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晴天。从早晨起,火辣辣的阳光就开始炙烤着营房外面的土地。连长朱排山接到团部的指示,派两个排的士兵前往市政大厅,协助地方警察保护市政大厅不受当天举行抗议督军府征收临时税的民众的攻击。朱排山把李国亭他们这个排留下继续训练,另两个排被派去协助地方警察保护市政大厅去了。
排里除了排长,就只剩张奉天一个教官了。
按照今天的训练计划,全排出去,沿着墨水湖负重长跑。身背背包和军事装备,每个士兵的背上就像压着一座大山。还没沿着墨水湖跑一圈,有些士兵就支撑不住了。火辣辣的阳光烤的士兵大汗淋漓。这时,紧跟在李国亭身边的一位个头瘦弱的士兵,突然感觉眼前一片眩晕,身体往前一扑,就摔到在地上。
李国亭见状,急忙上前伸手去扶那位士兵,就在这时,教官张奉天突然走过来,他二话没说,抬脚就踢了李国亭一下,嘴里喊到:“谁让你停下来的?跑。给我往前跑。”
李国亭没留神,差点被张奉天飞起的一脚,踢的爬在地上,年青气盛的李国亭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知道那来的胆量,冲着张奉天喊道:“你没看见吗,他晕过去了。”
李国亭话刚说完,右脸就挨了张奉天一巴掌。
“他妈的,你活腻了。敢违抗命令。往前跑。给我往前跑——。”张奉天对着李国亭,瞪起眼睛,厉声喝道。
李国亭没有理睬他,又弯腰去扶地上的那名士兵,就在这时,张奉天见李国亭竟敢不听他的命令,气急败坏的挥起了手中教鞭,当教鞭从张奉天手里落下的那一刻,被李国亭伸出的手拽住了。
“你凭什么打人?”李国亭喊道。
“打你,老子还要关你禁闭。”张奉天愤怒地朝李国亭大声喊道。
这时,跑过来几个士兵,其中有四班的新班长黄来成,他是个湖北籍的小伙。看见李国亭和教官张奉天争执起来,就和其他几个士兵跑过来劝解。
这件事过去后,下午结束今天的军事训练时,排长宣布:“因李国亭违反纪律,不听从教官的指挥,关禁闭一天。
直到第二天下午,李国亭才从那间黑乎乎的,脏兮兮的狭窄的禁闭室里被放了出来,结束了一天的禁闭生活。
回到营房里。李国亭低着头,闷闷不乐。嗓子眼里似乎一直堵着一个塞子。憋的他心里难受。一想到张教官不断地给他找茬,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不行,我得去找我那两个兄弟去,让他们帮我想想,用什么法子能让我出出这口恶气。
想到这。李国亭连晚饭都没吃,就去找马飞和赵二虎了。
恰巧,这时,被连长派去协助地方警察执行保护市政大厅任务的马飞他们排和赵二虎他们排陆续回到了营房里。
李国亭先找到马飞,又和马飞一起,找到赵二虎。三个人躲在营方的一处暗角里,李国亭把这些天来受到张奉天的陷害和欺负一事,原原本本地告述了马飞和赵二虎。
赵二虎听后,马上沉不住气了,他开口就说:“大哥,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人。他敢欺负你,那也是欺负我和二哥,咱们就是不能咽这口气,好歹我们兄弟也杀过——。”赵二虎嘴里的那个杀字刚出口,就被马飞伸过来的手悟住了嘴。
马飞紧张地身前身后瞧瞧,确认没人,这才松开了捂在赵二虎嘴上的那只手,责怪到:“三弟,小声点,你想害死我们啊。”
赵二虎这才意思到自己说话不看地方,他吓的一吐舌头,转动眼珠,也向四处看看。当他看到没人时,才稍稍抒了口气。
“妈呀,我这人就是粗,不是二哥提醒,我差点给咱们惹事。”赵二虎说道。
马飞不满意地瞪了赵二虎一眼,说道:“三弟,你这人就是有前手,没后手。说话也不看看场合,这是什么地方,军营啊。我们做的那件事,那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那是犯法的事,要是让人听到了,到警察局告了密。三弟,我们三个不都得被定个绑架杀人之罪?还不得搞掉我们的脑袋,真有你的。”
“是是,二哥你说的对,我以后不乱说了。”赵二虎说道。
李国亭也向自己身后望望,没有发现什么动静,就问马飞:“二弟,你经验比我和二虎都多,你给出个主意吧。”
马飞一只手托着下巴颏,眼珠一转,小声说道:“张教官欺负大哥,我们也不能不啃声。要是不啃声,他就以为大哥没什么势力,好欺负。现在的人都是欺软怕硬,我们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一定要教训教训这个张教官,让他知道大哥不是好欺负的。不过张教官这人我清楚,这家伙从军校毕业,还参加了督军府的特训班。”
“什么是特训班啊?”赵二虎问道。
“特训班就是专门给各个连队培养军事教官的。”马飞说道。
“噢。二弟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李国亭问道。
“我是听我们排的那个教官说的。听说他们那个特训班是洋人教官教的。我们弟兄三个加一块打他,恐怕未必能打得过他。听说这张教官和咱们那个被调走的猪头连长关系不错。猪头连长被调走,起因还是因为我们弟兄三人挑起的那场群架。我怀疑,大哥被张教官欺负,说不定跟猪头连长有关。”马飞说道。
“嗯,二哥说的对,有可能是猪头连长教张教官这么做的。”赵二虎说道。
李国亭想了一下,说道:“有可能,我没得罪张教官,他怎么老跟我过不去。”
“这事,我看这么办,过两天,我们找个机会,我们如此这般,这般——。”马飞把李国亭和赵二虎两人的肩膀拢过来,三人头贴在一块,商议起来。
三天后,新兵连又迎来了一个周末。每个士兵又可以洗澡,下馆子了。
这天的傍晚,如勾的月儿早早地挂在了天空里。银色的清辉布满整个墨水湖。热浪夹裹着墨水湖岸边的带有潮湿的腥气气味的暖风,向新兵连驻地徐徐吹来。沿着营房围墙种植的柳树,摇曳着长长的黛绿色的发辫在朦胧的月光下飘拂,晃动。
一辆黄包车从营房前面的大道奔驰而来,在营房的门口停下来。
一个人从黄包车里走出来,晃晃悠悠地走向营房的大门。
站岗的哨兵见是新兵连的张教官,看他又喝的醉醺醺的,没拦他,就让他走进去。
张教官摇摇晃晃地一边往前走,一边哼着《小寡妇上坟》:
“二十一岁的小寡妇,扫兴没神儿
思想起奴家好命苦
过了门子犯了白裙儿
死了这个当家的人儿
过了门子九十二天他没骂过奴家一句儿
难为他耐性儿,是个好脾气儿
昨夜晚做了个梦啊
他来要铜子儿
怒想接三天儿我就去圆坟儿。”
哼着哼着,张教官就走到营房一处黑暗的拐角。
他的身后,突然闪现出几个人影,那几个人影悄悄地跟在他身后。
“带上一块包头啊,不——。”
张教官那声“不”字还没唱完,一个敞开口子的麻袋就落在了张教官的头上,很快,麻袋便把张教官套了个严严实实。
也就在同时,三个黑影从墙角的暗处闪出来,他们手里各持一截棍子,扑上来,抡起手中的棍棒,对着装进麻袋里的张教官就是一顿猛揍。“噼里啪啦”一阵棍棒,打的张教官蜷缩在麻袋里,不停地喊救命。
不一会功夫,在那三人的棍棒群殴声中,张教官躺在麻袋里,没动静了。
三个人一人又踢了张教官一脚。就在这时,其中一人发现前面有人走来,便扔下棍棒,和另外两人朝后面营房的黑暗处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