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祈是直接翻窗进去的,足以见得他的急切之意。
脚才落地,便听到了殿内传来了哭泣声。
快步地往内殿走去,一眼,就瞧见床单旁边有一滩的血迹,心头便是一紧。
床榻之上的女人,紧紧地闭着双眼,面色苍白如纸,唇角尚还留着一丝血迹。
单只是那么一眼,燕祈便觉得心口一滞,一把便将蹲在床边哭泣的舒珊给推开。
在搭上元菁晚脉搏的同时,大手一翻,三枚银针便迅速落在了她右手的手腹上偿。
不过才一会儿的功夫不曾见,面前的女人,似乎在顷刻间便消瘦了一大圈。
在他搭上她的脉搏之时,她的脉象虚弱地几乎把不到,掀起她的眼皮,瞳孔正在逐渐放大。
呼吸几乎停滞,燕祈抿着唇角,手上迅速运转着,嗓音冷到极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舒珊显然是被吓傻了,看到燕祈出现,并且迅速为元菁晚医治时,她还处在呆滞的状态。
她的衣衫上,还残留着一滩鲜血,那是元菁晚的。
直到燕祈的低斥声响起之时,舒珊才猛然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回道:“我……我也不知道……Darling让我拿龟壳,说要让我相信她,可是……可是她拿到龟壳之后,才念了一会儿咒语,外头便忽然响起了惊雷,她就……忽然吐血了……”
而且还不止一口,是接连着好几口,似乎是要将身体里的所有血都给吐出来一般。
随后,她便陷入了昏迷,不管舒珊怎么叫,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最为重要的便是,她在昏迷的同时,呼吸越来越虚弱,瞳孔在不断地放大。
作为医者,对于这个现象,舒珊相当地清楚。
这是死亡的征兆!
第一次在面对病患之时,舒珊那样地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除了……坐在床边哭。
因为她根本便不知道元菁晚到底得了什么病,也就根本无法下手!
施阵的动作一滞,燕祈自然知晓,元菁晚为何拖着病体,也要拿着龟壳作法。
只是为了……触发阵法,进而造成神明大怒的现象,劈死袁瀚,掀起轩然大波,好方便他行事。
她如此地聪慧,不会不知晓,这次开坛祭天与她忽然患病有着莫大的联系。
但她还是冒着如此大的风险,触发了阵法,只是因为……
袖下的手骤然一紧,在将银针全数封在元菁晚的命脉处之后,燕祈便直接瘫坐在了床边。
紧紧地握着她纤细的素手,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道:“元菁晚,没有朕的允许,你没有权利死,若是你敢死,朕便是下十八层地狱,也要将你抓回来!”
近在咫尺的女人,有着一双如古潭般深幽的眼眸,面上总会有着若有若无的温和笑意。
算计起人来,从来都是悄无声息,为他谋划大业,也一贯自信满满。
她倔强起来,便算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狐,时刻会咬对方一口。
但她乖巧起来,就像是一只被驯化了的小狐,收起了全部的爪牙,乖乖地窝在他的怀中。
不知在何时,又不知在哪一刻,这个让人又气又恨,却又让他爱不释手的女人,已经如此深地镌刻在了他的心口。
她的身上,她的每一寸肌肤,甚至是每一寸血脉,都印着他燕祈的名字。
所以……没有他的允许,她绝对不能死,也没有资格死!
便在此时,骤然有阵疾风,猛地冲开窗棂,使得床帘上的白纱帐飞扬了起来。
伴随着一道淡淡的嗓音:“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藏玄冥,青龙白虎,遂仗风云,朱雀玄武,侍衙我真,定!”
有一抹玄青色的身影掠过眼帘,燕祈眸光一紧,身形欲动,却在余光瞥见另外一道淡蓝色的身形之后,顿了住。
眼见得那抹玄青色的身形停在床沿边,口中念着咒语,并随之咬破自己的食指,点在了元菁晚的眉心。
有刺目的光芒,从她的眉心处晕开,却在下一瞬便消散了下去。
在那人将手挪开之时,元菁晚苍白如雪的面色,竟然开始慢慢地红润了些许。
虽然依旧苍白,但比之与之前,明显好了许多。
燕祈迅速重新把上她的脉搏,之前是几乎把不到她的脉象,但此刻,却是明显强了许多!
确定元菁晚的性命暂且无忧之后,燕祈才稍稍出了口气,随之慢慢站了起来。
眸光却是看向了那抹玄青色的身形。
而就站在那人之后,着一身淡蓝色衣衫的男人,则是整了下流袖,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将谢喻都派了出来,不惜一切手段要将我抓来,是要救何人,原来……是小师弟你的心上人呀。”
没错,说话之人,正是神医山庄庄主穆衍的大弟子,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穆淮。
不远处的男人,只着了一件简易的淡蓝色衣衫,一头墨发只以一根木簪挽着,留下了一大半,随意地披散在肩头。
斜飞英挺的剑眉之下,是一双泛着柔光,带着浅浅笑意的眸子。
大摸是常年行医,即便只是这么站着,也能从他的神韵之中,看出那份只属于医者的温和之意。
准确地来说,这个从燕祈很小的时候起,一年至多只能见上一两面的大师兄穆淮,不论在何时,总能给人一种阳光般的温暖感。
也因此,除了穆秋之外,燕祈与这位大师兄的关系,最为要好。
薄唇边,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大师兄。”
这一声,从而今的燕祈口中唤出,着实是不容易,毕竟,他乃是一国之君,而穆淮只是一个平民。
穆淮随意地摆了下手,“我们师兄弟之间,还需要将这些虚礼吗?”
随之,他便将目光转向了玄青色男子的身上,补充道:“东珏,她情况如何?”
顺着穆淮的目光,燕祈才将目光停在这个名叫东珏的男人身上。
他面上带着张半面的青铜面具,只露出了光洁完美的下颔与优美的唇瓣。
整个人看上去,便如他脸上所戴的青铜面具一般神秘。
燕祈微敛了眸光,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他。
东珏收回了手的同时,便将咬破的食指,轻轻地含在了口中,再伸出来之时,手腹之上的伤口,已然消失不见!
若不是亲眼所见,燕祈亦是不会相信,世上竟然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看着东珏的目光,又添了几分莫测的神色。
“人有三魂一名胎光,二名爽灵,三名幽精。胎光主命,爽灵主财禄,幽精主灾衰。三魂为阳,若是碰上至阴之物,定然会迫使三魂驱散,一旦三魂不稳,一个人便会陷入假死的状态。虽是死不了,但同样也不会清醒,与沉睡是一个意思。”
闻言,燕祈眸光一凛,薄唇轻吐:“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晚晚的三魂上做手脚?”
“能够驱散三魂,有两种人,一个是她的至亲之人,还有一个……便是她的至爱。心之所系,魂之所归,一样的道理。”
自然,燕祈是绝对不可能会害元菁晚,那么便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辅国公府。”
燕祈一直都知晓,元菁晚自出生起,便不受辅国公府的青睐,被送到了尼姑庵,直到快及笄之时,才回了京都。
但虎毒还不食子,他如何也不曾想到,辅国公府的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想要至元菁晚于死地!
只要一想到,若不是这个名唤东珏的男人及时到来,元菁晚便真的会香消玉殒,他眸底的杀意,便外泄无疑。
“你方才所施的法,是已将晚晚的三魂稳住了吗?”
缓缓地摇了摇首,“我只是暂时以血魂咒牵制住了她三魂的消散速度,并无法完全治根,只有找到与她心脉相连的至阴之人,才能彻底破解。”
一听此话,燕祈便抬了下手,“谢喻,限你在一个时辰之内,将辅国公府与晚晚有任何血脉关系的人,生辰八字,一字不差地查出来。”
“属下遵旨。”
谢喻领旨便迅速离开了。
而才从这场意外之中稳下了心神,确定元菁晚真的暂时没事儿了之后,舒珊的脑回路才算是正常过来。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骤然回过首,目光毫无掩饰地落在了穆淮的身上。
似乎觉得这么看着有些远,她便站了起来,靠近再靠近。
虽不知,面前这个女子为何会用这么奇怪地盯着他看,而且还不断地靠近。
但穆淮向来性子极好,也不与她计较,只是她进一步,他便退一步。
直到,有一只手臂,横在了两人之间。
“姑娘,请自重。”
东珏不清不淡的嗓音,响在舒珊的耳畔。
舒珊才停下了脚步,但目光还是黏在穆淮的脸上,好一会儿,才吧唧了下嘴巴。
“你是穆淮?”
这话问得,像是与他很熟悉一般。
穆淮挑了下眉梢,轻笑了下,“是,我是穆淮,姑娘认得我?”
“你真的是穆淮?可是……可是不对呀,难道是我被吓傻了,连穆淮的样子都记不得了?”
记忆之中的样貌,与面前的这个男人,虽然有几分相像,但只要仔细那么一瞧,还是相差甚远的。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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