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景急得满头大汗,抬头望去,见江河仍在思索,却不显慌张,还以为是他不知这疫情凶险。刚要开口提醒,就听江河道:“仅仅凭借几个人感染了重病还不能彻底判断,先做好准备,不要声张,以免出了岔子。”
“这几日速速定下治疫方略!最好能隔离京师,不让疫情外泄!我眼下有这么几条想法,你先听着,若是感觉有可用之处,先在患者身上用用!”
江河会议脑海中仅存的一点点现代医学对付疫情的方法。“首先就是要进行消毒,督促城中百姓洁净身体,在大街小巷撒上石灰!”
仅仅是听了这一句就让张仲景目瞪口呆,他从这一句话便知悉江河绝对是个医术天才!
“若是疫情控制不住,我会下令封城,禁止百姓来往。家家户户严防死守,这瘟疫只要不相互接触,也不会平白无故的传染,至于那些神·婆、巫·师所言瘟疫是人无德之言,一定要予以封杀,好好传授百姓相关医理。”
“除了这些工作,我还可以让军队巡逻,防止有人暗中接触。如今国库中粮食还有很多,只要保障这疫消泯于京师那就没有什么大碍!我如今只怕这疫情还是从外面来的,那就不知道是从何处起来的,管控起来也会极为艰难!”
张仲景越听江河之言越是赞许,主公真是生而知之,果然圣明啊!
“关于这病,还需你与李先生好好研究,最好能找到医治的方子,可要记得万万多加小心,要是折了你们两个,那洛阳百姓可就真的没救了!”
张仲景闻言自然谢过江河,江河又留下张仲景问了问病人情况,可他实在不知这是什么病,也无从下手。
次日之后,江河告诉家中,隔绝内外。仅仅三日之后,洛阳街头便出现大批亡者,江河听说,连忙命人将尸体运出城外火化深埋。
同日,成皋县令上报疫情,言其县中流行伤寒,已致亡者过百。江河这才察觉洛阳很有可能不是瘟疫的爆发地点,这场瘟疫怕是已经控制不住了。
于是即刻下令,封闭河南二十二县,令洛阳各坊,坊墙紧逼,不得出入。
瘟疫仅仅是露出些微,江河就对此严防死守。陈渊对此十分不解,可碍于江河下了死命令,他也不敢违抗,只得下令隔离宫中。
接下来几日,巡逻兵丁多次抓住私自外出的百姓,江河都亲自叫过来当面训斥、教导。在人员密集的军营,江河对士兵的命令更是严格,不仅下令在军中撒上石灰,又把军中的卫生一顿整改。
搞得士兵们怨声载道,说这一天洗八次手,手洗得比大姑娘的还细嫩。
就算如此,洛阳的疫情还是如彻底控制不住一般大爆发起来。
仅仅三日之内,江河所知的死亡人数就已达千人。这时候张仲景翻阅以往病历才发现原来早在一个月之前,就有人出现过这样的症状。
无奈于此事的医疗体系和信息传递速度的江河,只得下令河南尹下辖二十二县,令各地县令防范瘟疫外窜。
他又给并州的齐简、豫州的袁淑以及豫州的杨善会下了命令,令其派地方军队在州界、郡界以及关隘严防死守,禁止人员进出。
可这瘟疫又岂是江河能够管控得住的,才过几日,三州就上报洛阳,说已经有患者出现,症状与洛阳患者相同。
接到三州的信件就已经又是一两天之后的事情,江河回信又需要一两日。信息传递的缓慢无疑让疫情的进展无法为江河完全拿捏。
好在江河深知瘟疫的祸患,疫情刚刚开始之时就下全力整治,以至于近两日洛阳的新增感染患者数量持续走平,并无升高的迹象。
不过周围几县可就没有这么好了,偃师和平县昨日上报,感染者已近城中人数十分之一,而且已经阻隔不了了!
江河闻讯,迅速调遣队伍把两县封锁。在保障洛阳医师、药物齐备的情况下尽力救治二县。
偃师和平县的势头还未压住,江河竟然接到了恒州刺史的文书,连恒州也开始出现疫情的苗头了!
这还不算完,江河这才醒悟过来,这场瘟疫恐怕不再会是一场地区性的瘟疫了。这很有可能是一场波及大半个中国的瘟疫!
果不其然,在江河下令天下诸州刺史进行调查之后不久,幽州、青州、荆州刺史接连上报,甚至就连江南地区也开始出现情况。
遇到这样突如其来的疫情,江河不得已取消了近两年所计划的所有军事行动,命令全军镇守边疆,防范周围强敌入侵。
洛阳城内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和沿街奔走的医师,张、李二人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江河知道自己此时能过做的就是保持朝廷的正常运转,为疫情提供一切支援。
这几日来,江河对于疫情公文都是亲自查看,每日忙到子时亥时也是常见。可天不佑人,江河的辛勤工作并未让洛阳的局势有所好转。
四月底,整个洛阳就有近万人感染,家家有染疾之亲,室室有哀伤之痛。时间来到五月,平县、偃师二县完全防御不住,疫情彻底不受控制。
接连十天,洛阳周围郡县不断上报染病数量,数十近百亦为少数,数百近千亦不算多。
在这场来势汹涌的瘟疫面前,江河的医疗体系简直无能为力。纵使有两位神医居于洛阳,又有近千医师忙于奔走,可疫情的迅猛超乎了江河的想象。
突然,兖州快马消息赶到幕府,江河见信上特地标注十万火急,启信观之,胸中血气上涌,险些一口喷了出来。
兖州疫情已不可控,推之染这已达万余。连江河的师父,东平王傅公孙冶也确认感染。
江河持信站立,久久不能回神。已而怅然若失,提笔书信三封,发往东平。
写完之后江河便如同失去了所有力气。往日种种转换于眼前,音容笑貌犹在耳边。
洛阳患者,百不能救其一,他的师父大抵是撑不过去了。
悲痛之余,江河更是言曰:“孤本以为戕害天下民众者,唯乱而已,如今细思,乐土实难,太平实难,昌泰实难。”言毕,三日不眠,呕血数次。
正江河虚弱羸废之际,张、李二人来于江河面前。江河三日之间仅食一餐,众人劝之,皆不能进。此时眼前恍惚,见二人来前。
竟然见到一人身着皆白,个子高挑,头顶高帽上书“一见发财”。另一人通体皆黑,壮实敦厚,手执锁链。
“谢爷、范爷何故来此?”江河见状也是一惊,慌张问道。
张、李二人对视一眼,不明所意。
“罢了罢了,我已知你们来意,我这就随你去了吧。”说罢,挽起袖子,递上双手。
李时珍彻底懵了,而张仲景见江河伸出双手竟然一喜,回身便把一旁小厮呈上来的瓷碗递到江河手中。
江河察觉手上温暖,心神一新,这才抬头,见原来是张、李两位先生。口中不住道:“原来是我浑噩了。”
再低头看向碗中,里面是一碗飘着油水的汤,汤中竟然有几个如同饺子一样的面食,江河见状抬头问道。“这是饺子?”
“主公,这是娇耳,乃某所制。主公快快服下吧!三日来您只进了一餐,再不吃些东西,这洛阳大局谁能主持啊!”
看着碗中飘着的油花,江河心底一软。“城中之民已隔绝一月,绝粮者必不少。其无粮可食,我却在此食此油面,真于心不忍。”
江河身旁齐凌早就看得差点忍不住,眼眶红红的。江河今日都快虚脱而死了,竟然还想着那城北的贱民。昨日江河还要还带兵巡视城中,还是齐凌劝下。
“主公。”齐凌直接上前,把着江河双臂,恳切道:“主公,若再不食,待您百年,置诸嫂及少主于何地也?”
三日不食,江河眼前昏黑,耳边蝉鸣不已。诸感皆是不觉,张、李二人的话他没听进去半分,倒是齐凌的这一句话,让江河听得真切。
是啊,我要是死了,静姝该怎么办?王氏姐妹又该如何?我那小宝呢?又该如何?
心中动情,手上用力,江河这才抄起筷子,一扫心中魔障,大块朵颐起来。
才吃两口,江河就放下碗筷,转头四顾,见到孙大通,指着孙大通道:“着户部与河南尹联巡城中,于城北修真、泰康、承顺、和光四坊之外放粮!一日万石,疫情不停,放粮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