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家伙非常的……天真。
他们早早的跑去了母亲的房间,趁着大人们在围桌夜话的时候,悄咪咪的占据了大床,期待白天一睁眼就能看到跟他们玩的非常开心的父亲。
孩子的幸福就是这么的简单。
但大人们在这个时候,却化身为可恶的大魔王,趁着他们睡着的时候,将两个睡着后乖巧的小家伙一一抱离了大床,让他们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中。
曾墨怡望着重新回归于空荡荡的大床,一脸幸福的说:“明天就告诉这两个小家伙,他们晚上梦游,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张安平总觉得这句话非常熟悉,好像听过很多遍似的。
夫妇两人说了些闲话后,进入了正题——
“这次过来是有事?”
“嗯,不过都解决了。”张安平没有向曾墨怡解释,这件事他已经向钱大姐详细的说过了,没必要再让老婆担心,他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可能不太方便直接跟组织的同志见面,我需要一个新的联络人,这件事你要向组织转达下。”
曾墨怡因为张安平的特殊身份,基本上切断了跟组织的联系,只保留了一条紧急的联系渠道,平日里也不会参与组织上的任何工作,但这条渠道是一直畅通的,就是为了方便张安平在紧急时候启用。
听闻张安平的话,曾墨怡神色凝重起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看当前的苗头,我猜测国民党顽固派可能又要发起新一轮的反共高潮了。”
曾墨怡闻言不由一怔,又掀起?
“三战区那边,我可能会是最终的负责人,所以新联系人的人选,我希望组织跟我沟通下。”
“我知道了。”
曾墨怡神色凝重的回答,虽然她有千般的疑问,但见张安平不愿意详说,深谙组织规则的她自然不会询问。
夫妇两人这才放弃了正题,开始扯起了闲话,扯着扯着,开始了扯丝绸制造的那啥,再然后,进入了喜闻乐见的闺房之乐环节……
……
接下来的几日,又是张安平最悠哉的日子,白日里除了接送两个小屁孩上下学外,就是扮演好好丈夫的角色,跑曾墨怡工作的单位去接送老婆,有时候一家四口还会在繁华的重庆蹓跶一圈,好不潇洒。
不过两小孩一直有一个疑问:
我们真的会梦游吗?
这个疑问在这一晚上终于得到了解释——当张安平抱起小望望的时候,小望望睁着黑溜溜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这个撒谎的父亲,饶是张安平脸皮厚,也被小望望的目光看的老脸发红。
于是,这一晚,两个小家伙终于满足了原望,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将他们的父亲给“包围”在了中间,父慈子孝的样子让曾墨怡深深的吃味,所以,善良的老母亲在半夜,依然固执的将两个小家伙给抱走了,只留下面色发白的张长官……
这一晚,怯战的张长官大败特败,最后以不能让孩子失望为名,愣是悄悄把两个小家伙重新抱回来了,满足了小家伙们一睁眼就看到爸爸的愿望——
唯一奇怪的是他们的爸爸懒床了,居然破天荒的到他们上学都没有起床……
距离1943年的春节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张安平扶着自己的老腰,悄悄的离开了家,喊上了两个随从,悄然来到了机场,在飞机呼啸的声音中,一路飞驰到了三战区,来到了位于江西境内的铅山。
浙赣会战爆发后,三战区司令部迁徙到了福建建阳,但因为交通的问题,不少司令部的直属机构,在浙赣会战结束后迁徙到了铅山办公。
而张安平除了目前身上的职务外,还被特别委任为第三战区【联秘处】少将处长,负责与盟军及其他友军的联络和保密工作——不过目前军统跟盟友间的谈判还在持续,这个职务是为了他接下来的工作能顺利展开而做的准备,他目前负责的主要任务就一项:
破坏美国对新四军的军援!
张安平履任之后的第一件事,自然是立刻调查美国人跟新四军的沟通进度,为此他全面启用了手中的所有卧底,对双方的交涉进度展开了调查。
张安平在新四军的卧底数量极多——这数年以来,除了日常的渗透外,他还主持过新四军战俘的策反工作,正是因为主持过策反工作,才让他手里有一堆这样的卧底。
这些人被唤醒以后,接连不断的情报就开始从各个渠道开始向张安平的联秘处汇总而来,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张安平终于等到了一直等待中的信号。
组织上跟他见面的秘密讯号。
……
铅山县,上高塘。
乔装打扮的张安平来到了一处民居中,敲门后面对着警惕的屋主,张安平道出了接头的暗号,屋主见暗号对上以后,便带着张安平来到了后院,在一间柴房中,张安平见到了组织派来的人。
不出意外,自然是钱大姐。
张安平在苏州的时候,跟钱大姐一直保持着联系,但随后因为“地狱病毒”之事,匆匆来到了三战区后直飞重庆,而他通过曾墨怡向组织传达了信息后,组织上经过考虑,还是决意让钱大姐出面跟张安平再度见面,商讨关于联系人的细节问题。
“墨怡同志说你确定国民党顽固派有意掀起新一轮的反共浪潮?”
见到张安平后,钱大姐直接进入正题询问起来。
这件事组织上非常关心——国民党顽固派迄今为止,已经掀起过两次反共高潮了,第一次是39年春持续到40年春,这期间爆发过多次的军事冲突,而这个背景则是国民党五届五中全会圈定的八字反动方针:
溶共、防共、限共、反共
张安平也是在这个时候,进入到了防共委员会。
第二次便是令亲者痛、仇者快的皖南事变。
这两次反共高潮其实都是有预兆可言的。
在反共高潮形成前,组织上便通过各种渠道确认了国民党的心思。
而这一次却很意外,组织上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但要说组织上感到意外——那也不尽然,已经经历了两次反共高潮了,甚至还有皖南事变这样的惨案,组织上又岂能不防备顽固派?
但任何暴风雨之前都是有预兆的!
这一次偏偏没有任何的征兆,所以钱大姐才在见面后迫不及待的询问起来。
张安平点点头,详细讲述了自己的重庆之行,听到张安平负责破坏美国对新四军的军援后,钱大姐立马呆住了。
张世豪三个字,就意味着所向披靡!
从张世豪这三个字出现以后,张安平就是毫无败绩,现在让张安平负责这件事,所向披靡是很正常的情况——但偏偏张安平是自己的同志,他不可能让新四军无法获取到美国军援!
要知道美国人愿意为新四军提供军援,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张安平从中“撮合”,也就是说这本就是张安平一力促成的结果,让他破坏,这不是让他跟自己斗吗?
以张世豪的名头,成了,理所当然!
可输了,却会是天大的意外,届时,张安平会面对什么样的压力?
钱大姐在思虑一阵后,郑重的开口:“安平,要不你撤离吧!”
组织上是不会让张安平冒着暴露的风险去做这件事的——如果不是张安平的一力坚持,组织上甚至不会允许他卧底军统。
诚然,张安平以军统的身份,为组织带来了无数的便利和帮助,但说到底,组织上最看重的是张安平的经营能力。
但面对钱大姐郑重的提醒,张安平却摇头:“我不能撤,我撤了,会出大问题的。”
且不说他在军统布置的种种手段,单单是他目前的身份,就不允许他轻易的撤入到组织中去。
“你的安全最重要,实在不行,你可以换个身份。”
面对钱大姐的话语,张安平还是摇头:“钱姐,这件事没有你想象中的困难!”
他知道钱大姐的担心,钱大姐认为他面对这个困境,几乎是没有施展的手段——张安平决不允许破坏军援之事,可张世豪这个身份向来是百战百胜,若是轻而易举的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你有破局之道?”
“有!”
张安平的回答让钱大姐神情一震,她目光灼灼的看着张安平,等待张安平的答案。
“我需要一个对手。”
钱大姐一愣,什么意思?
“一个能算计到我的对手,张世豪,需要一场被人从头到尾碾压式的算计。”
钱大姐大概明白了张安平的思路,可她迟疑道:“可这么一来,你岂不是会被怀疑?”
“那就搞臭我!”
搞臭?
钱大姐不明所以的看着张安平。
张安平笑道:“我确实需要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不过,这一次的失败,我想让自己信任的背刺一刀。”
“背刺?你说的是……郑耀先同志?”
钱大姐眼前一亮,如果让郑耀先来背刺张安平,那倒不是不能考虑——虽然郑耀先同志在军统的地位非常高,可比起张安平来,却还是差了不少。
“不行,老郑不能暴露。”
张安平自然不会让郑耀先这个时候就暴露,在他的设想中,老郑是投靠毛仁凤的“选手”,这时候暴露了老郑,那未来能下的棋子可就不多了。
他对未来的大概设想是:
在军统接班人的斗争中,自己败于毛仁凤之手,让毛仁凤掌权,而自己则作为竞争者,一直在一旁虎视眈眈。
然后,毛仁凤的心腹会一个个的“爆雷”。
明楼、郑耀先等等一个个都会爆雷,而发现这些人卧底身份的自然是张安平。
然后借助这些事发难,将毛仁凤从保密局局长的位置上拉下马,自己再想办法掌权——如此一来,他则可以实施“潜伏计划”。
所以,老郑不能现在就暴露!
钱大姐不解:“那你的意思是?”
“徐百川!”
听到这个名字,钱大姐明显一愣。
徐百川,组织上对这个人有好感,认为是可以争取的对象,毕竟对方在执掌忠救军后,就表现出了对组织足够的善意。
但这个想法却一直被张安平所阻止,张安平一直说时机未到。
她思索着道:“我知道你对徐百川非常的熟悉,可你之前一直说时机未到,不能轻易跟对方接触,现在这个时候,你想用他背刺你?”
“行得通吗?”
钱大姐其实关心的不是行得通、行不通的问题,她更在乎的是如此重要的一个环节,张安平怎么就确信徐百川可以相信?
“不能直接策反老徐。”张安平摇头道:“他这个人我非常的清楚,直接策反反而会适得其反。”
“但是,可以逼迫他!”
张安平深呼吸一口气,将算计兄弟的负罪感压下:
“破坏军援的事,我会让老徐参与进来,并且,我会设法调动顽固派,来一场针对我军的行动,到时候我会让忠救军参与进来。”
“以老徐的性子,他不会任由忠救军对我军动手,届时我们之间一定会有激烈的冲突——”
“老徐……他会跟我反目的。”
张安平说到这里的时候,心里莫名的高兴——原时空中,他觉得老郑最凄惨的是“出卖”自己的兄弟!
宋孝安、赵简之他们,为了保护他们的六哥,至死都不知道他们的暴露,是六哥所为。
宫恕为了自己的六哥,从香港潜回山城,最终却在坟前被捕。
老郑没有错,他是中国共产党党员!
但信任老郑的这帮兄弟,他们呢?
他们有错,因为他们是国民党特务,是新秩序的破坏者,可他们也没有错,因为他们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
最终的结果只有悲剧!
张安平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老徐信任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将性命交托在他的手上,老徐也拥有一颗正义的心,如此,他有义务让自己的兄弟走一条正确的路!
张安平深呼吸一口气,将纷杂的思绪隐去,沉声道:
“不管老徐最后会不会将我的计划暴露出去,但最终都会是他做的这件事!”
钱大姐皱眉:“这种事,经不起审查吧?”
“不会有审查的!”
张安平自信满满道:“我办的案子,没有人敢审查——更何况这个答案我只会给戴春风,对外,只不过是我的失败而已。”
“那他会不会被处置?”
“不会,我会保下他!”张安平更自信了。
他有这个自信——他到时候给戴春风的结论是徐百川不愿意手足相残,故而出卖了他。
而非徐百川是地下党!
而这,就是张安平能保下他的底气!
【徐百川是做错事了,但他是我生死与共的兄弟!这件事,罪责我在我!要打要罚,我一力承担!老徐……不能死!】
他自信面对自己强硬的态度,戴春风不会要徐百川的命。
钱大姐看着自信满满的张安平,心里倒是赞同张安平的这句话:
我会保下他!
国民党终究是组织不同的,以安平在戴春风面前的地位、以戴春风对安平的信任,戴春风绝对不会为了徐百川而让外甥寒心。
想清楚这点后,钱大姐点头同意道:
“那就按照你的计划吧!”
“另外一件事,联系人……你有什么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