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兜兜转转来到御花园,冬日草木景色枯败,处处透着凄凉之景,满园空旷不见一丝鲜活的气息。
见四下无人时,苏浅开口问道:“姜公公,本宫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你,都是最近听到的,与皇上有关的传闻。”
姜公公一脸茫然,凑到跟前仔细听着。
只是刹那间,姜公公的脸色就变了,双肩都在微微的抖动。
“不可能!”他用力一挥,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会的!皇后娘娘,这种鬼话,怎么可能相信!”
苏浅注意到姜公公的神情,并没有说谎。
“真的假的?”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姜公公,你有没有看到她?”
听到这句话,姜公公的嘴唇都有些发颤。
“皇后娘娘刚才说,你看到了什么?”
苏浅再也无法保持镇定,白皙如玉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
“皇上已宠幸别的宫女,本宫没能察觉到,是本宫的失职,希望姜公公能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好确定一下。”
是的,在苏浅失踪那些时日,宫里有名宫女得到了皇上的临幸,也是件稀罕事。
姜公公听到‘宠幸’宫女这个字,脚步一顿。
“起居录皇后娘娘就不用看了,无记载。”
“嗯?”苏浅愣了一下,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为什么没有任何记载?”
她惊讶地问道,“是敬事房的人不负责任么?或者是时间未到,没有来得及做好记录?是人错了吗?是不是因为那个宫女皇上不喜欢,所以没有记载?”
姜公公沉默良久,最终叹息道:“皇后娘娘可不要胡思乱想。都没有。”
他凑到皇后娘娘耳边,小声说,“皇上到现在还没召见谁。”
苏浅的话戛然而止。
两人站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
姜公公摸了摸涨得通红的脸,暗示道:“奴才贴身伺候皇上,几乎形影不离,皇上那段时间谁都没有召幸,皇后娘娘定是误会了。”
苏浅稍稍放下心来。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两个人刚离开御花园,经过一座禁军把守的宫殿大门,便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巴,沉默着向前行去。
前面就是议政殿了。
只要沿着这条路,走过前面的三个大殿,就能离开皇宫。
姜公公走到青石道前,停了下来,道:“时辰不早了,奴才该回议政殿了。”
苏浅含笑答应,“去吧。”
就在此时,出现了小插曲。
两个娇小的人影从宫殿的大门里走了出来,似乎早有准备,他们快步走到苏浅面前,抬起手中的石块,狠狠地砸在她的后背上。
“啊!”
苏浅躲闪不及,一个没站稳,跌跌撞撞地跑到一条小路上,只避开一颗巨大的石子。
一块更大的石块落到了花园的泥土中。又有一片更小的瓦片,擦着她的衣衫,擦着她的大腿边缘而过。
姜公公看到这一幕,连忙抓住皇后娘娘的袖子,把她护在身后。
苏浅有些意外地转过脸。
那个做了坏事的矮小人影从墙壁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这两个孩童衣着华美,容貌绝美,身穿一件崭新的皮衣,耳朵上带着一对毛茸茸的耳帽,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纯金色的珠子。
等两人走到近前,其中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孩子,只到苏浅的腰部,而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一个四肢短小,脸蛋圆滚滚的,看上去也就五六岁的样子。
可就在这时,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戴着厚厚的手套,手中又多了一块尖锐的砖头。
苏浅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姜公公自然认出了这两个纨绔子弟,气急败坏道:“两位公子,你们这是做什么?赶紧的把手里东西扔了!。”
守在门口的侍卫们,也是大吃一惊,连忙跑到苏浅身边,将她护在身后。
那两位的富家子弟丝毫不惧,年纪稍大的一人一指苏浅,大声道:“滚开!小爷我就是要把他给砸了!”
“是,皇祖母说了,皇后年年是大奸大恶之人,就该打!。”
苏浅眉头微皱,皇祖母?
顾不得两个小鬼在那里大呼小叫,她压低声音对姜公公道:“这次慈安宫是怎么回事?”
两位娃娃毕竟还小,被禁卫们抱起来夹在腰侧,夺过了他们手里的碎砖,抱着往后宫方向走去。
苏浅奇怪的问了句,“是哪位宗室家里的孩子?以前没见过。“
姜公公叹道,“要不然怎么奴才心慌呢,那两位公子……住在皇城里,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
两位小公子的出身,确实是宗室血脉,与皇室沾亲带故,但也确实不该留在皇城里。
他们的父亲,是为数不多在四年前夺储之争中,还能活着的亲王,被皇室一道圣旨废为庶人,圈禁在皇苑行宫。
而后,这位亲王在行宫中无所事事,终日颓废沉溺女色,孩子生了一堆,这两位公子是嫡出。
姜公公将前因后果一一道出,“太后被软禁在慈安宫中,便以深宫寂寥做由头,领了两位皇孙入宫,承欢膝下,暂排苦思。”
苏浅听完后颇感吃惊,“此事皇上怎会同意?”
她竟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若不是今日碰见了,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得知。
说到这,姜公公叹气发愁,“皇上自然不喜,但太后在慈安宫各种闹腾。”
“传出后,朝中的诸位老大人递了折子上来,说太后毕竟是皇帝生母,大昭仁厚,以仁孝治国,怎能苛待太后?请两位小皇孙入京陪伴祖母是人之常情。”
姜公公顿了顿,揣摩来了一眼眼皇后娘娘的脸色。
“叶老尚书和礼部官员带头联名上折子,前朝如今事多纷杂,皇上没有功夫因这种事情和朝臣过多牵扯,左不过是两个孩子,皇上便准许了。”
苏浅抬手,揉了揉眉心,“皇上没有和本宫说过。”
姜公公揣着臂弯里的浮尘,无奈的撇了撇嘴。
“反正一道圣旨传过去,那位被废的亲王乐开花了都,下旨当晚,就忙不迭把两位公子送过来了。”
“不过有了皇孙陪伴,太后在慈安宫里也老实不少,最近再没闹什么动静出来。”
苏浅点点头,她是听明白了,两个乳臭未干的孩童而已,暂时还掀不出什么风浪来,日后再去考虑吧。
姜公公瞧着皇后娘娘走路有些晃悠,他身为奴才也不敢多看,忧心忡忡地问,“皇后娘娘这腿,似乎是伤到了?“
“被碎瓷片的边缘划了一道,破了点皮而已。“
苏浅用裙摆遮了遮腿部正渗出来的淡淡血痕,脸上表情如常,”不碍事。”
姜公公却道:“虽是没怎么伤着,但这事儿,还是得回禀皇上的,那两位公子出言不逊,顽劣不堪,顶撞皇后,是该好好教导才是。”
苏浅不想在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大暴君再添琐事,想了想后,说道:“不必告诉皇上,容后再议。”
“可两位公子拎不清自己的身份,一口一个皇祖母,那是被废庶人之子能叫的么,简直不成体统,乱了尊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