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温久在屋里继续研究“同生符”的解法。
她偏过头看着陆叙送来的那一堆药,想着也有几日没见到他了。
也不知...
“姑娘。”紫苏慌慌忙忙进来通传:“老爷让你去一趟...脸色似乎不太好。”
温久眉梢微动,脸色不好?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时辰爹爹应该刚刚下朝回来,这就喊她过去...难不成是因为昨日之事?
温久倏地站起了身,歪着脑袋想了想,难道皇上说话不算话?还是去为难爹爹了?
真是...
“半夏——”温久急急喊出了声,“快帮我补个妆,一病不起的那种!”
若是还精神奕奕,怕是爹爹要剥掉自己一层皮了...
半夏:“......”
姑娘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春华院
“九儿见过爹娘。”温久搀着紫苏走进了屋里,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温太傅与温夫人正在喝茶说话,但不知是说了什么,温太傅的面色确实不太好看,可以说是难看极了...
温久心虚地咽了咽口水,低下了头。
温夫人见温久如此心都提到了嗓门眼,“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可是生病了?”
温久扶着椅子坐下,屏退了下人这才说道:“前几日受了点伤,昨日进宫穿的少,又受了点风寒...”
“受伤?”温夫人赶紧走了过来,“宁妃化身的厉鬼竟是如此厉害?”
“娘亲你知道?”温久瞪大了双眼看着温母,后又觉得不对,慢慢挪出头将视线转向了温太傅...
看来皇上真是什么都说了...
“为父都要怀疑,你当时要去赏菊宴到底是为了和六公主叙旧呢?还是为了之后方便入宫。”
温太傅依旧坐在榻上眼皮都未曾抬起,手里端着杯茶轻轻地吹了一下。
“哈哈哈哈...”温久干笑着,一下子就变得狗腿:“什么都逃不过爹的眼睛。”
“放肆!”温太傅将茶杯重重地放下,杯中的茶水溅出了不少。
“老爷,不是说好要慢慢说嘛,你发什么火,小心烫到自己。”温夫人忙打着圆场,这父女俩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吵起来非掀翻了屋顶不可。
“爹爹,我只是入宫完成任务罢了,这也是为了宫里的贵人好。”温久有些委屈,若不是及时服药,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为父并未说你此事做的不对,爹也知道你的难处,所以都放任你不管,可你管宫里死人也就算了,怎么还管起了宫里活人的事,还是皇上的?”
温太傅皱着眉头,眼里似乎还透露着些不敢相信。
今日早朝后皇上召他去了御书房,文渊帝本就对他有些许忌惮,没想到温久竟在宫中当着他的面说出了如今百姓苦不堪言...
「“不愧是朕的老师,连掌上明珠都是如此出类拔萃。”
“温久心思细腻,进退有度,甚得朕心。”
“太傅教女有方,若是朕的几位公主也能如老师的女儿一般,日后朕也不用担心她们了。”
“不知太傅可否愿意为她们指点一二?”
“朕再为她们找几个伴读,这些天天只知攀比斗气的高门女子也确实要如温久一般开开眼界了,永宁伯府的女儿不正是如此?”
“......”」
“女儿并未觉得有什么做错的地方。”
温久垂下了头,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温太傅见她迷惑,便慢慢道:“你入宫可否有见到圣上?可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都是该说的,没有什么不该说的。”温久嚅嚅道,确实如此...
“你!你可真是不知悔改!”温太傅大袖一挥,起身走了下来。
温母见状下意识拦在了温久身前,“说好的!说归说,不动手。”
“你你你...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皇宫是什么地方!皇上又是什么人?哪有你觉得该说的就说...你岂能如此放肆!”
温太傅的胸口微微起伏,伴君如伴虎,温久不知天高地厚还不肯认错,这叫他如何能心平气和...
“为父曾逼着你去念我朝律例,你应当知道妄议圣上是死罪!”
“又不是我议!”温久不服气地抬起头,眼神里闪着些许倔强,“皇上久居庙堂之上,不知人间疾苦,百姓因赋税重怨声载道是事实,无人帮他们也是事实,为什么不能说事实?”
“明知妄议圣上是死罪,他们却还是要去议论,难道是不怕死了么?只是因为活着的痛苦已经远超死亡的恐惧了!是不想活了!”
“爹爹身为天子重臣,却依旧不闻不问,没能协助君王将这天下治理的更好,还反过来说女儿的不对,若是爹爹的门生都如爹爹一般,那这百姓是毫无指望了。”
“你——”
“爹,哪怕女儿只是女子,却也不能看着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不仅不想活了,甚至不想去轮回了。若是重来一世还是这般光景,那又有什么意义?”
“夫人,你可知皇上说我什么?说我教女有方!你看看她!”温太傅指着温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教女有方?我哪里教的了她啊!”
“老爷,我看九儿就说的挺好的。”
温母出身琅琊王氏,也是熟读诗书深明大义之人。
“只是九儿,你为民请命没错,想救他们于水火也没错,可你对皇上的了解有几分?若是直接将你拖出去砍头,你所做之事有半点意义么?白添了自己一条性命罢了。”
“娘亲...”温久有些难受。
“九儿,你要相信你父亲,也要相信朝中有忠顺之人,他们比你更清楚该如何一步步去解决百姓的生计。”
温久那日确实急了些,但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这么做。
“你身子不好,先回去休息吧,其余事情,等你好了再说。”
“是,娘亲。”
温久乖乖地起身,朝他们二人服了个礼,便转身退下了。
“哼,身子不好...皇上是没发现她捉鬼的样子,简直能倒拔垂杨柳!”
温太傅心中还是有些怒意,本就落不下清闲,现在好了,又要开一所书院...
这个女儿,可真会给自己找事情...
他无奈地看向门口,那道纤细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