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就到了出征的日子。天公作美,天朗气清。
七月流火,暑气渐消,江河浑身穿着黄金扎甲,在太阳的照射下也没感觉到丝毫烦闷。反倒是点将台上的将士们,让江河内心颇受振奋。
十余年来征战,从冲锋营的四十个兄弟,化成眼前无边无岸的精锐军队,江河内心的自豪感不可谓不小。而江河在军中的威望,自然不必明言。
当江河立身在台阶上时,点将台上发出无尽地呐喊声音。这股浪潮般的呐喊声久久未停。
直到江河伸手叫停,全军才肃然停声。
旌旗飞舞,甲胄光鲜,眼看秋天已到,军马正肥,是出兵的好时间。
点将台上一番言辞激荡,千里奔赴岂有悔意?
转眼大军渡过河水,自太行山东麓与神威将军常遇春部汇合,两军汇合至一处,足有二十万人。大军日下前行,矛戟相互碰撞,相连百里有余!
若是夜晚宿营,则数百里联营,尤为壮观。火炬相望,宛若繁星一般。
登上高坡,眺然而望,繁星点点,尽收眼底。
于是回头问曰:“伯仁以为,我军如何?此战如何?”
一众将官尽列天子之后,离得最近得一批中便有常遇春。如今被天子询问,立刻上前半步,道:“我宋军威整肃,前后有度,左右有范,千古之军,未能得抗!至于北牧之徒,岂可抗于九州之师?”
“伯仁也怀此义乎?”江河闻言,却心底不安。
毕竟当年曹操,也是这么想的。然后,他就败得极惨,险些败亡华容。
“陛下仍以为不可?”
“自然不可,自日前出兵以来,军容虽整,可由上至下,皆怀轻慢之心。正如同建宁元年的鬼方之军,自恃兵威不可阻挡,而傲慢当时!”
“其结果如何,无需朕之多言!卿等岂不自虑哉?”
天子的一番话语,让身后诸位将军汗颜。“陛下运筹帷幄,末将身为佩服!”
一旁王寿道:“古者知危,皆能保全。未雨绸缪,曲突徙薪,不用至于亡羊,方才补牢。”
“是也!近日以来,诸军涣散,若至边陲,恐怕有失!”一旁参军王猛也道:“军士轻慢,不如突袭之?”
“嗯?”江河闻言起疑,道:“细细说来!”
王猛道:“军士轻慢,不过以为行走自家山川,无有敌人。陛下可遣一军,夜半杀入,四处放火,惊醒军士。至此往后,谁人还敢轻慢?”
闻言,江河思量再三,还是同意了王猛的提议。
这日大军行过井陉,即将抵达晋阳太原城。正驻扎在山野之间,月上树梢,已经三更天了。
诸将还在帐中,突然听闻擂鼓阵阵,火光冲天。江河率众出营,只见四处火气,暗影之中,隐隐有敌骑闪过,全营大呼敌袭,慌忙应对。
可起身之后,烈火满目,不见敌营,只能取水灭火,结成阵营生怕有失。
由于全军主将尽在中军大帐,各地校尉没有长官督促,各个组织失当,更有甚者铠甲穿得里出外进,漏出偌大个后背。
手中兵刃也是五花八门,有的持着弓箭,有得拿着匕首。一营卒伍,竟然列阵不成,气得江河双眉颤颤,银牙乱咬。
“陛下息怒!仓促之间,或许应战不当!若再给些时间……”
话还没说完,就让江河抢过了话茬:“再给些时间,朕的人头都落地了!”
“给我把全军校尉、都尉都给我叫来!这帮没用的东西!”江河气得,一屁股坐在侍臣递来的胡床上。
全军联营百里,一时之间难以召集,各营校尉姗姗来迟,有的足足晚来了一个时辰。江河就坐在王帐之前,等待着这群军官。
二十万大军,将近五百名校尉、都尉,全部被召集至此。
所有聚集来此的军官脸上,无不充斥着恐惧。在得知刚才的敌袭是皇帝的考验之后,脸上的表情就更加精彩了。
当然了,这其中自然有表现好的与表现不好的。一旁的将军们看着自己的部下狼狈至此,也不用江河发话,上去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在等待其余军官中,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无数表现不好的军官心里热切地期盼着皇帝已经因为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气。
终于,当驻军最远的校尉也抵达中军大帐的时候,江河开口了。
“你们好大的本事啊!”
一句话,四座鸦雀无声,不光是在这次“敌袭”中表现不佳的军官们,就连在“敌袭”发生时在帐内陪伴江河的一众将军们,也脸面无光。
“二十万人!我只用了五千骑兵!你们抓住一个了吗?要是现在摆在你们身边的不是干草!是我大宋百姓,节衣缩食攒下的军粮呢!”
“你们还有脸去见江东父老吗?你们还有脸回国吗?”
“呵!我倒忘了!你们在雁门关北两千里的地方,让人把军粮都给烧了!你们,全都是鬼方人的努力!还想回去?还想堂堂正正地做个人?”
“你们就是鬼方的手下败将!要不脖子硬,咱们君臣来生再会!要么,就他娘地当个缩头乌龟,给鬼方人捧尿壶!当牛做马去!”
江河骂得血脉喷张,直接上前揪住了一个之前衣衫不整的校尉,一把扯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
“你给我说!你是什么时候参军的!”
“小……小的是……”
“你是小!你是我大宋的校尉!正七品的官衔!你小!你小什么!你收下的一千兵丁在你面前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小!嘿,呸!”一口唾沫吐在校尉脸上。
“说!”
“末将……末将是建宁元年入的军。”
“好啊!建宁元年!那都是十年前了!你当了十年兵!打了十年仗!现在带着一千士兵,让人顺风点火,一个人都没抓到!还她娘的给我漏出那么大一块!是让鬼方人砍你方便吗!”
“你吃了国家多少粮食?难道就是为了今天在战场上送命,让敌人耀武扬威割走你的脑袋的?”
“去!”江河一脚把这校尉踢翻了好几圈。
“你们都给我听着!”江河点着所有的校尉们:“你们,是我大宋中层军官,手下数百人!放在地方上要剿匪,集中起来能杀贼!”
“军营不是你们混吃等死的地方!与其在这儿带着!你们谁想退伍!守着田地,在田里抛一辈子食!就他娘的给我滚出军营去!”
“有没有人!”
四下寂静,无人再敢出一点声音。
“他娘的,养了一群窝囊废!”江河许久没有骂人,今天却忍不住了。“都给我回去!我今天是怎么骂你们的!你们就照猫画虎,原模原样地给我骂下去!”
“校尉骂都尉!都尉骂都伯!都伯骂什长!什长骂伍长!伍长骂士卒!只要你们不想葬身漠北!就他娘得给我提起十个心眼儿来!”
“都给老子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