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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众人看到那道熟悉至极但此时又浑身散发着陌生气息的华裳倩影出现在城门口,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便是扎根在神凰城几十年见过许多大场面的元家老爷子,盯住那名垂涎已久身段曼妙的可人儿,伸进婢女衣领那只干枯老手也也不自觉也加重了揉捏力道,那名妙龄侍女疼得冷汗直流,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除了他们这些神凰城大人物遥遥对峙,宫外剩余的忠心耿耿二百骑兵早已剑拔弩张,死死握住腰间剑柄,潜藏在队伍中的金甲力士同样也做好了拒敌姿态,另外那些阉人,也不曾退却半步。另外一批人数占据优势,算上假子,樊懋领兵三百余,而且不算暗中蛰伏的死士。除此之外,更有元家耗费重金招纳来的一批北朝江湖人士,约莫二百,仅有小部分神凰城势力,其余全是流窜而来的亡命之徒,事成之后,元家老头许诺神凰城可以作为他们以后的落脚点,愿意留下来的,招至府上看家护院,要走也不强求,会另外给予一份丰厚报酬。

双方势力盘踞在城门口,声势浩大,有资格来此的旁观者只觉一阵头皮发麻,念及城主旧恩的元老家族长者,十分有默契地不去看那女子的羸弱身影,只敢在心中伤春悲秋。

洪彪是王万鼎麾下的一条狠毒恶犬,这是北朝江湖市井都公认的事实,他在神凰城势力只能算中游,主要是渗透时日不长,粗粗算下来也就三四年时间,比不得元家和上官皇甫这些靠年岁日积月累积攒声势的元老家族,若不是背后坐镇着一位北狄大将军,恐怕他连坐在谈判桌上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下场瓜分利益。当然,不看僧面看佛面,所幸有王万鼎这名军界大佬,城内许多江湖豪杰都慕名投入他的麾下,而且还有十几位王氏亲军充作门面,偌大北朝,只要不碰到拓跋昊陈北玺这两尊陆地神佛座下的掌权势力,都不怕麻烦,故而不容小觑,这次他精锐尽出,没有索要太多,只要藏经阁的几本孤篇足矣,以元家为首的谋逆势力也就应承下来,所以这次也就有了他的一席之地,洪彪不曾披甲,步行前来,算是充当出头鸟,高声喝道:“ 叶小娘们,你豢养的面首暗中害死城主,祸乱朝纲,而且整整三年秘不发丧,心机何其歹毒!今日老子便替天行道,诛杀你这等乱臣贼子!”

玉清宫主九歌对底下那人对她莫须有的指控充耳不闻,只是笑了笑,轻轻吐出一个字,“杀。”

本属同根的神凰城金吾卫骑兵立马展开一场不死不休的血腥内耗,厮杀声此起彼伏,城门口很快血流成河。

此时局势万分焦灼,在樊家假子和江湖草莽纷纷投入战场,终于以人数优势将黄金甲士全部围杀,再去看那名祸水女子,只是轻描淡写挥了挥手,就连宫女和阉人都掠入门前血水遍地的惨烈战场。虽然现下局面占优,元长丰老成于心,不免还是有些担忧,耐不住性子走下马车,来到樊懋身边,沉声问道:”上官和皇甫两家这次当真不会出手相助那小女娃?还有端木家,当真没动静?“

早就将那两个大族打理妥当的樊懋摇头道:”不会,就是不知朱雀台那边会不会发生变数。“

元长丰听到这句话,心中石头才算落了地,毕竟眼前男人可是跟那三个大家族掌权人关系密切,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不用再担心,故而讥笑连连,”这个你大可放心,老夫已经派了府上半数密探前往朱雀台,确保他们这次一定不会插手。反正日后免不了经常走动,只要上官皇甫端木这三家不出手搅局,事后分他们一杯羹又有何妨?“

樊懋冷冷一笑。

洪彪饶是见过许多凄惨场面,当下也有些同情那小女子的处境,怜悯望向那名妖艳女子,冷冷道:”神凰城摆在台面上的也就这些人,就算你还有后手,也只是螳臂当车,除非你能唤来千军万马,才敢说能与我们平起平坐较量,要知道,后边可是还有六百重骑马上入城!哼,就是可惜了你这副上好皮囊,没有好好把玩一番就要被元老头捷足先登。“

城门厮杀声愈来愈小,九歌形单影只,孤零零站在空荡的宫城门口。

女子神情淡漠,轻轻咬破手指,在雪白额心点出一抹猩红。

她释然笑了笑,抬头望天,可惜无雨亦无雪,否则真就是死得干干净净了。

就当九歌五指缠绕彩色丝线准备亲自下场杀人时,厮杀骤然停止,紧接着便是人海依次分开,留出中央一条直达宫城的清明大道。

六百骑未曾有一骑出现,只有一人浑身浴血拖剑入城。

众人眼中,这名突兀现身的血衣男子,就如同千军万马,缓缓向前。

他手中提着一颗死不瞑目的女子头颅。

这名衣衫尽被猩红鲜血浸透的年轻男子轻描淡写丢出女子头颅,环顾一圈周遭敌手,冷声道:”听说这娘们是叫元钰?说只要宰了我,就跟她手底下卒子翻云覆雨一晚上,我活了那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彪悍娘们,索性就把她脑袋剁了,给那些蝼蚁骑兵留个身子,也算圆了她这临死前的心愿。“

年轻人说完这句话,指了指九歌,转过身嗤笑道:”来来来,你们这帮老不死的,要想杀她,就先过我这关,老子单挑你们一群,难度是不小,但问题应该不大。“

换作平时,书生装扮年轻人的这句话,恐怕早就引起哄然大笑。

但此等场面下,任谁也笑不出来。

在场众人鸦雀无声。

唯有茕茕孑立站在宫门外的九歌一袭锦绣华裳无风飘摇,眼眶湿润,眼眸充斥血红,握紧双拳,尖锐指甲嵌入血肉,环绕身侧七彩丝线化作猩红,不受控制当场穿透两名骑兵胸前铁甲。

女子刹那陷入疯魔。

便是她唯一的亲姑姑离世,都不曾如此疯癫失控。

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充斥熟悉气息的中年男子,细心帮她拭去泪水,摇了摇头。

心绪几近崩溃的彩衣女子逐渐静止下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名血衣男子好像只是笑了笑,然后安抚道:”放心,我没有跟那六百骑死磕到底,只砍杀了两百多。宰了这个元钰以后,那四百骑就四散而逃了。“

只杀了两百多?!

奢华轿子旁的元长丰简直肝胆欲裂,城外六百金吾重骑远远不是耗费元家几代人心血可以描述,尤其能让元钰一介女子执掌兵权,这里头的算计权衡,付出的代价和鲜血,早已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你个挨千刀的小王八蛋跟老夫说只杀了两百多?咋的,你以为是砍瓜切菜呢,还嫌不够?!元长丰踉跄扑出两步,在无数视线中抱住小女儿死不瞑目的头颅,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元钰武力不俗,本身就是一名二品宗师,如此草草丧命,身为人父,又如何能咽下这口气?更何况江湖武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女子在武道登堂入室,相较于男子要难上千百倍,但只要踏入那层玄妙一品境界,往后攀升速度就不可同日而语,何况元钰不论心智还是才华,皆是元家青年一代的翘楚人物,未来毋庸置疑会成为元家的中流砥柱,死了她,简直比六百精骑全数丧命还要伤痛万分,一个家族,要想福泽延绵,说到底还是要子孙辈里能有一两个挑起大旗的主心骨才行啊,鸷鸟累百,不如一鹗,这让晚年突然丧女的元长丰如何能不悲痛欲绝?

在老人恸哭的时候,又有几道夹杂怪异意味的眼神投来,他们都是深知神凰城污浊内幕的樊懋之流,元长丰自诩文人风骨,实则嗜色如命,府邸豢养禁脔就有不下千人,全是各地搜刮来的花季少女,再加上元钰年过三十仍待字闺中,看来外界传闻元家父女苟且多半属实,不过取笑归取笑,樊懋极有默契对上洪彪投来的凝重视线,身为武人,显然见解一致,都能明白对方心中的忧虑,要知匹夫一怒,区区血溅三步,不足挂齿,可若要临近一品,就要细细盘算,谁也无法轻视,那些甲字大族为何不遗余力也要供养这些人看家护院,还不是想要震慑宵小之徒?北狄国境内,以武乱禁之事,这些年何曾少了去,纵使你身份尊贵,在那些杀人不眨眼武力高强的魔头眼里,又算个屁。何况江湖渺深,一品武夫寥寥无几,谁知他身后又会扯出哪尊大佛?不战而屈人之兵?像眼下这种肯为了个祸水娘们去抗衡六百铁骑的疯子,樊懋深知就算自己把府上正房夫人连同小妾婢女在内所有人双手奉上,那满身血污的年轻人也未必看得上眼。

那些个受了元家驱使而来的武林草莽都早早吓破了胆,他娘的,这趟赶来神凰城助阵,事后能拿到一笔银子丰厚银子不假,但现在这等形势之下,那也得有命花不是?他们可比不得这些抱团家族,自个儿孤身闯荡江湖,没那么多顾忌,能做到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 只不过前提是得保住这条小命,不然死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何等悲凉。这趟入城说白了还是奔着稳操胜券,充当门面来的,可不是来给那帮精明老不死垫背送死的,心念至此,一时间跟那帮金吾卫厮杀后还剩下六十多号的那伙人,不约而同退去了步伐,心里默默算计,无一例外都萌生了退意,一些个打过照面相互有些交情的,都提防着生面孔窃窃私语,互相交换意见。

樊懋许是觉得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极其有大将风度地上前一步,高声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梁尘丝毫不去管台下那人的聒噪,向前走了几步,淡漠望向那名撕心裂肺哭嚎的跪地老头,平静道:“老东西,我知道,你叫元长丰,前两天在城中打探消息,听过你的事。”

猛将洪彪突然虎躯一震,转过头大声呵斥提醒道:“小心!”

与此同时立马抽出腰间长刀丢去,众目睽睽之下,飞向茫然不知所措的元长丰脑袋,让一些不知真相的旁观者以为洪彪丧心病狂了,要行落井下石这等不义之举。

殊不知锋利长刀半路就与某物发生激烈碰撞,继而被弹飞十丈有余。

但元长丰整个人仍是往后一摔,白光闪过,只见老人脖颈处炸出猩红。

那颗死不瞑目的女子头颅旁,鲜血淋漓遍地走,又滚落一颗新鲜头颅。

心中惊骇不已的洪彪咬紧牙关,沉声提醒道:“这小子会驾驭飞剑!”

梁尘舔了舔干裂嘴唇渗出的鲜血,勾出一指牵引踏雪返回剑鞘,问道:“你应该就是王万鼎的那条狗腿子吧?在我这可没有什么狗屁事不过三,不过有个道理你倒是可以听一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洪彪没有任何愤慨情绪,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加上说话那人如此有恃无恐,万一身后牵扯出南朝哪尊大佛,怕是主子也不会愿意为了他这种无关紧要的过河卒子去讨人嫌,所以二话不说,抱拳后撤一步。

梁尘扯了扯嘴角,抬袖掀起一道凌厉剑气,将那颗老人头颅搅成粉碎,讥笑道:“老不死的东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想着觊觎老子的人?我现在求你开口说一句话,你说得出来吗?”

年轻人衣衫染血,英俊脸庞,笑容狰狞,众人登时感到毛骨悚然,瞬间一股彻骨寒意从脚底板涌上天灵盖。

梁尘抬起下巴,居高临下道:“若还有不怕死的,尽管上前一战。”

在场所有人,便是武力稀松平常的蝼蚁人物,也能感觉到原本只当是那女子裙下面首的年轻人,血衣之下浑身散发出的滔天杀意。

还有那所向披靡的凌厉剑气!

这一刻,外侧旁观的那些大族元老心中浮现出一句感慨,生子当如此啊。

当时城外,年轻书生终于舍得祭出飞剑开路,孤身闯入大阵,杀人如麻,擒杀敌首,一剑砍下女子头颅,继而用靴子狠狠蹂躏之时,大半仍有战力的骑兵彻底被吓破胆,开始四散逃窜。梁尘没有去追杀那股散兵游勇,发泄胸中愤懑以后,提起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踉跄返回,看见城门口站着一名衣衫干净的儒雅男子,梁尘眼神散发冷意,负剑东皇已然出鞘一寸。

男子伸手虚按,将年轻人背后长剑按回鞘中,平静道:”在下梁萧,龙骧军老卒。“

眼珠遍布血丝的梁尘听到这句话,身躯一震,微微错愕道:”春秋之中,梁衍麾下当年的燕云二十八将,轸水蚓梁萧?可他不是死了吗?“

梁萧默默闭眼,本就粗粝的浑厚嗓音,此刻有些沙哑,轻声道:” 灭国后梁以后,毒士郭诩预言大秦十年以内便可在中原称霸,便早早布局北域和南疆,故而安排我扎入北狄充当暗棋,等到适当时候再收回,故而有了轸水蚓假死开封,可惜应了棋无定势一说,郭诩早亡,崔东沅染上瘟疫,都死在了春秋,中原平定以后,大秦和北狄第一次大战,多亏郭诩眼光卓绝,有我暗中输送军情,不至于大败,再往后小王爷也就知晓了,严嵩甫前去徽州养老,而我一个本该早就死了的人,自然也不能再回到军中,这些年大将军那边投来的暗棋,具体事务划分,皆由我一手操持。“

说完这句话,汉子单膝跪地,平静道:”末将梁萧,见过小王爷。“

梁衍身边,不去说那些见不得光的五行死士,除了自困九层阁的许白,曾是公孙家上一代剑冠的二嫂,被尊为燕云之首在北境军中抬头便可翻云覆雨的辛右安,接下来就是这位记忆中结局只有开封一战寥寥几字记载战死的梁萧,春秋一战中地位与当时任随军副将如今贵为柱国的大宗师石宗宪相当,大秦号称百万雄师,两人声望可在伯仲之间,仅次于梁衍和辛右安二人而已,所以当梁尘听到汉子以这种方式自报家门以后,脑海里一时只剩错愕。梁萧眼神温煦,帮着背起那只存放踏雪剑的小书箱,和蔼笑了笑,”小王爷放心调理气息,末将虽比不得小王爷英武,这些年功夫也没落下太多,进城以后沿街一路直行,有我在,绝对不会有人打扰。“

不计代价以气登楼挥出不下六十记水龙吟的东皇剑,已然砍杀二百骑有余,此刻在主人背后颤动不止,显然是已经到了极限,梁尘伸手顺下胸中驳杂汹涌的气机,终于缓了口气,皱眉问道:”我这趟动静闹得着实不小,梁叔叔此时入局,不会暴露身份?“

梁萧摇摇头,轻声道:”无关紧要了,按照北境那边传来的谍报,今日神凰城本就会迎来一场大清洗,各方势力重新洗牌,末将身在其位,怎么都是要露面的。原本小王爷不出手,事后末将也会处理干净,然后去一趟龙鼎山,继而掌控整个金蝉州的江湖势力。“

梁尘听到这里,轻缓步子骤然一顿,冷声道:”梁叔叔的意思,九歌的死活,根本就是无关紧要?“

梁萧神情依旧淡然,轻轻点头。

察觉到身旁人猛然升起的勃然杀意,梁萧面色终于显露不悦,扭过头针锋相对道:“小王爷可知北境这些年暗中输送来的谍子,死了究竟有多少人?为了能让这些人少死,今天多死一个女子又有何妨?没有欺瞒小王爷的意思,便是让末将今日去死,只要往后可以少死人,末将也不会有任何抱怨,坦然上路。”

梁尘对上那道不悦视线,一字一句认真道:“放你娘的屁,都什么狗屁道理!”

梁萧没有出声。

两人沉默许久,终于可以望见麒麟宫的高檐屋角,梁尘没有转头,就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师父以前说过,有多大能耐做多大事,我既侥幸得了个世袭罔替,就要尽心尽力护住身边所有人,你们倒好,想着死就死了,一了百了,可就没有想过,活着的人,怎么就轻松惬意了?我以后要接替梁衍坐镇北境四州,头上顶着个靖北王的帽子,身后是五十万守国将士,身前是兄嫂,我今天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又何谈保得住他们?”

梁萧瞬间怔住,扶额仰天大笑,竟是笑出了眼泪,二十年的血与泪,胸中的愤懑,此刻一扫而空。

梁尘心里有些发毛,疑惑转头看了一眼。

梁萧抹去泪水,言语间也多了几分发自肺腑,“有小王爷这句话,就够了。不瞒小王爷说,大将军早些时日亲自提笔,写了一封信,说小王爷到了,若要插手神凰城事务,只让我任凭差遣就是,不瞒小王爷,末将本来没打算提及此事,也没想着小王爷真能够以身入局,果然知子莫若父。”

梁尘扯了扯嘴角,“梁衍既然早就吩咐过,那你刚才又为何说出那些话?难道就不怕得罪了我这个日后的靖北王?”

梁萧淡淡回了句,“跟了大将军半辈子,不敢在他跟前抱怨,今儿你来了,就不准我发个牢骚?”

梁尘嘴角有些抽搐,实在是挤出个客气笑脸都难,若非那颗慧威僧人赠予的舍利金丹入腹,一直将半数精华潜藏于神府窍穴保留至今,加上龙鼎山观战欧阳居易成就儒圣境界,胸中养就浩然气辅佐,今日一战是死是活还真不好说,问道:“ 既然梁叔叔已经知晓了我的意思,那你看,接下来如何是好?”

梁萧眯眼望向城中,洒然笑道:“ 小王爷尽管去做便是,末将别的可能不行,收拾烂摊子这种小事,还不至于让小王爷失望。”

此时城中,依然鸦雀无声,见过了年轻人的身手,没有一人敢应战。

与此同时,试图谋权篡位麒麟宫的元家诸多势力,皆被另外几股势力包围,堵死了退路。

除了一直按兵不动的朱雀台在外,上官家,皇甫家,甚至谨小慎微的端木家,都不再选择观望,瞅准时机倾巢而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连在场观战的几名元老家族长辈,也不再隔岸观火,不惜出动贴身侍卫也要前去保驾护驱。

平日里再多的热络走动,饭桌上再怎么称兄道弟,以及时常提及的同气连枝唇亡齿寒,在利益面前,早就抛之脑后,这些虚情假意,比得上铲除逆贼日后唾手可得的权力空位来得实在?

梁尘扫了一眼那些江湖草莽,淡淡说了句,“本公子做事向来讲究,元家请你们来给了多少银子,玉清宫给双倍,不愿意也行,老子耳根子浅,跟阎王爷讲去。”

梁萧哈哈大笑,放下小书箱,转动脖颈,开始准备杀人。

他作为昔年燕云二十八将之一,曾在春秋战场出生入死,亲手杀敌何曾弱于旁人半点?

梁尘拍了拍躁动不已的背后东皇,后者归于寂静,大局已定,更是无人再敢拦他一步,径直回到彩衣女子眼前,抬起手作势要打。

她泪眼婆娑,根本不去躲。

九歌死死抱住这个这辈子牵挂最多的血衣男子,咬紧朱唇,渗出丝丝鲜血,猩红刺眼。

梁尘只是伸手轻轻拍了她的头,故作瞪眼道:“ 傻丫头,你真以为我能把你忘了?做丫鬟的,能不能让你家公子省省心,以后遮风挡雨的事,交给我就好了。”

她重重点头,泣不成声。

再次抬起头,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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