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坊中,占地偌大的江府之中十分慌乱。虽然提前知道了皇帝要发动夺权政变的消息。可事发突然,等到几人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就已经能听到耳畔边微弱的部队行进之声。
马蹄铁踏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三百名近卫骑士已经穿戴整齐,候在一旁。
此时已经能隐约听到刀兵相互撞击之声,李静姝等一众人等已经坐在马车之中。可是江河的义子、徒弟极多。小小的五辆马车是坐不下这么多人的。
加上事发突然,又是三更半夜之间,根本来不及一一传唤。
危急关头,崔钧、蒋贯等一众江河义子跳下马车,来到李静姝面前道:“母亲,让孩儿们留下吧!几位师兄都是父亲亲自传授数年的才子。以后必然用得到!”
“胡闹!那你们怎么办?”李静姝一口回绝。
“我们都是洛阳土着,藏身的地方多着呢!没让父亲收留之前,我们整日东躲西藏,也没事儿!”蒋贯拉着一群当年的乞儿们道。
可就算蒋贯这么说,李静姝又怎能放心得下。“不行,你们必须一起走。”
这时又有数个义子、徒弟赶到,看着还空着的马车,一个个也没人敢拉下脸子上去。
“不行了!不行了!再晚一会儿,可就冲不出去了。包围了平安坊倒是小事,若是让皇帝占了所有城门,就算有这三百卫士,也是插翅难逃了!”苏双来到李静姝身边。“主母,快拿个主意吧!”
“走!不用管他们!”李静姝狠下心来,此时别说是什么蒋贯、崔钧。就是自己亲弟弟在这里,想着不走,李静姝也不会因此耽搁。
现在这个情况,明显是自己和锜儿最重要。只要两人还在,江河起码就不会因为外物分心。
“蒋贯!你留下到时可以。崔钧是崔太仆的儿子,是崔太仆托付给我夫君的,他不能留在此处!。他若是有三长两短,让我夫君如何去见崔太仆?”
崔钧本来还想留下,可让李静姝这么一说,倒是想起了自己的家室。的确,他还不能死在这,崔家还等着他去光耀门楣呢。
这一犹豫,让蒋贯看了出来。“没事!阿钧!你家中止你一人了。我们兄弟几个死生同命,况且就算那个傻皇帝想杀我们,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当初做乞丐的时候,我还偷去过宫里,吃过皇帝老儿没吃过的菜呢!”
拍着自己胸脯道:“这,我还能生龙活虎呢!”
崔钧知道蒋贯是在宽慰自己,低着头,一声不吭,突然转身上了李静姝的马车,对李静姝
道:“我父亲是太仆,为皇帝驾车。今天皇帝无道,今后人主,必是锜弟。我今为他驾车,也算是子承父业!”
没人去反驳崔钧的话。因为大家已经知道,这次事变之后,江河与陈渊两人之间只能留下一个。而留下的那个,自然就会成为这个国家的君主,万人之上的至尊。
“驾!”崔钧一鞭自抽在马屁股上,车轮渐渐被带动起来。崔钧架着这最前面的马车,四辆马车继而跟上。
此时,马车上已经挤得满满的,剩下的人不愿留下等死,竟然也在马厩中找到两匹江河平日的骑乘马,也跟了上来。尽管有三百近卫骑士的护送,这一路上却并不太平。
与苏双预想得一样,皇帝起事第一步就是来封锁了平安坊。可苏双毕竟提前得知消息,此时坊门口的封锁还未完全做好,只是有一队士卒把守着房门,装作是在巡夜。
见这一彪骑兵出来,连忙拦下,说是今夜宵禁,任何人不得外出。可双方都已经心知肚明,还费什么话。
苏双一声令下,三百名骑士便直接驾马冲杀出去。一遍还不够,来回冲杀数次,直到坊门口外,没有一个站着的人才肯放王府马车出来。
刚出坊门,走上街道。便有三三两两的马蹄和车轮声想起。原来是一些刚刚反应过来的人找到了赶路工具,来追他们。
李静姝向后面张望,从平安坊一直走到城门前也未发现蒋贯等人前来。
驾马的崔钧把马车停在还没打开的城门前,头也不回。“蒋大哥他们是不会追上来的。江府人都逃走了。皇帝没抓到人,肯定会让人四处搜罗。蒋大哥自己不逃走,这是要报养父的恩。”
抱着江锜的李静姝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不停回头张望。期望那几个孩子能乘着两匹快马,转过弯来,追上自己。
未过一会儿,封闭的大门被士卒缓缓打开。只漏出一个缝隙,崔钧便顺着缝隙一抖缰绳,飞驰着马车冲出了洛阳城。
“一路向东走!我弟弟在郑州做州司马!”李静姝知道,现在谁都不能信,天知道京兆的大小官员有没有私通皇帝。
一路上这一行人马行驶极快,因为乘坐驴子、骡马和驮马的徒弟、义子们因为速度太慢被不断甩下。
这一夜,三百名近卫骑士保护着五辆马车一路向东奔走。数个时辰就行了二百里路,待到天光微亮,明星闪烁、太阳初升之时。
这一众人马已经来到虎牢关前。
已有快马通知了虎牢关中的李若渠。李若渠引着关中一千士卒出关十里迎接,直到亲眼见到李静姝,心底里的石头才放下去。
“阿姊,这是怎么了?”李若渠接到信件,上面只说洛阳大变,让他带兵出来迎接。
“皇帝想要夺权,若不是苏管家提醒,我们母子,绝无可能生还。”李静姝惊魂未定。这一路狂奔数个时辰,早已把她五脏六腑颠得换了位置。
可在她印象中不过是过了几秒钟,仿佛皇帝的追兵还在身后一般。
李若渠闻言,见后面果然隐约有追兵杀来,便叫不好,让骑士们连忙拥护马车入关,自己则是带着士卒缓缓守在马车之后。
到了虎牢关下,李若渠先送马车入内。让姐姐、外甥在关中歇息。
李若渠见追兵来得极快,忙领诸军队入关修整,追兵来了只是高挂免战牌。此时城中只有两千兵马,而追兵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清晨又微微起了些雾,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
站在城楼向下观瞧,只见一片白旗猎猎,混在迷雾之间,不辨凡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