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平愣了愣神，看着眼前比他高出二指的男人，“你是哪位？”
“我是二牛的好朋友。”齐升笑道，一副主人家做派，“二牛年龄小，没什么坏心眼，何东家别跟他计较。对了，二牛，赶紧去给何东家烧点热汤去去寒。”
何平想说不用了，二牛道，“等着啊。”
见他这么听话，何平有些反应无能，这还是刚才说落他的人么。其实，他哪里知道二牛想躲出去给自己一巴掌，居然觉着齐升人不错，他的脑袋一定被雨淋坏了。
齐升可不管什么原因使得二牛这么乖顺，反正自己很高兴，“何东家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唉！我出来的时候临安府艳阳高照，哪想到越往这边走雨下的越大，刚才差点没法靠岸。”何平轻晃一下湿哒哒的头发，烦躁的说，“听船家说山上雾大，还有几天可下呢，我们过会儿就走。”
“这么急？”齐升有点诧异，“离交货的日子还有小一个月呢，何东家此次过来所为何事？”
忙着抱怨天气的何平心中一凛，“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叫我齐升便可。”
何平古怪地皱皱眉，“你的名字好耳熟啊。”
齐升没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自然不怕告诉他，“齐家木器行，不知何东家听说过吗？”
“你是青州齐家的人？”何止听说过，母亲看着妹妹好找人家了，就要提前给她准备一套嫁妆，还说齐家木器行里的家具最全，他们家用的牙刷鞋刷也出自齐家.....看到齐升微笑点头，猛然想起二牛的话，“你，你不会就是齐家，那个当家人？”
“是的。”简单两个字如平地一声雷，惊得何平坐不稳，“你怎么会在这里？”
齐升不答反问，“你知道萌萌跟二牛的关系么？”
“知道啊。”二牛恨不得把那小孩栓子裤腰上，吃饭都不离手。
“他是我侄子。”
“啊？”何平又吓一跳，“你侄子？”不可置信地指着床上的小孩，“你侄子叫二牛爹？”齐升点头，“那你跟二牛是什么关系？”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咯。”齐升很是随意的说。
何平见他坦然地坐在二牛床上，也不知道想起了啥，脸色变了又变。
二牛端着一盆鸡蛋汤进来，发现堂屋里的气氛非常诡异，“又怎么了？”
何平看着二牛，吞吞吐吐的问，“你们是不是那种关系啊？”
“什么？”二牛不明所以，懒得理下着大雨跑过来的神经病，“蒸米饭有点费时，我热了饼，你们先凑合着吃吧。”
在船上漂两天的人一闻到热汤瞬间忘了心中那些不好的想法，一手端碗一手拿饼，见二牛又要出去，“别再忙活，这些够了。”
四张饼三个人吃，如何都不能够，二牛道，“锅里还有点东西，我去端过来。”把罐子里的芋头捞出来放到饭桌上。
何平抬眼看了看，“什么东西黑布隆冬的？”
“芋头，有的地方管它叫香芋。”二牛说着掰开一个，“皮剥掉就可以吃，煎炒烹炸都行。”
何平伸出的手一顿，“你不会又要把它，把它卖给我吧？”说着话艰难地咽咽口水，有点不敢相信。
“你说呢。”见他不接，二牛收回手，很自然的给齐升一半，另一半剥剥塞进嘴里，“真不尝尝？我可记得快过年了，你就不想趁机再赚一笔！”
“当然想了，谁还嫌银子多啊。”何平指着面前的黑东西，“你弄这怪东西给我，我该怎么卖啊。”
二牛道，“既然要把芋头卖给你，当然不会让你卖不出去。回头送你几个做菜的方子，让酒肆里的大师傅照做就好了。我跟你讲啊，芋头这东西好便宜的，就凭你们酒肆里菜的价格，绝对能赚个......”
“停！我走的时候带点回去试试再说！咱先来谈谈变蛋。”何平放下碗筷，二牛撇嘴，“你一进来我就知道没好事。”
听到这话何平气乐了，“别得了便宜卖乖啊。出去打听打听，有几个人像我这样买东西还跑到卖东西的人家里去，哪家不是送货上门任我挑拣。”
“你也可以去挑去捡啊。”二牛有恃无恐的白一眼他。
齐升在一旁，何平想在同龄人面前表现的稳重点，不接二牛的话茬，转而道，“你跟我说实话，变蛋还要多久才能出货？”
二牛眼一怔，“啥意思？”
“你说呢。”何平看着他，“半个多月的时间你跟我说一两个月，继续胡诌！”
二牛不知道他打哪里听说的，可能是广角他们在酒肆的那帮人精面前说漏了嘴，而谎话被揭穿，他一点不害臊，“现在的天气时热时冷，天热的时候二十天是可以出货，天冷要一个多月，我又没骗你。再说了，如果时间不够，卖给你的是坏蛋，你今天还会过来么？”
“这么说来，全是为我好了。”何平真佩服他。
“当然！”二牛拉张凳子坐下，继续道，“我们想跟你长久合作，自然要对你的食客负责。”
“得！我说不过你。”何平摇头，“这次过来是想跟你谈谈，能不能五天出一次货。”
“你派人来拉么？”如今的二牛不会再干坐地起价的事，但有些便宜，该占的还是要占的。
何平明白，如果敢摇头，那就等着一个月一次豆腐乳两个月一次变蛋吧。反正，好多酒肆盯着张家村的豆腐乳跟变蛋呢，二牛不愁卖。
这不，二牛见他点头，才继续说，“不知何东家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别人也会做变蛋跟豆腐乳了，你怎么办？”
“咱都这么熟了，叫我何平吧。”和平道，“该担心的不是你们么？没有这两样东西的时候我家的酒肆照样开。”
“呵呵，做生意就如那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果何记酒肆一直推不出新菜，你家酒肆又能维持多久！”二牛冲他挑挑眉，“要听我的计划么？”
何平深吸一口气，齐升见他憋的不轻，也不担心二牛会吃亏了，躺在床上就听到二牛说，“把豆腐乳装成小份往外卖时，你可以在罐子上写‘张家村豆腐乳’，同理，变蛋也一样，而且，还可以在盒子低下把不能跟变蛋同食的东西写出来。不过我觉着变蛋不好听，改成皮蛋比较好。”
“你这个主意好！”
“好吧！”二牛见他皮笑肉不笑，“先别急着说话，我还是按照原本说好的价格出货，但是经过你一包装，无论你卖多少钱我们都不眼红，而我说的这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一点你一定没想过。”
“你说！”何平倒想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那先告诉我，皮蛋跟豆腐乳到你手里一转，你赚了多少钱。”
何平看他一眼，无奈地说，“什么都去掉，差不多两倍。”
“这就对了！如果把临安府周边的特别的吃食全拿到手，再一包装，你又会赚多少？”
“什么意思？”何平不甚明白。
二牛嫌弃的看他一眼，“咋那么笨呢，就是用你的路子替人家销售，你赚差价啊。为了保证以后不被同行低价打压，当然也要同他们签一份只卖给你一家的协议了。”
“你一说我想起来了，咱们协议上面好像没有写皮蛋只卖给何记。”何平指着二牛说，“要不指望通过我的手给你们张家村的东西打开名声，你是不是还不告诉我？”
二牛嘿嘿笑道，“我就认识你，不把东西卖给你还能卖给谁去。”
没来之前何平也是这么想的，看到睡在不远处的齐升，何平道，“先把协议补全，不然，什么‘张家村皮蛋’，免谈！”
“好！”二牛先前只想着把东西卖出去，忘了品牌效益，别看何平如今不怎么乐意，以后市场上无论出现多少种豆腐乳，食客只认准张家村出品时，何平就该佩服他了。
齐升执笔，把协议写好，就听到鸡圈里的小鸡饿的咯咯叫。
二牛道，“那从下个月开始，十天来运一次豆腐乳，五天来运一次皮蛋，到明年夏初，你们每次运豆腐乳时捎上五香粉.....”
“你说什么？”何平打断他的话。
“不是不想多卖给你，是制五香粉的调料有限，年后我们就开始自己种植材料，那时我才能不间断地供应你家五香粉。”二牛解释道。
何平抬手把协议撕了，“齐当家，麻烦再重新写一份，把五香粉添上。”
二牛头晕，“我是老老实实的农民，不是奸商！”
“哼，奸商都没你奸!”他都没想过代理买卖，农民能想到？逗他玩呢。
“你想写就写吧，我去做饭。”二牛无力地摆手，非常想大声的告诉何平，张二牛是好人，是个天大的好人！一个唾沫一个钉！
“做芋头吃么？”齐升比较了解他，“你昨儿说芋头炖肉好吃，今儿杀只*。”
“齐二哥，你咋就想着吃！”正趴在床上跟萌萌玩的小牛一下子坐起来，“不准杀我的鸡！”
何平无声地问齐升，“这小孩怎么了？”
齐升道，“小牛，何东家刚才说了，咱家的鸡蛋可以卖给他，还有芋头，他也全拉走，两文钱一斤。”
小牛眼一亮，“真的？”
一斤青菜也要一文钱，而且二牛又免费送他菜方子，何平点头，“是的。”
“太好了！”小牛乐的掰手指，“除了二哥说的留着吃和当种子的一千斤，咱们能卖一万斤，一万斤就是两万个铜板，齐二哥，两万个铜板是多少咧？”
“两个十两重的银元宝。”齐升笑着说。
何平整个人不好了！
一万斤？
一万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