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甫有办法?”瞿清眼前一亮,想着不该这么过早埋怨王安石,倒有些羞愧。“京都之中,尽是陈渊鹰犬,在何处又能逃过搜查?”
王安石不做回答,只是道:“我先卖个关子,随我来就是!且注意注意身边,莫要叫巡逻的官兵瞧见,那我可就没有回天之术了!”
“那当然!”两人一起应道。达成共识的三人穿街过巷,一路上小心谨慎,终于慢慢摸到城北。
洛阳城北,都是些低矮建筑,巡逻的官兵也少些。三人便更加放肆,一路过来也是有惊无险。这也是三人运气极佳,但凡是碰上一队巡逻兵丁,三人恐怕就要命丧当场了。
就这么一直穿行在洛阳城北,瞿清也渐渐失去了耐心。“介甫,这还要走到几时?咱们可都横穿了整个洛阳城了。”
倒真是难为三人,刑部大狱在洛阳东南,三人一路行来,已经到了洛阳城的西北角。
“快了,快了!这次是真的快了!”又行了一阵子,王安石指着前面一个广大的宅门道,就是这儿!
两人也不用顺手望去了,此行一路向西北。西北处的显贵,也只有这一家了。
“江府”。
两个大字足以说明这宅子里所住的人是谁了。
济阴江氏江樵之宅,也是整个济阴江氏所居之地。江家从济阴搬到洛阳已经数年之久。由于族人众多,也就没有搬家,而是不断扩建。
随着江樵的地位不断突出,江府也修得愈发华丽。此前,江樵卸任了刑部尚书,改由王安石担任,江樵就彻底歇在家中,每日教导子侄,隔三差五到宫中陪陪皇帝,也算悠闲。
由于身份特殊,虽然江樵也是江家人,可济阴家江氏非但没有被陈渊抄家,反而被陈渊赏下无数赏赐,甚至还给江樵官复原职。然而江樵推辞身体有恙,一直也未上任。
三人猫在街角,来看江府。
江府门口修得异常开阔,且又有数名家丁把守。三人此时是牢狱只身,若是孤身上前,就算江樵相救自己,也难免不会泄露出去。
“怎么办?”
“怎么办?”王安石反问道:“不知两位是要颜面,还是要这一条小命呢?”
“当然是要命!我要什么脸啊!”瞿清一口答道。“若是为了颜面,我就不逃出来了!”
“好!”王安石见两人没有异议,抄起泥巴就朝着两人脸上摸去。
“诶!”瞿清还有些言语,最终还是屈服了下来。而申老爷子,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只能任由王安石施为。给两人摸好了泥巴,王安石也照顾了一下自己。
须臾,三位不是尚书就是平章的读书人的典范,就成了街边乞丐的模样。
“对对对,把胸含下去,你看哪个乞丐把胸脯挺得这么高的?”王安石对瞿清做了一番教导。活脱脱一个乞丐模样。王安石这才放心,与三人说了计划。
两人虽然心里不愿,可九十九拜都拜了,就差这一哆嗦了,二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正阳光明媚,守在府门前的家丁不觉有些困倦,正想趁机打个盹,却见着街角旁来了两个乞丐,那两个乞丐饿得面黄肌瘦,如行尸走肉一般。两人还提着一个床板,床板上躺着一个老乞丐,正有气无力地呻吟着,眼看就是出得气多,进的气少,即将归天。
“这世道,唉!”一个三十余岁的家丁见到这场面,也叹了口气。他虽然也没过过几天安升日子,倒也不像这三人一样可怜。
刚叹息完三人的不幸,那家丁就大声喝道:“赶快给我滚!知道这是哪里吗!”
原来是乞丐把老乞丐停到了江府大门口,家丁怎能忍下。若是让管家或是内府的杂役看到,自己这家丁头子还想不想干了?
没了这伙计,他怕是也很快就得上街乞讨了。
“大爷,您行行好吧。俺爹饿得不行了,赏口饭吃吧!”
“快走快走!这街上可是有官兵巡城,遇上你们几个,迟早狠打一通,扔出城去!”家丁头子恐吓道。
殊不知,此举正中王安石下怀。瞿清会意,很快就把事情闹大,直接瘫在地上。
“啊!弟弟!”王安石佯装怒道:“饿死了父亲,又打死了弟弟,我还活在这世上干什么!我和你拼了!”
虽然挨了不少拳头和板子,王安石到底还是把事情闹大,惊动了府中的管家。
“什么事!不知道老爷在练字吗?扰了老爷兴致,全把你们卖到朔州吃沙子去!”江家的管家没变,还是当年江河在高鱼见到的那位。
管家训斥完了家丁,又过来,正打算随意给两个钱儿,让他们去别处。把七八个钱丢在地上的那一刹那,管家和王安石四目相对。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东乡亭的刘大吗?你怎么在这?”管家惊奇道。
“诶呀!我就当这江府里肯定住着江家人!诶唷,我们爷仨如今可算找到熟人咯!”王安石直接扑在管家怀里,一边装作哭诉一边在管家耳旁小声道:
“宋王的部队已经到洛阳了,护住我们三个!”
“是,小的必定保全三位!”管家道:“皇帝和宋王出了这档子事,我家主子是想帮也帮不上忙啊!可苦了三位!”
“快把刘老爷子扶进府内!”管家抛下王安石转身大骂道:“你们的眼睛都长在腚沟子里面吗!看不见这是济阴的乡亲?这位老爷子论辈分,老爷还得叫一声叔父呢!”
一通数落完后,门前的家丁怎敢不从。
入了江府,管家为三人寻了一处僻静房间,安置好了三人,才连忙去通禀江樵。
江樵得了消息,连忙来见三人。
“诶唷!我是的错了,我正想着让人搭救同僚们,谁想还是让你们担了风险!”江樵一个劲地赔不是。
三人自然没有错怪之意,江樵身份尴尬,不帮忙也没有多大过错。
四人坐定。江樵才问道:“三位所言,宋王到了洛阳,是真是假?”三人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言下之意在明显不过。
三人已经怀疑江樵是不是在门外配备了刀斧手,只带三人说个不字,就要摔杯为号,斩了三人,去向陈渊邀赏。
反正江河破城还需要一段时间,他想隐瞒此时也简单。三人现在的明面身份还在牢中,此时把逃狱的三人交给陈渊,平息陈渊的怒火,不正好可以趁机从宫中多领些奇珍异宝吗?
如此简单之事,若是不取三人也觉得有些亏了。
“这是自然!”王安石点头道:“宋王此去与韩匡对阵,宋王有四十万精兵,而韩匡不过十万兵马。如何支撑?眼下才到,还是宋王抚军慢行的结果。”
“如何证明?”江樵根本不听这些有的没的,呷了口茶,问道。
“国丈遣人往城墙之上一看即知!”
“好!”江樵放下茶杯,对管家道:“差个得利人手,去东城墙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