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磨蹭蹭许久,直到师傅都站到了院子门口。
“师傅。”温久敛眉行礼,脸上有些失落。
泉真散人捋了捋胡子,正色道:“怎么?日日都想拿了捕鬼令下山,如今事事都随了你的心意,怎还愁眉苦脸?”
温久张了张嘴,师傅说的确实也没错,青云山的捉鬼师,做梦都想拿到捕鬼令,比如现在唯一没有捕鬼令的小十周了然。
“话虽如此,可是徒儿总觉得此次困难重重,离师傅师兄们又远,心中还是没底。”她垂了眸,不知为何会感到惴惴不安。
泉真散人看着温久,眼底一片清明:“小九啊,这可不像你。”
“你虽自幼身体就不如其他人,你可一点都没认输,无论是画符还是武功,你样样都追的紧。”
“最难的日子都已经熬过来了,如今你却要害怕。”
“你在怕什么?怕回京城?没了师傅和师兄们的保护?还是...未卜的前程?”
温久有些说不清,总觉得这一去,自己就再难回到今日这幅光景了。
可这人生啊,本来就没有回头路。
“小九,快下山去吧,不要回头了。”
师傅似乎总爱和自己说不要回头,原来走夜路的时候也是,怕一回头贴脸一个不干净的东西。
现在也是...温久知道,每个拿了捕鬼令的捉鬼师第一次独自下山之时,满山的人都会站在青云山上看着他下山。
不要回头,一旦回头就会舍不得。
温久披着那件红色斗篷坐上了前往京城的马车,事出突然,她并没有和爹爹与娘亲说起回来之事。
直到马车经过京郊的小道,腰间的捕鬼令突然有了动静。
她盯着玉佩闪着异光,颇为神奇...现在可不是惊叹的时候,她下意识拉开车帘。
一眼望去,不远处的小土坡上散落着几座孤坟,但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
马车一路疾驰,经过了一棵歪脖子树,上面层层叠叠的黑气...
只此一眼,温久竟没有看透里面是个什么东西。
“停一下。”温久叫停了马车:“大叔,我就坐到这里吧。”
“姑娘,这离城门还有二里地呢。”车夫大叔上下打量了温久一眼,怎么也不像是个能走这么远的姑娘。
看这面色,指不定走不上半里就要倒下了。
温久笑了笑,安抚道:“大叔放心,我正好在此处有些事情,等迟点再进城。”
车夫四处打量了下,这荒郊野岭的,除了不远处半山腰有个大兴寺,他可真不敢猜这姑娘能有什么事。
总不能来此处祭拜吧...
车夫皱着眉头好心提醒:“姑娘,这条路不平静啊,邪乎的很,你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小老儿先帮你送到城里,等改日天色早些你再出来?”
这条路不平静?还很邪乎?看来这邪祟在此处已经很久了...
“大叔你放心,这车钱我照样付给你,明日我一定会好好出现在京城中。”
温久将手中的银两递了过去,眼神却不自觉飘到了那棵歪脖子树下。
一个吊死鬼。
她已经敛了周身的黑雾,一脸玩味儿的看向这边。
看来温久就是她下一个目标了...真不知道这是谁的福气。
小老儿还是有些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可不知怎么的,这马像是被刺激到了,一下就带着车蹿了出去。
温久看着马腿上的那缕黑气,看来这鬼都等不及了。
也是,大概是活久了啊。
温久装作没看到,转身往大兴寺方向走去。
这条路是去往大兴寺的必经之路,此时天色渐暗,回城的人颇多,若是此时贸然动手,难免会被人发现,不如再等等。
只是这大兴寺,她遥遥望去,正好有小沙弥在点亮大门的灯笼。
血红色,渗人的很。
一个寺庙,香火兴旺,却看着如此吓人,多少是有些问题的。
她只是在这条路上走着,那邪祟就挂在树上,张着血盆大口,等着她回头。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温久站起身,微微伸了个懒腰,摸了摸腰间的符纸。
一切准备就绪。
她裹紧了斗篷匆匆忙忙走上了这条路,像极了晚归的路人赶着要回京中那般。
四处磷火点点,难怪这条路上没有夜行人,这看起来不就是话本里说的鬼眼么?
经过那歪脖子树时,温久下意识放慢了脚步,那邪祟可真不用担心她逃走,她还要担心这邪祟不出现呢。
果然,身后刮起了阵阵阴风,有鬼在靠近。
温久故作害怕的往前走了几步,那缢鬼最爱看人惊慌害怕。
它大概是在这路上横行久了,京中缺捉鬼师久矣。
温久下意识停住了脚步,敛了敛斗篷,气淡神闲。
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这邪祟,忽得出现在了温久面前。
温久半张脸匿在斗篷内,只是随手祭出一张符纸打了出去,面目狰狞的吊死鬼不过一滩腥臭的黄水罢了。
她掀开帽子,看着不远处那散落在小土坡上的坟墓,磷火都暗了不少。
这缢鬼虽在这条路上横行已久,却没有半分功力,不过是京中无人捉它罢了。
她又将斗篷裹好,一路轻功,不过是三里地,不会耽误什么时间。
哪怕城门早已紧闭,自己也有的是办法入城。
临行前,师傅与她说,她不必常在京中,若是能在京中完成捕鬼令,想回青云山随时可以回去,只要不嫌来回这路程。
温久又安心了不少,这次回来不过两件事。
一是执行捕鬼令。
二是她与这长公主之子有个婚约,是时候该有个结果了,解掉婚约的结果...
次日她出现在家中之时,温父温母得知她可留在京中许久,不知有多高兴。
这就打扫了知遇庭,紫苏和半夏自幼就是温久的侍女。
小姐不在家的时候,她们借以为小姐身子不好在庄子上静养,偶尔逢年过节回来一趟。
如今见温久回了京,看着面色苍白,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伺候的就更上心了。
她们府上这小姐啊,说不好是什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