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地修整两日之后,军营里的消极情绪并未消散。看着手下一个个都和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江河才发觉过来:
“自己是不是过火了?”
帐内的王猛看出了皇帝的神色,道:“古语有云,哀兵必胜。军士低迷,并非军心不振。而是上下思量,如何取胜,以乐于陛下耳!”
“当真?景略勿要诓骗于朕!”
“衰鄙之臣焉敢戏其君?”王猛道:“如今大军已休整两日,恐误了时日,不妨尽快上路?”
“嗯,是该上路,不过我还需准备些东西!”江河也不解释要准备什么,回到自己案前,提笔写了几封信件,叫人发回洛阳。
一旁王猛看了,也没想出江河的信上写了什么,至于发给谁……这他就不敢想了。
“明日大军启程,绕过晋阳,直奔雁门!”
“诺!”帐内诸司马闻言,记了下来,传令全军,明日启程。
大军再度启程,直奔雁门。期间为了缓和士气,江河也第一次发下了泡面。不过由于身处自家国土之上,补给方便,江河还每营发了一头羊。
吃下了羊肉泡面,士气果真为之一振,正如王猛所言,士气并非不高涨,而是不好表现出来,怕皇帝还以为他们自傲呢。
过了雁门,长城便近了。岳飞亲自在雁门关迎接江河。
旌旗蔽日,和铃阵阵,江河的天子銮驾抵达雁门,岳飞一身戎装,身骑西凉大马,红缨银甲,一袭白色披风,带着数千朔州军团,前来迎接。
“陛下!这才一年不见,陛下越发年轻了!”岳飞见了皇帝,并不像寻常臣子那样拘谨,反倒是调侃起了江河。
对于这个,江河没有丝毫在意,反而道:“多亏有鹏举在边关镇守,朕才能无忧!这次讨伐鬼方,务必要一举灭之!凡鬼方之人,无论军民,或迁,或杀,朕要让边关享受百年安宁!”
“陛下伟业,飞必竭尽驽钝!忘身于此!”
“好!入关!”
一声令下,全军进入雁门关内。
是夜,雁门关两外驻满了大宋官兵。江河又吩咐营中督粮官,发下酒肉,让将士们最后狂欢一次。
这一晚,雁门关两侧营地上,肉香四溢,酒香十里,篝火冲天,笑语欢声,深深地印在了江河脑袋里。
鬼方王帐内,廓尔廓正坐在椅子上,摩挲着爱姬的光滑。眼前数十西域舞女欢歌曼舞,仍是一片升平姿态。
突然帐外走入一个大汉,搅扰了廓尔廓的兴致。
“大汗。”来者右手抱胸,先行一礼。
廓尔廓见了来者,放下爱姬,脸上挂着笑容:“巴图温都苏!这次可多亏了你!若是没有你提供的情报,这宋人们怎么会像待宰的羔羊一样温顺呢?”
“哈哈哈哈!烈火抚平了凉州,明年,哪里就是最优质的草场!”廓尔廓看着巴图温都苏道:“这次来我这儿,是又有哪儿容易攻打吗?”
“并非如此!”巴图温都苏的脸上挂着些许悲伤。“宋人似乎已经被我们激怒,我们不该相信那个宋!”
“宋?你是说巴达仁贵?”廓尔廓问道。
“对就是他!他一个宋人,开归化我们?大汗,您见过归化我们的宋人吗?向来都是牧民南迁,哪里有南人北来呢?”
“巴图温都苏,你这次来的目的,难道是为了提醒我?”廓尔廓不屑道:“宋人,忙着征讨三韩!哪有空来管我?这次是凉州!下次!我要劫掠幽州!”
“大汗!”巴图温都苏急得站了起来。
“不用多说了!你的部族去东边吧!最近林胡,似乎有些动作,你,还有奥木格里格、苏门夫、哈丹夫去教训教训他们!”
“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草原的霸主!”
“大汗!若是宋人来攻打我们,你拿什么来保卫王帐!”
“保卫王帐?”廓尔廓放肆笑道:“巴图温都苏你可快笑死我了!哈哈哈哈!攻打王帐,你知道王帐离长城多远吗?呵呵呵!”
“呵呵呵!就算我暂时没有力量跨越长城,宋人想来打我?呵呵,马上就要冬天了!没有牛羊,他们拿什么在草原过冬?”
“一场白灾过后,我们就给他们收尸去吧!哈哈哈哈哈!”廓尔廓笑得眼泪都涌了出来。
“巴图温都苏,你可得替我好好照顾照顾林胡人!对了,再去帮我教训教训东胡!他们也欠收拾了!哈哈哈哈!”
说完,摆着手,也不理会巴图温都苏的警告,离开了大帐。
虽然廓尔廓已经下达了命令,可巴图温都苏的部族,仍然停留在王帐。久而久之,关于巴图温都苏想要篡权夺位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王庭。
这一日,廓尔廓带着亲卫前去狩猎,在王庭附近的几个部族首领,也参与其中。
“恩合金,替我看管好猎物!”廓尔廓扬鞭,胯下骏马奔驰起来,只在草原上留下一道残影。手中弓弦拉满,如满月之姿。
抽来一箭,刚放上去,便听弓弦响动。再看箭尾摇晃,直勾勾地朝着雄鹿心腹去了。
雄鹿哀嚎一声,便倒地不起。廓尔廓见了,收起弓来,奔着雄鹿过去。身旁亲卫紧紧跟着。
可等到了雄鹿身旁,只见雄鹿乍起,一下子惊了廓尔廓的坐骑。
“大汗小心!”巴图温都苏反应过来,抽出马刀,一刀把雄鹿的脑袋切成两半。瞬间被杀死的雄鹿这才无力似的摔倒下去,彻底没了生气。
“巴图温都苏!你在干什么!”闻声赶来的恩合金只看到巴图温都苏高扬马刀,朝着大汗的方向看去,急忙呐喊阻止。
一旁廓尔廓被惊吓的马匹撅到了地上,此刻看着巴图温都苏高扬马刀,上面尽是血迹,又听耳边恩合金开口之言,瞬间起了身来,伸手探向自己的马刀。
“大汗!我这是在救你啊!”
廓尔廓一看地上脑袋被劈成两半的雄鹿,这才放下警惕之心,刚要从马刀上收回手来。就听一旁已经感到的恩合金道:“大汗!你没事吧!”
“没事!是这鹿要伤我!没想到吃了我这一箭,这鹿竟然还没死。”又底下身子,俯身摸了摸鹿头:“可惜了上好的鹿头!啧啧……”
廓尔廓没了马匹,恩合金献出自己的马来。在回程之时,众人马儿虽快,却在廓尔廓之后。廓尔廓虽然有马,却也和恩合金并排而走。
已经年近花甲的恩合金道:“大汗,不可不提防巴图温都苏。他是草原上最具有智慧的人。他带领鬼方攻破了宋人城池。”
“终究有一天,也会带着他的部族,攻克王庭的。”
“嗯?”廓尔廓回身一看,见巴图温都苏坐在马上,果然器宇不凡,还是道:“亚父多虑了!”
行了没过多久,便遇到了赶来的大批卫士,恩合金坐上了马,对廓尔廓道:“大汗,如果您非要留下巴图温都苏的部族,那王庭附近的草场,便不够我的部族继续在这儿放牧了。”
“请您容许您老迈的臣子,回到他当年出生的地方,在哪里渡过余年。”
“亚父,你是在哪出生的?”
“遥远的西方,那儿有海,咸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