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了城中富户,江河心中仍旧不能安稳下来。
一夜没睡的江河起来后就觉得后槽牙痒痒,非要动手杀人。齐凌好说歹说劝了下来,让射声卫速去拿人,赶紧斩了。
射声卫闻言,立刻出动,完成任务。
听了城中联名上表的一十八个富户尽皆被斩,江河心中稍慰。对齐凌道:“江东,怕是又要再掀波澜了!”
“陛下,何不从了杨先生的话,减些赋税呢?”
“你!”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眼前的不是杨善会,喟然长叹。“朕来这,就是为的减税!”
这话让齐凌听得十分诧异。“那为何如今偏偏不减税了呢?”
“朕减税为了什么?哪里是让杨善会做顺水人情的!”江河咬牙切齿道:“朕是要以此调集民力!”
“调集民力?造船厂也不需要如此多的人手啊?”齐凌有些不知所措,赶紧闭上了嘴。
只留下江河一人发着闷气。“这个杨善会!”
突然起身,齐凌看他气冲冲的,鹂啊忙问道:“陛下要去哪里?”
“去杀人!”
齐凌闻言,哪里还敢放江河出去。
“陛下!十年辛苦,换来天下,您是要载于史册上的传奇,万不可以为些许小事,毁了形象,留了污点!”
“伯翼!你怎不懂我?我做事最顾全大局,他杨善会先是以年号讽谏羞辱我,再不顾大局邀宠于下!我不杀他都已是念当年旧情!你还如此说我?”江河气笑了,道:
“好啊!朕今日算是知道为什么王朝覆灭了!那些亡国之君身边,尽是一群如此没有大局之人!免了一年贡赋又能如何?邀宠于下又能如何?能换来多少感恩,能换来几日太平?”
“陛下非得杀尽吴人才罢休吗?”齐凌急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一旁侍者,早就被江河刚才的大怒吓得不敢靠前。当下也只有齐凌能劝阻江河了。
“陛下!您今日出去解了恨,和那率兽食人的桀纣又有什么两样?”
“呸!齐凌你也学会说教了!”江河一把扫开齐凌,出了行宫。
“陛下!”齐凌不顾腹内疼痛,连忙起身追上,可还是慢了一步,临出行宫大门,就见江河微服而出,骑着骏马,腰挎横刀,背上背了箭袋,马上放了良弓。
吓得齐凌大惊失色,连忙去取马来,点上三五亲卫追了上去。
江河胯下的马,乃是绛云后代中最优秀的马驹,比绛云还要快上两分,骑在它身上,宛如腾云驾雾,一日千里!
一路跟去,见路无倒尸,齐凌松了口气,还好江河知道轻重,没在城中大开杀戒。
可追到城门之下,齐凌又被吓了一跳。城门打开,再问守卒,只说有一道残影略过,再去看时,什么都没了。
“唉!马力不足!若是陛下野外杀人无妨,只怕入了堡寨,泄露了身份,遭了别人毒手!”齐凌心中焦急,派一人回去报信,调来全部射声卫,又派一人往王寿军中,报以实情。
仅带了两人,乘着马,沿着道路一直追了下去。
还好江河的马虽然快,却也能追上个尾巴。可随着路程越来越远,齐凌随手牵来的马,渐渐也吃不消了。更别说两个随从,几次差点从马上跌落!
“陛下!莫再跑了!”齐凌怎能不急,江河奔向的方向不是别的地方,正是杨善会赴任去的西方。
一种急切笼罩在齐凌心头。若不是每隔七八里有亭人看到江河,齐凌早就放弃追下去了。
一直追了四五十里,来到下一处亭驿,却没了江河的消息。
“军爷!真没见着踪影,今天最晚经过的骑士,也是大半个时辰前的了,乘着一匹老马,绝对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跟丢了!”齐凌心底一惊。
不对!这一路上没有别路!怎么会跟丢?
齐凌放下抵在驿卒脖子上的横刀,转身之间瞧见不远处的矮山,问道:“那山是何山?有什么野兽?”
“军爷怕不是糊涂了,那就是个小丘,没名字。若说野兽,大抵能有两匹狼吧!”
“没有大虫野猪?”
“没有没有!不过蛇应该是不少!”
“遭了!”齐凌心底大惊,连忙点起随从,回头钻入深山。
一入深山,一股难闻了潮湿气味便涌入鼻腔,齐凌连忙闭气凝神,走了半刻钟,见前面树林愈发繁密,便忧心忡忡起来。
还好见到一处道路,上面枝杈的折痕还是新的,小路上马蹄印记十分清晰。又走了半刻钟,见到前方树前拴着一批骏马,正是江河所乘!
一见此马,三人心喜,正要向前探寻,突然听闻耳边莎莎声响起。众人还以为寻到江河,齐齐朝那边看去,却见着数条长虫,盘在树上,七八对翠绿的眸子正盯着三人。
“嘶嘶……”
一个侍从不慎,立刻让两条毒蛇咬中,齐凌和另一名侍从只能废力着架,没有一点还手之力。须臾间,被毒蛇咬住的侍从从马背上轰然倒下,没了声息。
而被他缠住的两条毒蛇,也向二人腹行而来!
“嗖!”弓弦声响,一条毒蛇当空被射为两截。
齐凌转身去看,正是江河。
“陛下!”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就见江河一跃而起,握紧横刀,劈了过来。一刀斩下毒蛇脑袋,闪身到齐凌身旁。
“林立毒蛇多!听了声音肯定还会过来!撤!”
说罢,提刀上前,又将一条毒蛇从中间斩断。与毒蛇搏斗之间,又有毒蛇从林中出现,加入战局。江河连连斩了两条,摸到骏马身边,翻身上马,抄起躺在地上的侍从,带着马上二人往林外奔去。
群蛇损失惨重,不敢追击,独留下一匹马,成了最后的战利品。为了这匹马,群蛇腾起竞争,一条毒蛇连拜两条毒蛇,赢下了这批死马,余下毒蛇才幽幽散去……
林外亭驿。
江河铁青着脸,脸色比那中毒的侍从还难看。
驿卒小心翼翼地蘸取着手里的绿色药汁,涂抹在中毒者的伤口处。
“陛下……”跪在江河面前的齐凌面容憔悴。刚才若不是江河,他已命殒当场。
“这人若是死了,家中的抚恤我出了,你不必自责。”
良久,江河说出这话,让齐凌放下心中包袱——他还以为江河会怪罪他。“陛下,臣实在是担忧您的安危,所以才……”
坐在一旁石桌上,江河深吸一口气。“你以为我会出来杀人?”
“可陛下就是这么说的,臣怎能不出来阻拦。臣……也是怕毁了陛下的一世清誉。”齐凌这话,说着很是无辜。
“起来吧,我的射声将军!我怎么会追究你!”江河扶着齐凌道:“要怪也是怪朕,险些损了我一员大将!损了我江某一个……亲人。”
“陛下!”齐凌两眼涨红,竟然聚起雾气。
“打住!只听说男儿在战场上流血!我大女儿不错,嫁给你那混世魔王了!”
“陛下!”齐凌没忍住,一行清泪划过。床上的侍者咽了气,驿站门口也聚起来千余射声卫。
“终究还是死人了。”江河望着蒙着白布被士卒抬走的亡者,下令道:“荫其子步兵校尉,赐爵公乘。赏十金。”
逝者当然不会被厚葬在此,他会先皇帝一步,由专人送抵洛阳,交给亲友。而江河,当晚就在驿站住下,打开了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