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敌军阵中的江河,只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侍卫连忙递上手帕,江河眉头一阵,竟把口中鲜血咽了下去,接下手帕擦了擦嘴唇,道:“速速鸣金!传令常遇春、王寿两部留下殿军,其余军队速速撤回军营,一应物资可暂时抛弃!”
局势突变,已经不可逆转,江河犯了贪功大忌,如今却也顾不上什么悔意,命人牵来战马,一跃而上,带着本阵士卒收拾军械等待前线士卒后撤。
虽然江河命令全线撤军可命令传递还需要一阵功夫,离江河进的,自然可以提前撤军,而离江河较远的部队撤退就更加缓慢。
接到殿军命令的王泉和常遇春部,闻言一惊一阵。王泉麾下部队伤亡太大,剩下的部队也难以一战,他听到江河这个命令神情一冷,便对传令兵道:“我知道了,替我转告主公,王泉今日死战,也绝不令敌军前进一步!”
说罢,接过马槊,带着亲卫上前,左右冲杀,打退了一波敌军的进攻。
而常遇春接到命令却显得十分震惊,他万万没有想到战局会倾斜的如此之快。对于自己的殿军任务倒也没有多想,立刻命令士兵拉长战线,接管其他部队的作战区域,又命令士兵们缓步后撤,向着王泉方向靠拢。
李淳皋的军队也征战许久,士气也渐渐涣散,面对后方将领的要求进攻,表现得也是平平无奇。江河的军队也缓缓撤出战场。
当江河带着残军离开战场两百步的时候,王泉一部正式开始溃散起来。江河一边令军队迅速撤离,可目光也始终没有离开过战场。
王泉一部溃散是江河意料当中的事情,而事已至此,江河只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常遇春的身上了。
虽然带着军队离开了战场,并且没有遭到李淳皋的追杀,如果能让常遇春部正常撤离战场,王泉一部不被李淳皋的军队掩杀,那这场战斗从减员人数上来讲,江河还算不上输。
“主公,王寿将军已经率军撤离到安全地方了。”
“好!命令其余诸部快些撤离。”江河看着那丢满军械、旗帜的战场,并不觉得心痛。
因为在江河眼中,李淳皋只有这一座甘陵城,他的每一个士兵都是不可再生的,而自己坐拥华北,伤亡的军队很快就可以再度形成战力,自己耗也能把他耗死!
正在观察战场,为常遇春部你饿了一把汗的江河,突然听到身后兵马嘈杂之声,刚要出言斥责是哪一支部队不听自己命令又重返战场的时候,神色竟然突然一滞,而今脸上表情怪异,竟然大笑起来。
“李贼!今日还是孤胜你一筹!”
原来江河回头便见到了一片黑压压的军队,从南方奔袭而来。看其旗号,上书“屯田将军白”、“屯田将军纪”,乃是白洋与纪昼的兵马。
两人各掌八千屯田兵,此时战场之上突然出现了接近两万人的生力军,两方实力再度调转。
不待大军来到,就见那大军之中向着江河方向奔来十余骑,当首两人一骑黑马,一骑白马。
黑马之上的,便是前去搬来救兵的王猛。王猛见江河以少击多,就存了不安之心,便向围困甘陵城的部队中求来这这一支部队。
王猛来到甘陵城下,想要调用兵马,却无人听他。王猛只用了片刻功夫,就说服白洋纪昼二人冒着风险来救战场。
也是白洋、纪昼两人目光敏锐。这甘陵城下足有六万余人,就算抽出两万人,敌人攻击也能守住几个时辰,倒是战场局势已经刻不容缓。两人此刻也不顾什么违抗军令,调动军队北上支援战场。
纪昼还在指挥军队继续支援战场,随王猛来见江河的是屯田将军白洋,他夸下白马,飒沓英姿,若飞龙盘旋。
十余骑兵赶到江河身边,离得足有二十余步就翻身下马,跑到江河身边。
王猛、白洋一见江河便半跪在地。
“主公,某见势态紧急不得不请两位将军前来支援,违抗军令之罪,某愿代两位将军受罚!”王猛出言道。
身旁白洋一臂拦下王猛,对江河道:“王司马有治军之大才,违抗军令全系吾之决断,愿主公斩我之头,以效全军。唯求主公莫要阵前换了纪将军失了军心。”
坐在战马上的江河一夹马腹,让马儿哒哒地走了起来。来到两人面前绕了个圈子。“当真忠义。好!既然你自认违抗军令,便把性命交给我!”
战斗已经进行到了下午,纪昼的军队发出怒吼向着李淳皋军奔袭而去,江河可以料到这支生力军抵达战场会发生什么。
“全营听令,整顿兵械!”
低头看着白洋,道:“那就随孤血战,抵了这一条命就是!”
“末将岂敢不死战报君!”
本阵之中站出来数百骑兵,都抽刀出鞘,挺枪在手,只带江河下令便要冲入战场。
江河接过一杆马槊,指着李淳皋的大旗道:“此战愿与诸君血战,报国杀敌!杀!”
言罢一骑绝尘而出,白洋等人见状,回身上马,挺枪而出。继而数百亲卫也随之冲锋。整整六百名骑兵摆出楔形阵,直直刺入已经疲惫的李淳皋军中。
王泉的军队早就开始溃散,连王泉身边能够战斗的士兵也不足百人。就算如此,王泉依然战斗,他左臂上就插着两只羽箭,身上血迹遍布,也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一脚踢翻一个步卒,王泉一刀斩断这步卒的脖颈,察觉背后破空声,一个翻滚躲过这一枪。持刀在手,又是一刀,却被对方挡住。
正搏斗之间,那敌人士兵却被一枪刺穿。刚要出口言谢,一抬头却见那人竟是江河。
“主公!”王泉恍惚之间认得不清,刚开口说道,却见江河马槊横扫奔着自己而来。
王泉连忙低头,江河一枪打掉眼前敌军的矛戟。“小心些!”看王泉手中的长刀已经卷刃,便把腰间长刀扔给王泉:“还能战斗吗?”
“主公放心,泉尚可一战!”
“那就好,随我杀退敌军!”
如果说纪昼的突然加入平衡了局势,那江河的加入就为所有前线士兵振奋的士气,占据迅速倒向江河一方,乃至因为战局颠倒之快,李淳皋军竟然溃散起来。
江河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指挥军队开始掩杀起来。而原本已经逃散的各部军队,也逐渐被坐镇后方的部队接收,恢复了士气。
夕阳将落,血染长空。甘陵城北一片血红,尸堆如山,血潭密布。
江河杀退李淳皋后,并未离开战场,回到大营,而是选择把大营扎在甘陵城以北,彻底隔绝李淳皋和甘陵城的联系。
这一战江河损失惨重,光是阵亡人数就突破了万人,战斗减员也有两万多。而被江河一直视为军中精锐的三千精骑,也所剩无几。指挥江洪更是身中数十伤口,流血不止。
不过,李淳皋一方的伤亡可比江河要大得多。先是被江洪的骑兵杀得个措手不及,战斗之中虽然越来越占据上风,可因为装甲率太低,伤亡人数也与江河差不太多,更别提士兵溃散之后被江河率军袭杀的人数,以及战场逃兵了。
江河估计,李淳皋的军队起码要减员三万五千人,乃至四万五千人。
虽然仍然不知道李淳皋军队的具体数量,可以肯定的是,只要章晋前来与自己会师,那自己的兵力将会达到李淳皋的三倍以上,在兵力上对他进行彻底的碾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