。”

“说得是,你以后要继承你父亲……”宝京王妃没口子夸下去,再喊人:“请郡主出来见见。”丫头去了一会儿回来:“郡主说肚子痛。”

赵佑心中暗暗好笑,小丫头开始了。柔庄郡主和世子达成协议后,在家里开始实施。宝京王妃有些尴尬,对世子更是亲热:“昨天见到你回来喜欢,可能没睡好。”

世子忍笑,她见到我喜欢的翻墙过来说退婚。他正色道:“既这样,让她好好休息吧,我不便去探望,就不去了。”

这句话,被宝京王抓住空子,他一心扑在抓错上面道:“也是,你们虽然是未婚夫妻,这男女大防还是要避的?”

他问的,是个疑问句。世子异样一下,没有听出来不对,也接话道:“可不是。”他就没有去探望。

宝京王妃当然要留饭,世子推辞:“外祖母西去有半年,我还要去探望,还有各家亲戚要去,攻书的时间所余无多,岳母爱惜赐饭,容下回再领。”

赵佑出得门来,摸一把头上的汗水,对宝京王夫妻笑脸告辞,悄悄呼一口长气,对跟的人道:“走。”

一直送到大门上的宝京王妃,笑逐颜开直到世子身影离去,旁边的妈妈和丫头全来恭维:“真是俊,又生得好,”

“看他身上那条腰带,京里别人是没有的。”

宝京王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进来,又拿起自己一本书貌似悠闲在看。宝京王妃在旁边乐呵呵:“王爷,恭喜你这样的好女婿,依我看,是会金榜题名的。”

“这话说得太早了些。”宝京王给她一盆凉水,再道:“你女儿肚子痛,你不去看看?”宝京王妃道:“她早上好着呢,一气吃了两大碗绿豆汤,还嚷着不够冰,她是又别扭上来。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宝京王妃很是狐疑:“世子不好吗?人又恭敬,又懂礼节,又……。”

“有未婚妻病了,不问一声的吗?这也罢了,他们就避男女大防,他也应该去到女儿房外问一声才对。你看看他,好似没事儿。”宝京王说过,宝京王妃明白过来:“对呀,问是要问一声的,哪怕问句病得如何,要是我呀,我肯定要说请个太医来看看吧,我们才是知道她没病的人,我们理当说不用看,世子应该再说一句,病不可以耽搁,这才叫正道理。”

在丈夫的提醒下,宝京王妃模拟一下当时场景,觉出不对来。不过这女婿太招人爱,宝京王妃又为他开脱一句:“或许他小,没有想到。”

宝京王鼻子里哼一声:“你看他来,礼貌具全,忽然少说这一句,这合适吗?”宝京王妃有些紧张:“那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宝京王悠然:“没什么,我就和你聊一聊。这样吧,你刚才说的也有道理,我呢,想的也或许不周全。咱们试上一试如何?”

“如何试?”宝京王妃不明白。宝京王微笑:“你使个体面些的婆子,到王府里去见王妃,就说柔庄贪凉,有些破肚。有这样一贴药,听说可以治肚子痛。就说惊动太医不便,亲家府上要是有,请王妃给一些。”

宝京王妃“哦”地一声明白过来,眉开眼笑道:“你说得是。”当下喊过一个婆子来,交待她:“你收拾好,把体面出门的衣服换上,去安平王府门上求见王妃,记住,见不到王妃不要说话,见到王妃你才说。就说郡主昨天贪凉,今天一早有些啁啁啾啾的不舒服,这是小事儿,不值得请太医,问亲家府上要是有药,就寻一贴来。”

婆子去了半天,回来是笑得合不拢嘴:“我一去说是咱们府上的,王妃就见我没有耽搁,听说郡主病了,要亲自来看,我按王妃回的话,说不必看,只是有药想寻一贴,我们家人少,寻常不备这些,亲家王妃府上家大业大,肯定常备这些药,这不,送了好些药来,又送来几样子点心,说是专给破肚子的人吃的,还打发两个妈妈来看,现在外面候着。”

“快请进来。”宝京王妃让人快请,又示意宝京王快去女儿房中。她见到两个妈妈,见打扮装扮都不差,殷勤道:“王妃让我们来看看,我们略必一些医道,又说不好还是请太医吧。”

宝京王先去女儿房中,见柔庄正在房中欢蹦乱跳和倾城嘀咕着说人不好,他没有听到是哪一个,也不去管,把柔庄按在床上:“你说肚子痛,你婆婆打发人来看你,乖女儿,你既然要装,就装下去。”

柔庄这几句话听得很清楚,这就老实睡在床上,听到外面脚步声,开始捂着肚子喊哎哟:“疼得不行,父亲,我疼死了。”

两个妈妈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进来看过,见郡主一身汗水在床上打滚。她装得太停当,又天热才玩出来一身汗水,弄得两个妈妈也不明白这是热汗,还是冷汗。

当下请太医,喂热水。到药熬好,一大碗苦药送到柔庄面前时,她叫苦不迭:“我一会儿再吃,我像是又好了。”

两个妈妈自此就不敢回去,在旁边劝着:“郡主要吃才行。”

倾城在旁边捂嘴偷笑,宝京王也不来救,这一次把女儿也整进去,让她下次还装病。正在闹着不喝,外面有人来回话:“安平王世子来看郡主。”

世子赵佑,又被真姐儿使唤来。他一肚子火气,是才在家里被真姐儿骂了一顿:“当时说不舒服,你怎么不去看一看,现在快去,明天再不好,一天去看一次。”

火气腾腾的赵佑进来,见柔庄小脸儿红扑扑,在她的楠木漆绘大床上翻滚着:“我不要吃,我好了,哎哟,我肚子痛,你出去。”

最后两句是看到世子赵佑进来,郡主又开始装相。

宝京王轻轻碰碰宝京王妃,那意思,是他不是也进来了。自古最避男女大防的朝代,听到未婚配偶生病,哪怕隔着帘子,也是要问候一下的。

不太重视的朝代,见面也是有的。

赵佑过来,从妈妈手中接过药碗,背着众人,带上一脸近似狞笑的笑容,轻而易举地把柔庄拉过来。

世子是少年,柔庄小于他,只是孩子。对于孩子,没什么可避的。不管柔庄的拳打脚踢,世子把她按在身边,扳住她的小脸儿,笑得狠狠的:“张嘴。”

宝京王从他进来往床边儿走,就拉住宝京王妃不让她插手,宝京王妃也很会意,站着不动只看着。

柔庄郡主尖叫:“你是坏蛋,你是混蛋,我要杀了……咕噜,”一口药灌下来,接下去,又是一口。

这一碗药灌下去,柔庄郡主小脸儿上,全是泪水和汗水,哭得上气不接上气,这是被药灌的:“你,走开,别到我房里来,不要你管。”

柔庄郡主把赵佑恨到骨子里,赵佑看看自己一身新衣,被她揉得又皱又脏,还有一小片亮晶晶,极为可疑的好似鼻涕或泪水。

赵佑一阵恶心,忍住后,换上笑容对旁边站着忍笑的宝京王和宝京王妃:“她这样有力气,可见是好了。不过既然病,这药要吃三天才行。”

再问妈妈们:“这药晚上几时服?”妈妈回话过,赵佑笑容满面:“母亲既然让两位妈妈来,就请再操劳一时,这里不方便住,晚上再回,明儿一早来照看才是。”

柔庄在床上跳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握着小拳头冲着世子哭着喊:“出去,不许你再进来!”世子对她带笑看一眼,见她那个狼狈样子,差一点儿没有笑出来。头发先是她自己在床上滚来滚去揉得要散,被世子按住挣扎,现在快要全散开。

发髻原本在头上,现在歪到脑袋一边,乱发被汗水沾到她额头和面上,小脸儿上因哭,更是红通通。哽咽着上气快不接下气,还在喊:“出去,快出去!”

赵佑很从容,负起手来板起脸教训她:“不像话,等你病好了,这些全要改。”再对宝京王和宝京王妃躬身:“我还有事,晚上再来看她。”

“不要你管!”柔庄举起一个枕头,飞掷过来。赵佑不回身,一把接住在手里,对柔庄一笑,我这身手,可不是好试的。

把枕头放下,赵佑不慌不忙出去。到了大门外,恨得咬咬牙,也把这个小丫头恨到骨头里。你不见我,就大哭大闹说不嫁不就行了,居然出这个主意。

对着衣服上脏处,世子又一阵恶心上来,吩咐自己的小子:“下午,你这样样……。”交待过,他上马离去。

柔庄在房中哭闹不休,倾城幸亏早早手扶着床柱,不然她早就笑软在地上。特别是柔庄被强灌药那一出,这房里没有一个人不笑。

宝京王和王妃虽然心疼女儿被强灌药,还是忍不住要好笑。让人打热水,给柔庄洗脸,柔庄坐在床上只是哭,抽抽噎噎地道:“我不要嫁给他,父亲母亲,你们看他多凶!”

宝京王妃和宝京王出来,王妃不无忧愁:“这要是真病,嫁过去怎么让人放心?”宝京王更心疼,不过他道:“现在大了,不能再由着她,以后生病不吃药,装病,就告诉她就是这样对待,她会学乖些。”

下午,赵佑的小子先过来,说世子爷不放心,让他来看看。寻到两个妈妈那里,悄悄给她们一小包东西:“这是世子军中常用的好药,是当地草药说不出名堂来,怕亲家府上不放心就不说出来,妈妈们看着,找个机会放进去给郡主用了,保她明天就好。妈妈可以回去,不用在这里辛苦看着。”

两个妈妈当然乐意,这大热的天,当差固然好,到底不是自己家里方便。小子又当着她们的药,用手沾了一点儿在嘴里试过:“这是好药。”

离开她们以后,这个小厮赶快去找漱口,一嘴里的黄连苦味儿。

这一小包黄连粉,被两个安平王府来照看柔庄的妈妈放在药汁里。到服药时辰,世子赵佑又过来,不管柔庄的大哭大闹,把这一碗药当着人给她灌下去。

怕她嫌苦要哭,赵佑装着拍她后背,把柔庄面朝自己的小面庞按在自己肩膀上,最多再不要一件衣服。

一大碗加了黄连的药,把柔庄折腾得难过无比,她要吐嘴又被堵住,索性一张嘴,重重咬住世子肩膀,再把泪水鼻涕,抹在他衣服上。

当天晚上,柔庄郡主在世子离开后,挖心掏肺般趴在床头上吐个不停,快要把黄胆水吐出来时,带着一脸鼻涕和泪水宣布:“我好了,我没病了。”

妈妈们谨慎,虽然很想再留一晚看着。但柔庄郡主跳着脚说自己好了,她们在深夜时分回来复命,把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回到真姐儿听。

真姐儿进来,再乐不可支说给赵赦听。赵赦只一笑:“看她下回还敢不敢这样。还有佑儿,我晚上才骂过他,再这样,我就揍他!”

“是啊,亲家让人来说柔庄生病,其实是想挑眼。”真姐儿卸钗环,上床来和两个小小毛亲一亲,注视赵赦道:“天这么热,让她们自己睡吧。”

“不!”小小毛们能听得明白,两个人一起噘嘴摇头,那样子,十分可爱。

世子和柔庄一起老实,世子安分去看书,除了跟自己的人和几个知己好友,别的并不会人。柔庄不敢再装病,不过天天冥思苦想,就是如何退婚。

夏日池水田田,宝京王家的柔庄郡主常捧腮坐在荷叶旁,苦苦的思索着。宫中淑恭太皇太后又犯病,宝京王妃见天儿去侍候,没有功夫来管女儿,任由她小脑袋动个不停,一个人瞎想。

到了七月份,淑恭太皇太后渐好转,病人心情多苦闷,常让幼小的长公主在面前玩耍,柔庄也进宫来,算是一个。

她和倾城形影不离,见太皇太后喜欢,就进言让倾城也进来,一同玩耍。

几位长公主们不是一母所生,平时自己也有些不和,孝纯长公主见孝敏长公主和柔庄格外好,她背后就要冷笑:“看看,难道是上赶着准备做平妻。”

良月郡主几个人和孝纯长公主好,又对柔庄眼红,无事也要寻一出子事出来,好让安平王府,或是京中人人看到,柔庄配不上赵世子。

这一天,又在太皇太后膝下玩过出来,大家沿着梧桐阴影处要分开时,良月郡主眼睛尖,瞅到倾城荷包上多了一个小小的花布偶。

这布偶只得手指尖大,做得十分精巧。是倾城见到明华和宝华睡的花被子可爱,她比着自己做了一个玩。

明华和宝华的,十分的大,倾城有联想,做了一连串子小的,只得指甲大小,却五、六层花瓣分明,足见功夫。

良月冷笑让孝纯长公主看:“不仅柔庄妹子要嫁到安平王府,倾城也快了。长公主看她身上,倒有不少东西在。”

安平王妃会做奇异的布偶,在京里是有名气,别人就是想学,也学不来她那构思。真姐儿做的,大多是她玩过和喜欢的布偶。

倾城是向来不和良月多话,她最喜欢看的,就是良月生闷气,无处发泄的时候。柔庄是素来不吃良月的话,凶巴巴地道:“不行吗?她喜欢,自己会做,你自己会做?”

“我只是奇怪,倾城身上有和安平王府相似的东西,你这明媒正聘的儿媳妇,身上头上一件东西也没有?”良月要的,就是柔庄这一句话。

她笑吟吟注视桐荫:“妹妹你许的,可是安平王府,不过以我想,你就嫁过去,也是不中意的,只有皇上指婚是你的依靠。你看四房里大表姐,她许的虽然是御史家,但是人家出来进去,身上全是婆家送来的东西,就她那一个水晶头钗,就无人能比,”她掩口笑:“你呢,是没有吧?”

柔庄大怒,她只有往安平王府处,才会佩戴安平王府送的东西。往别处去,她坚决不肯。这么坚决,是在被世子灌药后开始的。

宝京王妃不强着她,只要去真姐儿面前,她听话就行。

此时听良月这样说,柔庄再不喜欢赵佑,也是个孩子,又小脾气直爽,她怒道:“送的可多呢,你有吗?你也订亲了,你婆家送的什么?”

良月笑眯眯:“他们家在京外,也送来不少好东西。表妹,不然咱们明天比一比,我接你到家里去,要是斗输的,可要下跪送茶。”

“好!”不等倾城阻拦,柔庄已经跺脚答应。气呼呼和倾城走开,柔庄开始转眼珠子:“咦,你说她这样说,又要做什么?”

倾城抱怨她:“每一回,你都是事后才想到,刚才怎么不想一想就答应。”柔庄咧开嘴笑:“她肯定比不上我的。”

“良月表姐许的人,是不如你的,可是你忘了孝纯长公主在,她肯定会帮忙。”倾城说过,柔庄皱眉:“这倒是个事情,”她又忧愁起来:“怎么办?”

现在是倾城咧嘴:“你自己忧愁吧,我没有主意。”

回到家,柔庄开始和母亲要东西:“安平王府送我的东西,给我看一眼。”宝京王妃诧异:“你这孩子怎么了,”柔庄被追问说出来,宝京王妃笑话女儿:“你现在知道要东西,以前你不从来不要。”

“我看几眼,也有怕你弄坏的意思,以后退婚,怎么还给人家?”柔庄小嘴儿巴巴,还振振有词。

宝京王妃瞅了女儿几眼,又好气又好笑,举手要打她,柔庄后退几步跑开:“母亲不给,我去找父亲。”

宝京王在绿窗下捧卷,听女儿说过,他是沉思。良月是宝京王表亲的女儿,良月和柔庄不同一个祖父,宝京王和良月的母亲却同一个祖父,他们是姑表亲。

宝京王的祖父十几个孩子中,留在京中的不少。关于柔庄的亲事,亲戚们间谈论不少。有人的地方就有三言两语,皇上都认为柔庄配不上赵世子,别人眼里当然就更这样想。

对于良月的次次挑衅,宝京王不是不知道,而是良月和几个尖刺的亲戚,在柔庄手下讨不了好。柔庄固然当时被气到,她性子上来,是两败俱伤,大家全生气的做法。

宝京王是个想大于做的人,他不惯于与人争斗,无事就钻在书上取乐,再就是苦积些钱,为女儿存嫁妆。

没有想到,柔庄许亲安平王,如果安平王推辞,这事情或许还好说。赵赦意识到推掉柔庄,可能许一家更不好的时候,比如伍家,惠温太皇太后虽然在宫中待遇上,比淑恭太皇太后差,不过伍家还是有根基,他们也想和赵世子成亲事。

安平王当时想得飞快,一下子答应下来。他既然答应下来,又是皇上指婚,这亲事稳固不破,有如当年赵赦和真姐儿,是不可分开的。

窗外悠悠绿水,有几只野鸭子游过。这是一片田园夏水,时常幽静,今天,这幽静不能再让宝京王完全平静下来。

这亲事,皇上指婚,亲家府上同意,至于他们如何想,宝京王不去猜。而宝京王和宝京王妃完全是被动,要让他们说当时的真心话,是一听到就不敢相信,而且第一反应,不会同意。

亲事成了半年,亲戚们间谣言纷纷,要么说柔庄嫁过去不会过好,要么说安平王府是当时不得已才答应,事后肯定会想法子悔婚。

柔庄小手动一动:“父亲,帮我问母亲要东西出来去比试。”被打断思绪的宝京王爱怜的看了女儿一眼,不少亲戚们遇到就说,还有上门来说,自以为是老学究来上门推荐自己的,全是一个意思,要好好教导柔庄,免得她还没有过门就失去公婆的宠爱。

宝京王微微叹气,我的女儿,就是这个样子。没指望她多好,也至多不过是小儿顽劣。今天这事摆到眼前,是一波又一波。

“柔庄,这事情父亲拿不了主意,要和你公公婆婆说才行。”宝京王想不到好主意,只能这样安慰女儿。

柔庄用力摇头:“不行,他们知道会笑话我,父亲,他们家送来有一个玲珑玉套球,是难得的,拿这个出来给我,让我比试去。”

宝京王思前想后,有了点子:“这样,你去寻佐哥儿,对他说有这样的事情,同他讨一样好玩的出来,看佐哥儿如何说,再来回我话。”

柔庄这下子答应了,不愿意看到世子赵佑的她,却会没事儿欺负一下佐哥儿:“给我倒水去,我是你的……。”

下面小嘴儿抿着笑而不说,佐哥儿老老实实就听话。

当然去寻佐哥儿的事,全落在倾城身上。倾城虽然不想和佐哥儿走得太近,却因为柔庄不得不去主动寻他许多次。

佐哥儿听到后,让倾城侯着,他就去寻父亲。赵赦敏锐的明白过来,这是有人在寻机会,皇上指婚,差错要是寻到手中,这些人不会客气。

他淡淡地吩咐儿子:“你去告诉她,让她放心去比。别人家里拿出来什么,就来告诉你。”佐哥儿出后门,对倾城说过。

倾城再把话带回来时,宝京王没有说话,带着欢蹦乱跳的柔庄去挑东西。

姑娘们斗针指,斗首饰,现在开始斗聘礼。

良月郡主先请一回客,她拿出来的,是一个象牙雕杯,杯子雕成花朵样,玲珑剔透,十分精巧,这实在是良月的聘礼。

婆家送来的聘礼,是姑娘们的体面,有人戴一件别人拿不出来的,会引来人人称羡。这样大张旗鼓地比试聘礼,算是难得。

柔庄带着玉透雕的套球去,这球难得是球中套球,而且还是一块整玉。这一下一下的雕功,全部是在外面一个球外完成,这是难得的。

大家不输不赢,同来的人不少,她们常相处的小姑娘们全到,还有落选的蒋家嫡女等人,也来看热闹。

见到安平王府送的这个玉套球,不悦的人许多。大家怂恿着良月:“再来比过。”

夏日无事,她们拿这件事来消闲。

再一天,是在宝京王府里做客,大人们装着不知道,只笑脸相迎这些客人们。良月取出的,是金花八曲银杯,上面镶着宝石和珍珠,价格昂贵。柔庄笑得快要张狂:“我以为你有什么,原来是个杯子。只是杯子,我备下的好东西就不必了,”对倾城笑:“让母亲开库房,也取杯子出来。”

过了半个时辰,柔庄郡主的白玉八瓣花形杯取来。

良月冷笑:“我这值多少,你那个又值多少?”柔庄也不明白,倾城微笑送到孝纯长公主面前:“长公主是识货人,良月表姐她不认识。”

一双双眼睛全盯着孝纯长公主,长公主用手摸了一摸,面上变色,对良月道:“这是暖玉,不是一般的。”

就质地,也是上好的。

黄金有价玉无价,这是自古的一个道理。

柔庄得了意,她一得意就要抖起来,小肩膀晃着:“怎么样,给我下跪奉茶。”良月当然不肯,孝纯长公主对她使了一个眼色,插话道:“三局两胜的好。”

柔庄太兴奋:“好,那就三局两胜。”

丫头们送上冰湃的绿豆汤和点心,姑娘们吃过各自散去。良月的轿子紧随着孝纯长公主的宫车,行到宫门前,孝纯长公主喊她到轿前来:“你放心,我再去寻东西给你。”

她进宫后,来见惠温太皇太后。惠温太皇太后有些失势,但不少人看不到。只看到吏部,户部和工部,全在伍家手中。

长公主和年纪小的皇孙和皇叔,不犯着去踩她。惠温太皇太后再和气些,多留果子点心给他们,小孩子人人喜欢。

见孝纯长公主来,惠温太皇太后满面春风:“我的孩子,你今天又去了哪里,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说给我听?”

“我去看淑恭皇祖母,她正歇着,我就来了。”孝纯长公主心里,到底还有一片天真,这是年纪所致。

惠温太皇太后毫不见怪,反而她:“这就是了,一处一处全要见过才对。”她就是用这样的话,哄住几个年幼的孩子。

“柔庄今天又和人比聘礼呢,我去看热闹,她取出一块暖玉做的酒杯,真是好,要是冬天用来饮酒,肯定不用再烫酒。”孝纯长公主说得有些夸张,不过有些暖玉有温度这是肯定的。

惠温太皇太后和蔼可亲地道:“这就不好,又无事和人比聘礼,这不知道收敛的孩子,居然定下亲事。”

“可不是这样说,太皇太后,良月求我好半天,要我寻一样东西给她,您看,是玩的好,还是用的好?”孝纯长公主问太皇太后。

惠温太皇太后含笑:“我这儿有一件如意,是当年先帝赏赐给我,你不嫌弃,只管拿去。”让人取来一柄玉如意,下面是紫檀木的座子,上面写的有字“福寿长健”。

孝纯长公主接过道谢,再许诺道:“我一定不说,只说是我借了太皇太后的。先放这里,到明天出去,我再来取。”

等她出去,惠温太皇太后面色沉下来,对身边的一个宫女道:“你自到我这宫中来,寻常没有多少人见过你,明天你跟着去,看一看动静,再想法子把事情弄大些。”

这一个宫女,是伍家想法子送进宫的人。

伍家的女儿没有攀成,大家不放在眼里的宝京王女儿倒登堂入户,惠温太皇太后拎起手中金扣边秘色青瓷茶碗盖,轻轻抹去茶水的浮沫,眼睛里闪过一丝凌厉。

安平王,太难以琢磨。要是寻常人,也就放过去。独他不行,要想有什么,必须试探他的意思。

窗外清风拂过,惠温太皇太后陷入沉思。当年安平王新封王,老祖父伍老大人百般刁难他不假,不过当时刁难他的人不少,现在看上去个个都不错。

有些事情,已是事过境迁,如今还不能忘怀?

再一次比试开始,良月取出来的这一柄玉如意,不仅玉质熠熠似有光泽,就是下面的紫檀木座上,也雕着不同的花纹。

倾城只专注于良月身边出现的陌生丫头,她气质超群,举止不同于别人。在倾城身边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丫头,她也是目不转睛在这个人身上打量一眼。

惠温太皇太后的宫女觉察到,对她们微微一笑。

良月有了得色:“如何,这是他们家送来的东西中一个,你呢,表妹,你还有什么?”柔庄从来是没有底气,口气也十足,再加上赢过,她大模大样地道:“你等着。”让人去取。

那个十一、二岁的丫头答应着出去,出门坐上车,往安平王府里来。她径直来到赵赦书房外,对赵安道:“回王爷,青荷要见过王爷。”

赵安领她进来,这一个青荷,却是安平王府的人。赵赦认真听她说过,并把那个玉如意从上到下说得清清楚楚,再道:“她们宝贝得很,郡主要拿在手上看一眼都不许。”

安平王皱眉,把这个东西仔细再想一遍,郑重问道:“你看得清楚,那上面花纹是凤纹还是翟纹?”

“是凤凰,肯定没有错。”青荷,是跟真姐儿的丫头。赵赦这就不再迟疑,对她沉声说了一句话:“寻机打碎它!”

管它是不是从宫里出来的,让它有来无回。

青荷出去,赵赦眉头拧得更紧,从佐哥儿来说这事,他就觉得不对。他是天生的直觉,宝京王是直觉和他身为良月郡主亲戚的感觉。

头两次比试,都有孝纯长公主的影子,赵赦就把青荷派去,装做是跟倾城的丫头,在那里看个清楚。

这不是两个小姑娘在比聘礼,是有人想刻意宣扬安平王府的聘礼。柔庄要是输了,会有人说赵赦不重视皇上指婚,也可能,在宝京王面前胡说一通。

柔庄如果赢了,那安平王就是炫富。

王爷露出一丝冷笑,这丝丝连连的小事中,也是能做出大文章来的。他重回书案后坐下,候着这一件事的结局。

青荷回去,大家都等得焦急,见她手捧着一样玉器,却很古怪。下面是个船,上面是个几个球,良月撇嘴:“你这是什么?”

“这是玩的,郡主一会子就知道了。”青荷带笑说过,因在良月家里,又问她讨东西:“这东西要有油才会转,请郡主多多的拿些油来,就知道好玩了。”

大家一起目不转睛看着她,良月让人:“取头油来。”青荷含笑:“要平常的香油才好,要滑得才转得快,一转起来,这东西的奥妙就出来了。”

丫头们送上香油来,青荷接过,双手送给良月:“姑娘您不信,您自己来浇。”良月果然自己取油来浇,这玉船上球下有槽,有油注入后往下压动关卡,球自己转动,引得这船两边玉浆全滑动起来。

众人大为惊奇,这玉质虽然明显不如玉如意的好,却也质地不错,而且这奇技灵巧,人人看得有些入迷。

她们本在榻前围着,孝纯长公主怕她们损害玉如意,让她们全安静坐着。此时为看球,又围过来。

惠温太皇太后的宫女目不转睛盯着的,就不是一个人。

孝纯长公主和柔庄郡主分左右坐着,青荷和良月站在榻前,良月双手捧油,是背对着人,青荷在她身边,用自己身子挡住,悄无声息把她的衣带压在小桌子腿下面。

这一下子很快速,人人都围得不透风,又只看到球转,就是小桌子轻动一下,也只当是球转。

在这人人看得入迷时,青荷含笑道:“足够了,郡主就把油放下吧。”她为她们开道:“让让,围得太紧也不好。”

小桌子上压着沉重的紫檀木座和玉如意,又有这一艘灌满油的玉船,良月回身把油要给丫头时,身子难免要斜一下。

她只斜一下,青荷带笑:“郡主小心,想是站久了不稳,”嘴里说着,装着来接随着良月的身子一起歪过去,嘴里喊着:“踩到我的裙子。”

双手一松,良月同时松手油碗,“咣当”一下,这油碗重重摔在玉如意上。这还不算,良月身子斜,带得小桌子也跟着歪。

玉船上球用力一滚出船,也不偏不倚砸在玉如意上。

这一下子不碎都不行。

惠温太皇太后的宫女吓白了脸,她怒目而视青荷:“小蹄子,你敢弄鬼!”她看得清楚,那油碗在青荷指尖上碰了一下,应该是她送过去的。

孝纯长公主气白了脸,双手用力推了良月一把,把她推倒在地,手指着青荷道:“把她拿下!”柔庄也站起来,把青荷护到身后,大声道:“你们耍赖!”手一指良月:“明明是她弄的!”

孝敏长公主不满:“人人看得清楚,怎么乱赖人!”

平时柔弱退让的倾城也上来据理力争:“这不怪我们!”

蒋家的嫡女阴阳怪气道:“想来是输不起。”她是来看笑话的,不管哪一个输,她都喜欢。没出阁就比聘礼,不嫌丢人。

和旁人比拼,不过是带一样,或是穿一样出来不一样,这两个人在这里正儿八经地比上。这事是柔庄干出来的,所以听到的人不会觉得奇怪。

现在出了事情,这几天看她们比来比去,拿出好东西的人中间,趁心的不少。

大家争得不可开交,把大人们给惊动。良月的父母要是好的,也教不出这样的女儿来。他们背后也要眼红柔庄的亲事,有些闲言闲语,更是助长良月。

她们这样比,还有外面的姑娘们来看,良月的父母乐得装不知道,管她们的家人小子进来出去,手里拿是什么。

现在事情大了,孝纯长公主气势汹汹:“拿下她!”柔庄护在前面,只瞪眼良月:“是你在和我比吗?”柔庄那性子,她这一次占了理,更是不答应:“倾城,喊轿子来,我们进宫去。长公主偏帮着良月表姐,表姑管不住,我们进宫见太皇太后。”

她恼得小脸儿拉多长:“没有道理,谁不知道这东西全是哪一个拿出来的!”良月大怒:“你的,也不是你家的。”

倾城这一次没有退让,上前一步大声道:“是她的,是她婆家,就是她的!”

惠温太皇太后的宫女很是头疼,见站在最后面的青荷不惧不怕,嘴角边还有淡淡的笑意,好似设了什么圈套给人钻进去一样。

孝敏长公主又说了一句:“怎么,难道这东西是皇姐从宫中私拿的?”她笑眯眯:“是拿哪一个人的,我好帮你瞒着。”

两位长公主也斗鸡眼一样,孝敏长公主这一次机灵,她不和孝纯争吵,只喊自己的丫头们:“拉车来,我回去把这事说给皇太后听,私拿宫中的东西帮人比试,这是什么罪名?”

惠温太皇太后的宫女更头疼,她没有想到会有打碎,也没有想到会有人敢打碎这东西!宝贝,不是人人抢人人爱,只想占为几有,不会想去毁坏。

这个玉如意敢出宫,就是不怕人查。不过现在打碎了,就不好说。因为少了一样和出宫逛一圈是两回事。

安平王在这件事上,小小的给了惠温太皇太后一个警告。再有什么,全是保不住会玉碎!赵赦虽然不知道是谁在后面,但是想来总是有人要伺机而动的。

良月的母亲做好做歹劝住她们,让人收拾碎片走。宫女和孝纯长公主回宫,见到惠温太皇太后沮丧的说过,太皇太后倒安慰她们:“如意我还有,这一件不值什么。”

宫女把碎片上交,太皇太后让人收起来,没人时,心中不无警惕,这胆子太大了!

此事过去有几天,没有人放在心上。惠温太皇太后正在午休,有人请起:“太皇太后,皇太后来见您。”

惠温太皇太后穿衣起来,皇太后恭敬地进来,问过安好,双手呈上一个玉碎片:“太皇太后,这是皇帝让我拿来的。昨天御史在街上发现无头贴子,有些不妥当的语言,皇帝让我来呈给太皇太后。”

“你说。”惠温太皇太后面不改色接过那玉碎片,早就看明白是自己那玉如意上的一片。皇太后回道:“宫外传言,说太皇太后在宫中受到冷遇,要把先帝赏赐的东西拿出去换钱。这个,是证据。”

惠温太皇太后兴致盎然笑一笑,把手中碎片举高,迎着亮光看看再给皇太后:“这东西只一个碎片,看不出来什么。你说如意,我倒是想起来,前天她们不经心,把先帝赏我的如意打碎一个,想来,是这件事传出去,倒让别人钻了空子。”

她心里嘀咕,正想让人在外面说在宫中受到冷遇,这个人倒是挺帮忙。原来想让安平王不满于皇帝指的这门亲事,现在变成皇帝要对太皇太后不满,认为她在散布谣言。

皇太后得过回话回去,又有宫女来告诉惠温太皇太后:“淑恭太皇太后把孝纯长公主骂了,让她不许出宫,这事情她们已经知道了。”

“知道吧,反正没有证据。”惠温太皇太后叹气:“唉,可怜孝纯,那可是她的亲祖母。去看她,告诉她这话。”

宫女去后,又有人来回:“总管太监说太皇太后这里碎了一个玉如意,这是登记在册的,既碎了,把碎片缴上去,有好的,再给您送一个来。”

太皇太后摆一摆手:“拿去吧。”她现在是什么也不在乎,等人全不在的时候,才自己自语叹气:“老了,主意也想不好。安平王府上,不是有好些个好东西,哼,打碎这主意,是如何想出来!”

还有那个敢出手打碎东西的丫头,惠温太皇太后冷笑,又喊人进来:“明天去伍家告诉伍云卿大人,有这样一个人,是宝京王府顾倾城的丫头,几时街上看到,几时打死!那个叫顾倾城的女孩子,是宝京王府的亲戚,可以拿来出气!”

顾倾城在送青荷走,青荷对她微笑:“姑娘,我没有事情,倒是姑娘你,要小心,这一阵子总不要出门。要有事情,就放声地喊,或者去找小王爷佐哥儿。”

青荷回来见赵赦,赵赦打发她走:“去军中吧,再换一个过来。”这是真姐儿的胭脂兵,是会功夫的一个。

门外有马车一辆,青荷进去坐在车里,马车得得,往京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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