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怒骂江河可太熟悉了。
那事情还要从康平十六年说起,冬日里的那个破庙,在三十多个穿着破衣烂衫的孩子中,一个孩子畏惧得缩在角落……
“到今年,整十年了。”江河嘴角微苦。
少女正惊讶与江河的突然起身,又被吓得不轻,但见江河神志清晰了,才敢问道:“客人没走错房间?”
“啊?”江河抬头,再度见到这少女,反倒有些不会说话了。然而他分得清轻重缓急,此时也把别的想法放了下来,只回了一句。“没走错,你姨姨就是让你过来陪我的?”
少女听了这话,稍稍送了口气。虽然让江河的咸猪手碰了,可在风月之地,哪能永葆贞洁。何况大陈也不看重这东西,抹了就抹了,只求别再不是这坊里的客人。
“姨姨说,陪您到子时即可,眼下也就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了,要不我给您谈几首曲子?”
“曲子?”江河来到异世,曲子倒是常听,可惜,相比于后世音乐或者庙堂上数十乐官一起演奏,这单人弹的曲子在江河耳中,未免显得寡淡了些。
风雅,江河是愿意附庸的,因为他有这个需要。然而在私人场所里,他实在嫌着声音聒噪。达不到他对音乐的喜好。
可那是对别人,若是眼前女子,为他弹一曲的话……
“好!”江河答应得很痛快,可又说道:“不过我还有些事情,处理完了,再说吧!”
玖儿一听这话,眉头微蹙,往日她还不愿给客人亲自演奏呢!
“客人既然有事,小女子便等上一时,不过小女子有早睡习惯,过了子时,实在不能奉陪了。”玖儿轻点鹅颈,道。
“不会动用太长时间的。”江河说罢,面对着玖儿,带出了房门。
“齐凌、刘昚!你们两个在这里作甚!”江河刚一出去,就见门外站着两个彪形大汉。
两人相视一笑,见四下无人,轻声对江河道:“陛下,我们这不是为了您的安全吗?”
正有些怒意的江河不管这些,对二人道:“告诉你们两个,几天来这里,不是为了风月!”
“那是为了?”
“吕正。”江河从嘴里挤出来两个字。
两个一听也有点傻了。刘昚道:“可是陛下义子吕正?他不是在密州做刺史吗?”
两人近来也听过关于吕正的风评,不用多说自然分成两派,一派夸赞吕正在外,治民有方,学得了江河一点妙诀,把密州城治理得井井有条、路不拾遗。
然而,另一种风闻,就显得有些阴谋论了。
也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吕正多次截留公款,又与世家私交甚密,隐瞒境内土地!这可不得了,别说在其他朝代和世家勾结是一大罪过,大宋可就是靠着去年大削世家,才逐渐掌握了中下层的权利,进而才有可能动员起数十万人,一举灭吴、灭陈、灭蜀的。
新朝初立,大行均田,这个时候和世家勾结隐瞒不报?这是个什么罪过!
更有甚者,还穿出来其他几位青徐等地的刺史,也有此类情况。最重要的是,有传言称,这一些刺史相互结党,党魁就是这吕正!
他们在地方勾结,联结州县,不使上闻。聚拢资金,凡有御史巡按,不是重金贿赂,就是杀了,报上个道路不靖,也就算完了。
这话让齐凌眉头一紧,不为别的,这吕正与他十分亲近。自从康平十六年,江河收下洛阳城中的三十多个乞儿为义子之后,江河可没有时间常来教导。
故而教导这些义子的任务,就交给了如申时行、房玄龄、岳飞、齐凌等一众文臣武将身上。这些义子,也在私下,拜了这些人为师。
这吕正因为膂力过人,被齐凌看重,收为弟子。这时候齐凌也已经名声大振,神射之功更是被江河夸赞,吕正初入府内,自然立刻应下,随后数年一直跟随齐凌学习射艺。
如今十年过去,江河收下的各个义子,不是走向宦途,就是凭借着江河这个靠山,寻到了自己的一份事业。
入仕为官的吕正,被江河派到外地,从县令做起,因为身份,吏部评定,总能虚高一些,久而久之,升迁迅速,如今已经治理密州快两年了。
“嘶……”齐凌有些犹豫。“陛下,外界传闻甚多,若是兼听,恐怕不明啊!”
齐凌的袒护,在江河眼里自然正常,他又何尝不想袒护吕正呢?可江河的袒护管用了吗?
“明不明的!打开这扇门不就知道了吗?”江河指着自己房门旁的一扇们道。这门上写着琢磨坊,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男女的嬉戏声和悠扬的琴声。
离得有些远,听不大真切,可江河刚才在屋内听得真切,那声音,江河不会听错。
“陛下,许是中间有什么误会。该不会是他有事来京中公干?”刘昚劝住江河,示意着齐凌也快来劝解。
毕竟跟随江河十多年了,他什么秉性,二人自然知晓。若是劝的人多了,难免不会让江河回心转意。
见齐凌要张口,江河连忙止住,道:“你别劝了!就算他来京中公干,不来见我这个父亲,先来这里呆一晚上,我教训教训他又有何不可?”
这话一出让齐凌无话可说。
是啊,不来见父亲,来这里嬉戏,实在该打。
正愣神功夫,江河来到琢磨坊前,一脚踹开了房门!
“都给我停下!”一声怒喝,打断了房间内的淫乐。屋中,两个男子隔案对坐,没人身旁都伴着两个姑娘,续酒夹菜。四个姑娘衣服裸露,甚至隐约间可看见私密之处,让江河大觉痛恶。
一旁数名乐女也被吓得吹斜了音,弹崩了弦,呆呆地看着来者。
两个酩酊大醉的男人,脸色红润,可一看向门口的江河,脸色瞬间转为煞白。
吕正已说不出完整的话来,看着江河,只一只叫着:“父……父……父”
一边赶紧跪下,还扯着已经愣住的另一位宾客也来跪下,哪知江河根本不管他要说什么,上去一脚把吕正踢翻在地。
“你就是这么当得我儿子?”江河一脚踹翻吕正还不解气,看着另一个官僚,也是一脚。打吕正,他心疼,可打起这狐朋狗友来,他可没了轻重。
骑在这官僚头上,江河右手攥成铁拳,不由分说地往脸上招呼,只三两全,就把这人打得鼻青脸肿,渗出血来。
“别打了,别打了!”一旁伺候的姑娘还以为是仇家上门,纷纷劝道。
这柔细细的嗓音,江河也全然不顾,脸上打得不成样子,江河干脆拉起这几近昏厥的官僚,来到窗子边上,单手打开了窗子,一手提起这人,就往楼下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