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是浅淡的微笑,并未开口,揭起《桃花图》递与男子,挥笔绘出一幅《荷花图》,勾勾点点,虽有些许生疏,可看得出功底不错。“小女附庸风雅,让先生见笑了!”
虽然她的画算不得最美,但已经令男子倍感意外。
“姑娘,在下也来锦上添花!”接过笔,挥毫写道:“幽香淡淡也如歌,出水亭亭立碧荷。清雅只因根似玉,种于心海无微波。”(自《荷花图》)
门外有人高声喝道:“七先生可在?”
男子放下手中的笔,离了书房。
片刻之后,外面传来一阵欢声笑语,有故人造访怎不令人欣喜若狂。
雪音背朝外,一一扫过籍,许多书是幼时就曾读过的,只是因为心境不同了,再读时竟又有不同的感慨。自小受母亲的影响,她喜欢清静,尽管有时候也会在热闹中嬉笑,只是为了应酬。
“你不来城中找我,实在烦闷得紧,只好过来寻你了。”男子笑得爽朗。陌生男子正欲进入偏厅,却被七先生拦臂挡住去路:“这……”
“七先生,这是为何?我每次来,你都迫不及待地请我进书房……难不成,这书房里另有玄机?”男子鲁莽地推开书房,房内的桌案前,稳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子,手里握着笔,正在勾勒丹青。
他浑身一颤,心中似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少女有一双份外明亮、清澈的眼睛。
“七先生原来是得了一位天仙美人,难怪这半月不来寻我。”
七先生忙道:“崔兄切莫误会,这位姑娘……”
先生长得湿润如玉,不曾想连他的朋友也有一幅好相貌,只是与七先生不同的是,这个男子身材略显壮实,轮廓分明,虽是初次见面,竟似在哪里见过。
“在下崔稹,见过姑娘!”
他就是崔稹,是了,是崔璋的二哥,难怪眉宇与崔璋有三分相似,只不过比崔璋更为清秀帅气。
“七兄,还不赶紧介绍一下,这位姑娘是……”崔稹焦急地等候着。
七先生份外尴尬,相识有半个月了,他竟然不知道这女子的姓名。“不知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母亲本是江南谢家之女,不如就用母亲的真名好了,“小女谢若夕!”
崔稹笑道:“谢若夕,可是当年江南四家成立女子诗社的江南四大才女谢若夕?据在下所说,二十四年前此女便已失踪……”
母亲在江南一带竟有如此美名,鼎鼎大名的才女哟。
“崔公子见笑了,此若夕非彼若夕。”
七先生神情略带异样,欲言又止。
雪音被二人看得有些不解,他们似乎知晓她不愿道出真实姓名,“七先生,小女此次造访,是来辞行的。明日小女便要离开此地了,这些日子叨扰先生了……”
“姑娘要去何方?”
雪音一片茫然,“天下之大,总会有安身之处。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些天,雪音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感觉,和文人才子在一起,她觉得自己才疏学浅,心底有些许自卑;可与武将莽夫在一起,又觉得自己是个无助的弱女子,还是自卑。什么时候,她才猛然发现,自己既不是才女,又不是侠女,更不是奇女。无论学识、才情都算不上顶尖的。
匆匆告别,她沿着上山的小径缓缓而行。
站在山间小道,远远地瞧见过来一行人,走在最前面的男子竟是她认得的。忙忙躲闪,纵身躲到草丛之中,还未蹲下,就听到有人唤道:“凌雪音!给本王滚出来,你躲本王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发现她了?
她来不及细想,转身就往山谷里移,慌里慌张转身就跑。
凌雪音生辰次日,柴兴便再进天瑞府。一大早她与凌老夫人就去皇觉寺理佛静修去了,心里想着,她过上几日便会回府。可她躲到皇觉寺里就不见了影,一连等了半个月都不曾出过佛寺,结果他闯入寺院一看,才知道她根本就不在禅房里。
经他威逼利诱,红花才道,这些日子她的行踪怪异,早上离开,到黄昏才回寺庙,不过看样子心情倒还不错。
昨儿便在林子里转了一天,没有找到她的身影,她如果还来,难不成这林子里有什么好玩的事物。
昨晚红花便告诉她了,说柴兴寻到了寺院,要她无论如何也要在寺中候他。
他说候就候吗?她可不会听他的。
不动还没事,但柴兴那一声高呼,她慌了神,这些天一直跟文人待一块儿,连自己也曾习武都快忘了,这一动立即就被柴兴看到了。
“凌雪音,给本王站住!”
她根本不理会,只是拼了命似的往谷里跑,提着裙摆,顾不得仪态。
很快,她就进了茅舍。
二人正在讨论刚才的丹青诗词,一个去了的女子复又回转,她快速地关上偏厅的房门:“崔公子,外面有人追我,拜托帮我挡一挡!”
柴兴带着几名随从,很快就到了茅舍之中,远远就看到她躲进了这里,这丫头真够笨的,也不是这种躲法。
“凌雪音,给本王滚出来——每次都躲,你就不能玩点儿别的花样。快出来——”
七先生与崔稹皆怪异地看着这个纤纤弱女,她竟然是名动京师的凌雪音。这些天偶有耳闻,传说,她拒了八王爷与崔家的求亲,还说谁都不嫁。在生辰那日穿了一袭白衣,惊为天人,居然说那是给自己送葬。
“姑娘,你不必担心,在下去瞧瞧!”七先生道。
崔稹近乎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她就是凌雪音,看来传言真是能害死人,明明是个天仙般的人儿,偏说成是肥胖丑女,真不知道这世人是如何传出来的。
透过窗户,她能清晰地看到七先生与柴兴说话。
柴兴见到七先生居然谦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