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而起,吹落枯叶一地。
赤羽站在院门外,将这些日子在阳城的作为都一一禀报给了许泽林。
阳城,是许泽林的故地,也有故人。
这次赤羽被派去,就是为了解决那些故人。
但这故人?与院内的钱矜笙有关。
“将军?可有何不妥?”
赤羽见自家将军阴沉着脸,便以为自己的事办得有差错。
许泽林点点头:“办得很好,下去歇着吧。”
“是!”
赤羽本以为,自家将军会英雄难过美人关,可惜这次去阳城后他明白了,将军还是那个手段强硬的将军。
他就要离去,却又被许泽林忽然叫住。
“赤羽!”
“在!”
赤羽静静等着许泽林的吩咐,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声,抬头看,将军竟在出神,面上十分纠结。
他猜测,这纠结,或许跟钱矜笙有关。
天上无星无月,夜空阴翳,手上微亮的灯笼散发光芒,将那想来威严的身影拉得欣长。
男子的面容在夜色里忽暗忽明,直至灯火微闪,那面上的纠结最终化为一声叹息,无奈又恼怒。
“赤羽!你再去一趟阳城!”
赤羽听令:“请将军吩咐。”
“你之前做的那件事,算了!把人和物件都撤了,别让人发现。”
“是!”
赤羽知道,将军最后还是为钱矜笙心软了。
虽然来来回回折腾不断,但他对将军的吩咐并无怨言。
当年他能在战场活下来,全靠将军,他很知恩。
赤羽走后,许泽林面上依旧不好看,跨步进了院门。
主屋的烛火还亮着,他走进里屋,屋内的人并未迎来,床榻上有个静静的人影,显然是等他等到睡着了。
虽已入秋,但室内并不算凉快,窗户半支着,外间凉风徐徐,携着院内新开的桂花气,吹入室内,令床头那纱帷垂帘,轻轻摇晃。
许泽林褪去外衣,行至榻前,抬手掀开轻纱帘,入眼便是静卧的美人,青丝如瀑般,大半铺散在被上枕上。
许泽林低扫,发现她今日只着了白色里衣,因侧卧,露出春光点点。
她面上有几缕碎发遮了面,他轻轻抬手,提她掖到耳后。
明明他方才内心是一阵窝火,却在见到她后,尽数被平息了。
这些日子他的底线和行事,因着她一退再退,就连那些根本磨灭不了的仇恨,他也能因着她而就此作罢。
任谁会只是对一泄欲工具如此?
许泽林再也无法不正视自己对她的情感。
他放不下她是真,以往对她的情也尽在。
前几日允了她妾氏的位置,如今呢?他内心似乎并不中意这个身份。
往后该如何待她?许泽林一时半会儿还拿不准,就这般坐着,静静看着她的面容出神思索。
床前的烛火被他全然挡了,落下一片阴影遮盖住钱矜笙。
钱矜笙本就为了等人,睡得早也睡得浅,朦胧间似觉得有个人来了,挣扎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她一睁眼,就瞧见整对着自己发呆的许泽林,揉揉眼娇声道:“将军回来了……”
她就要起身,却被许泽林按住,“不用起来,睡着吧。”
钱矜笙躺下,就见许泽林起身去一旁吹熄了蜡烛,随后慢慢上床,轻轻搂了自己在怀里,十分轻柔。
许泽林这温柔体贴的模样,叫钱矜笙很是不适应。
他今早不是还虎视眈眈吗?怎么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莫非自己来了月事他知道了?
不应该吧?她都没告诉别人,他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他的?
“将军?”她轻柔唤他,有些疑惑。
“嗯…睡吧…”
许泽林语气听着平淡,似没什么兴致,说不定是累了。
但钱矜笙就不体贴他,攀着他的肩,仰头对上他的唇,轻轻一触。
她都脑补了一下午,怎么着也得闹一闹许泽林。
许泽林随即握住肩上那只手,就着被点燃的情,低头回应她。
前些日子他还压抑这情,但在方才,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后,无法再掩饰自己内心这意。
这一吻,掺杂着太多情愫。
无数个令他辗转反侧的日日夜夜,满腔的爱意与恨意的折磨,似都要在这一刻全部发泄出来。
但身下的人,却承受不住,呜呜咽咽要逃。
许泽林哪里会由着她,今日说好的事情还未做,如何能让她逃了。
钱矜笙才使出很大的劲,去抓住许泽林放在自己身下的手,马上喘息道:“将军!将军!不行!我今日身子不大舒服。”
许泽林现在哪里听得进去,他只以为这是钱矜笙为逃避找的借口。
钱矜笙无奈,趁着他扯衣服,马上如实道出:“将军!我来月事了!”
帐内光线幽暗,她看不清许泽林的容貌,但能感受到他遽然的停顿,以及用力的喘气声。
他坐立其上,声音冷冷传来,“钱矜笙!你想死是不是!”
这一声里不仅仅只是气急败坏了,还有汹涌的暴戾之气。
浓烈又有些可怕的气息袭来,令钱矜笙身体紧了紧。
“将军…我不是故意的…”
她小心翼翼找借口开脱,但许泽林却并未应她。
晚间风随着木窗吹来,吹散两人之前的缱绻之气,徒留一股寒意。
“你是不是觉得,本将不会罚你?”
“我没有!我只是情不自禁想亲近你…”
“情不自禁…”
许泽林在黑暗里忽然笑了一声。
她还是少女时靠近自己,也是如此无辜状的,声称自己是情不自禁。
可到后来,唯有自己陷进这情里,她却能轻巧脱身。
她待自己根本无情,以前是,现在也是。
“钱矜笙,你可曾真对我有情过?”
之前他不屑问质问她,怕她自作多情,以为自己还对她情根深重。
但今夜,他就想问一句。
哪怕早已经知道答案。
偏偏他却还是有所期待。
“我当然对将军有情啊!”
她回答得极快,似全然不加思索般,实在令人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