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揽过儿子,指着这漫天大雪,不由得意兴中来。便问道:“吾儿!此景在前,可比于何物啊?”
“嗯……”被叫到亭中的江锜还有些不知所措。见这漫天白雪,心中有所思量,可许久过后还是未说出分毫。
一旁皇后李静姝道:“锜儿可是方才读书读累了?”
“定是,定是,我听说锜儿日前染了风寒,怕是还没好!”两位王美人异口同声道。
对于三人共同抚养长大的江锜,三人都是他的母亲,自然极力护着,由不得别人说半点不好。
然而江锜却道:“孩儿风寒也好了,并不是胸中无物,只是不知如何言出!”
“哦?有何不能言的?”
“孩儿觉得这大雪弥天,恰似柳絮凭风起!”
这话着实惊到江河了,那才女谢道韫的咏絮之才,竟然让自己儿子先占用上了。
尽管用词稍微不同,谢道韫说的是“未若柳絮因风起”,江锜说得“恰似柳絮凭风起”。一字之差,差之千里。却也足以让江河佩服儿子的才华。
然而江锜接下来的话,才是真真正正地惊讶到了江河。
“然而说这大雪如同柳絮,未免太高雅些了。这大雪在我等富贵人家看来,不过是个观看之物。对于那贫贱黎民来说,却有可能因此冻饿而死。”
“所以富贵人家看来,不过是一场柳絮翻飞。孩儿却以为这在贫寒人家眼中,未必不是一个要杀人食血的白色魔鬼。”
这话虽然扫了兴致,却让江河认同不已。虽然只是初冬,但是天气已然寒冷。此时正好又是小冰河时期,温度不亚于前世隆冬。
大雪下得正紧,湖面上竟然冻起一层薄薄的冰碴。
抬起头来,江河对着申时行道:“申老,我本来以为你教出来了一个咏絮之才。万没想到你为我大宋教出来一位爱民如子的君主。”
“老臣不敢!”申时行也被自己这小徒弟的回答而惊讶到了。“皆是殿下自行领悟,老臣不敢居功。臣思之,儿之肖父,实是最大孝顺了!”
这话,既认可了江锜,又夸了江河。让江河都挑不出毛病!
“好!吾儿聪慧,堪国之大任啊!”
“礼部尚书申时行,沉稳忠义,谆谆善诱,教导有方!增邑至千户,为永安乡侯!”申时行悉心教导,江河早就看在眼里,自然不吝赏赐。
申时行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成为开国以来第一个乡侯。刚要跪谢,就被江河拦下。“申老今年年岁几何?”
“回陛下,老臣今年已是五十有九了。”
江河点了点头。“是朕昏庸,让你费心了,年近花甲,还要治理天下教育,朕会好好补偿你的!”
“不敢,不敢。老臣无能,礼部诸事也愈发不从心力了。”申时行读出江河的话,这是让他早点退休去享清福。
然而江河却没想好这礼部让谁接班,礼部的左稚和楚平两位侍郎,在江河眼中虽然勉强,却不是最佳人选。
“申老还当为国家计,六十岂能言老!礼部的担子还需要麻烦申老了。”
“老臣领命,必不敢辜负陛下重托!”
君臣言语和善,你来我往说了半晌,确是让一旁的四人没有什么参与感。王素素揽过江锜,询问近况。江锜却道:“没了姨娘,这深宫太大,没有玩伴!”
这话让江河听了,心里却暗暗记下。这宫中不是宫女就是太监,可别让儿子误入歧途。
这一边事情罢了。江河提议泛舟湖中,众人欣然应允。
当即取来一旁搁置已久的船只,命人简单清理,江河带着夫人儿子还有近侍泛舟游玩。这日从下午一直玩到了晚上。也让江家重温了一丝亲情。
江河怕江锜吹风,再染了风寒,就让他早早回去。
有一个伶俐的儿子,自然让江河欣喜。可江河又担心起来自己和江锜的年龄差距太小,不说他有可能早死于自己。就是自己死后,他又能当几年皇帝呢?
如果权力不能平稳过渡,那很有可能发生明朝靖难之役或者西晋的八王之乱。
这也是江河的一个优势,他有多于此世界人两千多年对世界历史的认知,尽管记忆逐年衰退,还是能让他对现今世界和未来会遇到的各种情况,能够有所准备。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历史学家的悲哀是明明知道历史的进程,却只能看着当权者重蹈覆辙,而江河则不会。因为他在了解历史的同时,自己就是一个统治者。
这可以使得它的政权免于遭受各种可能的意外风险,把所有的危险降到最低,防患于未然。
“今日游湖甚喜,几位夫人回去之后喝些姜汤,去去寒,莫感染了风寒。”江河道完别就要走,却被三个夫人用一众幽怨的眼光看着。
“怎么了?”众人面前,江河也没往那个方向想。
刹那间,江河突然恍然大悟,仔细一想自己自登极以来,竟然一次也没和人同床而寝。
看着三人幽怨的目光,简直要把江河吃了。
“呃……”江河咳嗽了一声。“这湖上风大,朕还是去皇后哪里歇歇脚再走吧。”
三女相视一眼,同意了。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就颇少儿不宜了。
当江河撑着腰从两位王夫人的宫殿中走出来时,他突然有点心疼古代的皇帝,自己三个都伺候不过来,为什么他们还要一纳就几个、几十个的纳。
更是搞不懂那晋武帝的羊车望幸,一万粉黛,是长了一颗铁打的肾吗?
总之,江河本来心心念念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却没想到被三女截了个胡。
这也不怪江河,若是他**旺盛,在满是男人的军营里,一打仗就是一年半载的,怕不是会出事情。乃至于江河怀疑,历史上的汉高祖、陈文帝是不是就在长时间的军旅生涯当中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这把江河吓出了一身冷汗,还好国内的仗算是打完了,小小的韩匡也根本不值一提。
虽然前不久安西将军、荆州刺史常遇春发来战报,说是愧对江河,还是让韩匡逃脱了。
可是江河又哪里会怪罪常遇春?千里追击本来苦难,何况韩匡又带着五万残兵。
不久之后,常遇春再度上书,把荆州战场的战报细细陈述,说已将韩匡的五万大军留在了巫峡之东,作为肥料了。
“仅以身逃”是常遇春上表时的称呼。
仅以身逃的韩匡哪怕入蜀,也会威望大跌。而一个强盛的王朝在外,难免使得蜀中百姓担忧。故而蜀中之事,已经不再值得江河继续思量。
至于国外的仗……
其实也不是国外的仗,只不过是江河为了完成大陈未完的使命,把西域收回祖国的怀抱。
根据已有情报,江河得知如今的西域还是邦国林立,这些邦国之前间接地收到鬼方、大陈和贵霜帝国的威压,属于三不管地区。
打通丝绸之路,是江河既定目标。当然,东北和西南江河也不会放弃。还好在这方面大陈留给他了个不错的底子。
与仅仅止步于凉州的西北不同,在东北,大陈完全模拟了大汉的疆界,北以吉林为界和东胡、鬼方、鲜卑对峙。还占据了朝鲜半岛的西北部,且拥有平壤为郡治所。
当然,如今的幽州并不属于江河下辖,只不过是羁縻统治的军事领州。这也是江河知道把诸葛泰调往中央之后的必然结果。不过好在,刚刚建国、军力强盛的大宋,不是经历过安史之乱的晚唐。
对于全国的军阀,江河只持有一个态度。
那就是像对待垃圾一样,把他们扫入历史的垃圾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