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江河在军营中面对数万军中代表宣布与大陈决裂的时候,一直军队正从群峦之中走出,来到平原之上。
十万塞北大军,脸面被风霜打得红肿,还有那龟裂的皮肤可以证明他们在关外收到的寒苦。他们此次重返内地,当然不是简单的随意调动。
只一封诏令,岳飞就点起朔州几乎全部的士卒。只留下万余将士分别把守朔州各大关隘城池。因为连年受创的鬼方人,早就消失了当年的胆气,哪里还敢南下牧马。
大军穿过山西,直奔洛阳而来。
蜿蜒的行军部队分割天地,钢铁一般的洪流自北向南留下。
这一晚,大军争渡滔滔河水。一夜之间,十万雄师就出现在了虎牢关下。
刚刚赶跑了程庄的李若渠并未打算让李静姝带人继续向西。由此向西还有陈留、定陶等坚城,其中刺史手中兵马也有许多,若是这些人心怀歹意,李若渠可真的承受不了。
就此,李若渠便打算坚守虎牢,等待江河的援军抵达。
可在这时机,眼前突然出现的大军让他彻底慌了神。十万大军覆在地上,一眼是望不到边际的。弥望的黑甲,让李若渠更是胆寒。
难道皇帝……
不!
李若渠身旁的苏双大为兴奋,他望着那远道而来的士兵,激动的差点要跳下城墙,去迎接这自塞北而归的将士。
“这是朔州的兵马!是岳帅!”尽管岳飞真正出现在江河军中的时间很少,可他当年在塞外建立的功业,已经被内地传颂许久。七年来,岳飞一直镇守北方,为国家藩屏。
“什么?苏将军,你说这是塞北的军队?”李若渠惊讶道。自从前日苏双在城楼上展现出自己的刀法之后,李若渠可再不敢轻视这个看上去有些不起眼的管家了。
而甲胄在身的苏双,还哪里是一副管家模样。分明是饮血十年,遍遭尸山的军中宿将。
扶在女墙的垛口上,苏双极目远眺,终于确认了:“没错是玄铁甲,这甲是工部在建宁三年铸造,专门供给给三边将士的!三边当中,能有如此雄兵的,唯有岳帅一人了!”
尽管岳飞总游离于江河的军事集团外围,可江河军中都是大将,只有岳飞一人可以称得上一声“帅!”
统兵者为将,统将者为帅!
岳飞不一样,他既能统兵,又能统帅。故此本应该称得上一声帅才的,在岳飞面前,倒也是个小把戏了。
黑压压的朔州玄铁军,仿佛是一层浓厚的黑雾,笼罩在京兆以东的这片土地上。
刚刚安抚好城中百姓、世家的皇帝,终于在天命殿前接受了百官的朝拜。无需多言,江河一众亲密属下,悉数下狱。可朝廷上谁没与江河有个关系?
陈渊为了维持朝廷的正常运转,只能罢黜一些出众之人。此时留在京都的申时行、王安石、瞿清等就是典型。他们被下狱之后,陈渊立刻提拔起来世家中的望族,让他们担任高官。
由于江河的新政,大陈的王室被打压到极致,不过这也不影响陈渊找出两个宗室王爷担任一些关键职位。
当这一切都准备好了。外出攻打京兆的各路兵马也终于返回。虽然不止程庄一路吃瘪,总体来看,陈渊的计划还是顺利完成。
只有少数县城还在硬撑,皇帝陈渊已经恢复了对京兆的大体统治。而原京兆尹孙潭,此时正跪在陈渊面前。
“孙卿?汝世居东海,食陈禄,为陈臣。受国之恩,犹十数代矣,今以一人之私利,而屈身侍贼者,所为何邪?”
“所为何邪?”孙潭一口血水喷了出去,笑道:“你问我所求何邪?”
被孙潭玷污了龙袍,陈渊不怒反喜。“那就看看,你还能不能看到那天了!”
“来人!把他的眼睛给我挖了!”陈渊恶狠狠地盯着孙潭。孙潭一嘴的牙已经被陈渊全部拔下,此时张开嘴,血液汩汩流下。“哈哈哈哈哈!”
孙潭笑得大声,惨痛的一声之后,笑声更大了……
这两日内,皇帝下令,让宫人相互检举,只要是与江河有所联系的,就全部处死。宫中龃龉龌龊甚多,相互之间都有过节。加上江河在洛,喜好封赏,宫中之人,谁手里没两件江河赐下的东西?
故而宫中大乱,宫人因此而死者,尸体相枕,臭于宫中。
永乐宫中的事情当然不止这些,最为尴尬的就要属陈渊的枕边人——江涴了。
可她此时还未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起事之前,陈渊就把她关在宫中,说城中近来兴起大疫,让各宫封闭。
陈渊也来过两次,每次提及江河,都让陈渊大怒不止。
江涴出身江家,自幼也读过些书,不是只知道从夫的温顺女子。身为皇后的她,已经渐有了政治觉悟。乃至于她昨日就已经完全猜测出了陈渊究竟做了什么。
这日晚上,陈渊刚刚选定了军中诸营将领人马,对军中诸将好一通封官许愿。城中的动荡被很快平定,可繁荣却并没有继续出现在街头。
原本自由议论的太学也人人静若寒蝉。洛水周园的竹林雅轩之上,也不见学子云集。貔貅坊中,珍贵宝货被人劫掠一空,整条街上的商户十存其一。
若是如此,倒也罢了。或许是为了验证着陈渊对江涴所言的话,一场瘟疫,在洛阳城中彻底爆发。
本来这是怪不到陈渊头上的,因为当医师院发现京中有疫的时候,感染病患就已经达到数千人之多。按照数量推算,是在半个月之前。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陈渊起事导致瘟疫,这件事情不胫而走。不用人们主动提起,只需把最近发生的两件大事结合起来,人们就不限于将两者联合起来。
让陈渊头疼的事情马上到来。起事之后,为了加强对洛阳的控制,陈渊宣布每日都要举行朝会。然而第二日朝会的内容,就让陈渊黯然失色。
被陈渊火线提拔为车骑将军、昭阳亭侯的萧持在朝上向着百官宣布了虎牢关方向的消息。
“昨晚,有渡津校尉来报,有一军渡过河水南下,如今驻扎在虎牢关前,其众不下十万,窥其旗号,应是朔州刺史岳飞的兵马。”
此言一出,朝堂哗然。满朝公卿目瞪口呆,起事满打满算不过三天,朔州距此不下千里之遥。敌军来势凶猛,如何躲避?
原本就飘忽未定的中间派立刻后悔了,在朝堂上没有发作,心里想得却是等会回家一定要给新君写上一封投降信,保住一条小命再说。更有一些江派,直接站出身来大骂陈渊,列数陈渊罪行,让他即刻退位,把大宝之位让于有德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