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见不得妙儿受苦?花间阁再好,云娘对我们再照顾,它总归只是青楼!我们这些女子,连寻常百姓家的女儿都比不上!”
“他们就是为了钱!为了家里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才会在我五岁的时候把我卖了,才会在妙儿才十三岁的时候,就把她送到了这花间阁!”
刘甜儿掩面而泣,花厅里的众人纷纷低下了头。
温久隐隐约约听到了里面有姑娘的啜泣声。
“所以你是替刘妙儿报仇?”
“张府的人都该死。”刘甜儿脸上闪过一丝狠戾。“还有那个媒婆,她做了多少缺德事,早就该去死了!”
“你是如何哄骗张老夫人和张夫人穿上红衣的?”
“张家那贱人求子,我便和她说穿上红衣去大兴寺的佛像前跪着,百试百灵哈哈哈哈哈哈。”刘甜儿笑得癫狂,“她居然信了?哈哈哈哈哈哈!可我早就在那里等她了!”
陆叙嗤笑,垂下眼眸状似无意地说道:“恐怕不是吧。”
“将人带上来!”楼伍朝着门外喊去,眼神却不屑地看了刘甜儿一眼,在他家大人面前撒谎,怕是想都不要想。
“啊..这不是大兴寺的了尘师傅么?”
“这...这怎么回事?”
...
“现在是该叫你了尘呢还是刘朗呢?”陆叙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人。
“朗哥...”刘甜儿满眼是泪,嘴里喃喃。
“甜儿...”
“张夫人与你不算熟,自然不会听信你的一面之词,但是了尘师傅就不一样了。张夫人死于正在闭门维护的偏殿中,没有寺内人的通融,她根本进不去。
“你虽取走了香,但却把香灰留下了。”陆叙看了了尘一眼,“迷晕张夫人的香,也是算好时间点上的吧?”
刘朗低着头一言不发。
“怎么?你们是觉得,有人死在大兴寺,本司就不会去查寺里的人么?”
“都是刘家村人,年纪相仿,又时常一起谈经诵佛,今日无事还出了大兴寺往城内赶来,你说本司会不会怀疑?”
“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和甜儿没有关系!要抓便抓我一人吧!”刘朗突然抬起了头,眼里有一丝决绝。
“是我!都是我做的!”刘甜儿跪着往前了挪了几步。
“都有份。”陆叙继续说道:“张夫人和媒婆接连出事后,张老夫人就整日缠绵于病榻。可她常居府内还能收到一封血书,沈夫人陪着自家老夫人上门探望之时,可真是做了不少事啊。”
“是那老太婆做贼心虚罢了,我只是吓了一吓,她便真的穿上红衣去自杀了。”
“你用她儿子的命威胁她,她爱子心切,除了去死毫无办法。”
“她儿子的命是命,我妹妹的命就不是命了么?”刘甜儿双眼猩红,声嘶力竭地控诉道。
“陆大人,你该与那个红衣姑娘一样吧。你们生来矜贵,自视甚高,从不把我们的冤屈当冤屈不把我们的命当命,自然也就不会体谅我们无可奈何走投无路!”
陆叙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红衣女子?温久?
“这些本就是他们应得的!”刘甜儿说完这些话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重重地瘫坐在地上。
“沈大人的原配夫人在你进门不久就意外去世,怕是和你,也脱不了干系吧。”
陆叙垂眸看向刘甜儿,眼神鄙薄,仿佛在看一摊脚下的泥。
天下苦命之人不少,但因命苦而去作恶的人却不多。
刘甜儿不再说话,整个人失魂落魄像是中了邪一般。
“本司还有一点不明白,你是如何让张媒婆那马受惊,不管不顾地跑到你计划好的地方?”
陆叙查过那马,没有半点被下药和受伤的痕迹。
温久蹬了蹬脚,她都站累了,有个化身恶鬼的妹妹,被鬼迷了眼的马还能有自己的方向么?
“呵..大人,这个问题,你就...”
只见刘甜儿快速从袖间拿出一个瓶子灌入自己嘴里。
陆叙眼神骤变,“来人!”
楼伍楼陆两兄弟迅速上前试图制住刘甜儿。
原本一直低着头的刘朗手成爪状,飞身向陆叙袭来,招招致命。
陆叙毫无防备,勉强接了几招后迅速拔刀发起进攻,两人缠斗一时间难分胜负。
花厅里乱做一团,温久趴在窗边甚至都找不到陆叙的人影。
突然眼前闪过一道黄光,快速而精准的打在了陆叙身上。
虽然隔得有点远,但温久凭借多年画符经验看出了这是一张“同生符”...
同生符?同生符!
刘甜儿想同归于尽?
她的心底一阵慌乱不安,眼睛在人群中不停寻找,刘甜儿在哪里?人呢?
...找到了!
只见她趁乱操控着另一张符纸,正准备打入自己体内!
说时迟那时快,温久迅速咬破指尖在空气中画下一道符咒,嘴里念念有词...
刘甜儿笑意盈盈地看着符纸进入体内,死人不分高低贵贱,今日就带着这皇家贵胄一起陪葬!
正当她含笑赴死之时,这符纸竟抽身而出往窗户方向飞去,刘甜儿惊慌地看向那处,又是那红衣女子?!
又是她!
可此时自己已经毒发,再没力气收回符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符纸打入了温久体内...
刘甜儿绝望地瞪着双眼,让人看了心悸又悲哀。
花厅里一片狼藉,哭喊尖叫声此起彼伏。
温久趁乱再次燃起灵符,一纸打入刘甜儿眉心,刘甜儿必成恶鬼,她留不得。
而另一边,陆叙一掌击飞了了尘,楼伍迅速上前将他制住。
刘甜儿口吐黑血倒在地上,头上的钗环早已凌乱,周肆上前探了下她的鼻息,朝着陆叙摇了摇头。
好好好,陆叙你可欠了我太多了!
温久有些气恼地看着身上的“同生符”,转身融进了夜色中...
周遭一切如常,似乎没有人在意花间阁发生了什么,张府的案子等明日之后估计也不再是人们的谈资。
她再一次绕去了那棵古树,脑海里想起了刚刚在房中的情景。
“姑娘可否放过我姐姐一马?她是被逼无奈...”
“坏人有变坏的理由,但不是她伤人的理由。”
鬼魅也是,选择沦为恶鬼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自己的结局。
夜色昏暗,月牙高高悬挂在树梢。
温久不慌不忙地走在回去的路上,该想想如何解这“同生咒”了,总不能真和陆叙同生共死吧。
“大人,都处理好了。”
“嗯。”
陆叙走出花间阁,总觉得体内有点异样,但又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