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旭和李慧的谈话整整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结束之际，已经是快夜里十点了。
虽然谈了这么久，但两个人的兴致都相当不错，面带笑容，两眼放光，显然，是在很多问题上达成满意的共识。
“好了，李慧，这么晚了，我就不送你了，林海啊，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务必把李市长安全的送回东辽，出了差错，直接拉出去枪毙。”李光旭的心情明显不错，少有的开起了玩笑。
林海连连点头应允，一旁的蒋宏则试探着道：“这么晚了，要不，李市长就在抚川住下吧，明天一早，我安排人和车辆送您回东辽。”
李慧笑着回道：“谢谢蒋局的好意啊，就不麻烦了，明天是节后第一天上班，还有一大堆工作等着处理，就让林海跑一趟吧，他壮的跟牲口似的，累不坏。”
“对，我同意，副市长当司机，这规格必须拉满。”李光旭也附和道。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出了办公楼，在寒风中握手道别，李慧随即上了林海的车，驶出了市委机关大院。
开出去了一段路，林海这才问道：“都聊了些什么，这么长时间。”
李慧淡淡一笑：“当然是关于周海丰的事了呀。”
“李光旭什么意思？”
李慧想了想：“他是个老狐狸了，在这种关键节点上，自然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完全暴露出来，绕来绕去的，跟我打了半天的游击，要不是时间太晚了，我本来是可以和他周旋下去，但怕你等着急，索性就顺着他的杆爬了上去，这个人情，是送给你的，与他无关。”
林海笑着道：“我有种感觉，李光旭虽然和顾书记是坚定的盟友，但他似乎并不想借着大公子和陈思远的事，置吴老爷子于死地。”
“你的感觉非常对，能看到这点，说明你成熟了许多啊。”李慧赞道：“真是应了那句话，斗争是成长的催化剂啊，哪怕是头猪，只要在官场混个三年五载.......”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林海笑着打断了：“那估计早就变成猪肉了。”
李慧笑着道：“到现在为止，你还没变成猪肉，说明你是一只智商和情商都很高的猪。”
“你还是别用这种夸人的方式了，我接受不了，赶紧往下说吧。”林海边开车边嘟囔道。
李慧收起笑容，正色道：“你说得没错，在对待吴慎之的态度上，李光旭不想赶尽杀绝，他需要得是平衡和互相制约，有吴在，这种平衡就暂时不会被打破，而吴一旦彻底垮台了，那顾焕州以及背后的陆子鸣就会大权在握了，而那时候的他，已经呈隐退状态，万一有人翻后账的话，他就很危险了。”
“可是，就算真有人想翻后账，有陆和顾两位领导在，不照样可保平安嘛？”林海不解的道。
“你错了，领导保不保，不取决于你和领导之间的私交，也与你立下过多少汗马功劳无关，而是取决于你的价值，你有价值，自然会保，如果你没什么价值了，那还保你干什么呢？要知道，这种事需要付出高昂代价的，花大力气，保个没用的人，万一被牵连进去，岂不窝囊！？李光旭为官多年，深谙此道，所以，他才选择了不赶尽杀绝，毕竟，吴慎之就算因此事被重创，但实力尚存，有这么个强大对手制衡，不论是顾焕州也好，还是陆子鸣也罢，都必须时刻保证自己阵营的稳定性，如果因为退二线了就被清算，那谁还敢跟着他们混呢？但假如吴彻底被搞垮了，顾和陆就少了许多顾忌，放弃个把人，自然就不是问题了，说得难听点，这就叫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林海听罢，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很残酷？”李慧问道。
“谈不上残酷，古往今来都是如此，这就是个适者生存的世界。”林海平静的道。
李慧点了点头：“所以，他请求我，暂缓把周海丰控制起来，不要让蒋宏去审。”
“你答应了？”
“当然答应了呀。”李慧笑着道。
“那蒋宏怎么办？”
李慧歪着头：“那就只能交给你来应付了呗。”
林海哼了声：“你咋和李光旭越来越像了呢，但凡是脏活累活，得罪人的差事，都抛给我了。”
“废话，谁让你离我最近呢，这种事非你莫属啊，交给别人，我还不放心呢。”
林海苦笑着叹了口气。
“关于周海丰的事，王大伟一直捂得非常严实，说明这里面肯定有非常关键的问题，所以，我打算和他见一面，当面征求下这家伙的意见。”
林海想了想：“也行，他恢复的挺快的。”
李慧深吸了口气，问道：“今天的审讯录像，你看出什么来了嘛？”
林海哼了声：“当然看得出来，中间断了好几次，肯定是被删掉了，而且，我还注意了下开始的时间，我推算了下，至少有二十分钟是被剪掉的。”
李慧笑着道：“心思还挺缜密的。”
“本来，我是个随意而安的人，自由散漫，可这一年多来，别的能耐没怎么见长，心眼倒是多了不少，遇事也开始注重细节了。说心里话，也不知道算是得还是失。”林海说道。
李慧问道：“你刚刚和蒋宏闲聊的时候，流露出来什么了嘛？”
“当然没有，既然他们想这么做，索性就配合着把戏演下去呗，不过，蒋宏看起来粗鲁的很，其实却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他应该能有所察觉的。”林海说道。
“嗯，很好，你这么做就对了，他打他的牌，你打你的牌，各玩各的，到了需要的时候，不用你主动去问，蒋宏自然就把实情讲出来了。”
“我的牌？我手中哪有什么牌啊！”林海苦笑着道：“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我发现，只有我是两手攥空拳，一无所有的。”
“胡说，你手里有张王牌的呀！”
林海怔怔的，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慧见状，咯咯的笑着道：“小家伙，怎么把我给忘了呢，难道我不是你的王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