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江河麾下士兵的器械,真是五花八门。因为所属兵种的时代不同,他们从系统中被召唤出来时所持器械也大不相同。
飞熊军、丹阳兵、大戟士等都是三国时期兵种,与大陈的冶铁技术相近。可那精锐玄甲军所持的可是使用大唐最顶尖的冶铁技术所打造的兵器。
而宋应星更是来自于明朝,自从印刷坊步入正轨之后,江河没让宋老休息片刻就让他来时钻研冶铁技术。
江河对他的要求也不高,不求宋应星把明朝的冶铁技术一点不差的复原出来,只求宋老可以凭借江河提供的唐朝铠甲、陌刀能把唐朝的冶铁技术带到大陈。
宋应星果然没让江河失望,短短几日,宋老就摸清了理论方法。可宋老毕竟是理论派,虽然理论出来,实际的冶炼方式还得让工匠们来尝试尝试。
对于支持科技发展,江河当然是不遗余力。毕竟,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嘛。纵使户部官员对此颇有微词,甚至有人不满于洛阳整日处于嘈杂的打铁声中而反对江河搞这些奇技淫巧。
他依旧不为所动。“圣如周文、武也有癖好,孤又没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何妨孤邪?”
此言一出,户部官员也只能忍下来。江河说得不错,在高位者肯定会有压力,如果不通过某个渠道宣泄出来,当然会有害。江河做得也不是什么率兽食人的事情,若是堵了他这条宣泄道路,若是换了些劳民伤财的爱好,还不如不劝。
对于财政,江河还是十分放心,他多次告诫房玄龄不要一味想着“节流”,要把目光放在“开源”之上,把社会中流通的不义的财富搞到朝廷手中才是正路。
幕府中的大部分事务有两位平章处理,江河只需逢初一、十五带领百官朝见天子和每过三五日到幕府点个卯,处理些重要但不紧急的事情就好了。
这段时间,江河自然也没有歇着。恰恰相反,江河觉得这段时间都快把他忙死了,因为他在写书。一本关于自然科学,建立在朴素唯物主义角度上的自然科学科普书籍。
他来到大陈已久,思维已渐渐“大陈化”,所以他既是一个大陈人,又是一个现代人。他知道把现代的东西照搬到大陈是绝对行不通的。他要做的是在大陈的基础上起到一个引领的作用。
江河甚至还在书中提出一些不甚准确的概念,设置问题,启发读书者。江河相信只要自己把书籍大量印制,发给士子们,一定可以发现一些精通此道的士子。
只要在大陈寻找到一定认同江河理论的士子们,江河便可以在大陈刮起一阵自然科学的风暴。断绝封建迷信,让大陈子民可以科学地认识世界。
可是促进科学与促进宗教发展并不矛盾。
科学与信仰从来不是针锋相对的一组概念。江河认为科学是认识世界的方式,宗教不过是人类的心理依托。信教的人可以研究科学,科学家未必不能不是宗教信徒。
江河要破除的是地区淫祀!
何谓淫祀?
就是指那些未经朝廷册封的山野鬼怪,不受系统宗教认可的神灵。这些山精鬼怪的传播者多是神·棍、巫·婆。以障眼法欺骗乡野农户,以求供养。这倒罢了,反而愚钝民智。
可这些邪·教组织降低民智,很大程度上并不能使社会安稳。相反,他们在愚昧民众之后,便会得到权力,接着就妄想推翻现有统治。
历史上的太平道张角起义、元明清三朝的白莲教起义、乃至一些不可明说的作乱,都是显然的例子。
江河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下令捣毁洛阳周边淫祀。可捣毁了这些淫祀,很多容易信仰宗教的人们失去了灵魂的寄托,必须有相应的宗教代替。
这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江河面前。
仙风道骨的净真道人听到道童汇报的信息,从入定到跳起来只用了零点一秒。
“你说柱国要召见贫道?”净真睁大双眼,差点以为这是梦境。
直到再三确认,童子把江河的信件呈上,净真道人才相信了这一切。
当初,净真向江河请求在昌邑设立庙宇供奉神只之时,江河并未展现出多大的兴趣。他本以为江河是个对宗教不感冒的人,还以为复兴道统无望、无法重振师门。
哪里想到今日柱国便要召见自己入京!净真自付在昌邑行了颇多善事,有没有与江河为难,此番入京定是江河要振兴道教了。
想来也是,净真在昌邑就有耳闻,听到江河在洛阳禁止淫祀。当时他就存下一点心思,不想今日果然成真。“三清在上,弟子今日赴京,定然要宣扬正教,广度世人。”语毕,一口磕在三清像前。
一路千里,净真早就没了真人模样,已是狼狈不堪。千里路程,他带着十余弟子,赶了七天路就抵达了洛阳。
好在趁了天黑之前入京,可入京之后没有去处,又囊中羞涩,十多个人挤了一间旅店,睡了满地。
净真沐浴更衣,换好妆容,装出一副高人模样,打探到了幕府所在。
“嘿!师父!这洛阳陈当真辉煌!这院墙都是用银粉刷的!”
“石灰罢了,近来下雨了,不要乱摸,磨掉了墙皮,为师还得赔偿。”净真白了徒弟一眼,暗道这些弟子真是没见过世面。
又行至一处,弟子前去问路。净真四顾,见左右无人,来到一处院墙前。“嗬!这玄色可真棒啊!不知是用什么矿石染制的!竟然如此鲜亮!”
净真摸着摸着,用力一猛,直接挂掉了墙皮。正被问路回来的一众弟子看见,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师父,你不是让我们不要摸墙皮吗?”
“咳咳,为师是为新修庙宇究竟该刷什么漆发愁呢!你懂什么?一看就知道这户人家的院墙刷得不甚均匀,为师这是替他们弄下来,省得他们在费力气。”
净真掩盖脸色涨红,扯了个谎。心中惶恐不已,忙着向祖师谢罪。
“咳咳,可问清了那昌济坊的所在?”
“问清了,就在前面,隔着两个坊就到了!”
一行人穿街过巷,来到昌济坊门,却被看门兵丁拦下。
“大胆道人!这里是幕府驻地,不是寻常民坊,若无腰牌不得入内!”两名大戟士把长戟一横,拦住一行人的去路。
“你才大胆!我师父乃是得道高人,柱国大将军亲自写信征调入京!你还敢阻拦!”
“哦?”两名大戟士闻言疑惑,半信半疑,连忙请示门将。门将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近来幕府从地方征辟往往都是吏部、礼部发文,征辟有名大儒任官或者授予教授一职。
如今竟然有柱国亲手写信征辟入京的道人,也真不怪门将怀疑。
门将见净真仙风道骨,颇有得道之姿。先客气两分,毕竟想不开来昌济坊寻死的人还真没几个。
“不知这位仙人可否出示一下柱国大将军的信件,也好核实一二。”
净真毕竟是真有文书在身自然不怕,把江河书信递了过去,又附上了山阳太守出具的通关文书以及一路以来各关各隘的印文。
接过一摞文书,门将虽然不知江河的字迹、花押、印信,但是看这通关文书没有大碍,便认准三分。
门将同时也犯了难。这通关文书,只需县令批下就是,这道人竟然能让山阳的使君批下,上面甚至还有杨刺史的印章!
而且这道人说自己是蒙江河亲自征辟,竟然就这么走来了?
“还请仙家在此等候一下,仙家的文书吾还真没眼打量还需核对一二,望仙家勿恼。”于是吩咐守门兵卒妥善待之。
一众弟子见原本脸上煞气腾腾的守门兵丁失了威武,换做和颜悦色,也是扬眉吐气,恨不得把鼻子顶到天上去。
察觉到情况的净真自然不能让弟子如此,若是一会江河看到岂不是前功尽弃?咳嗽了一声,众弟子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昌济坊面前。
这一众道人来得颇早,还有些散漫的公卿迟迟到来,道人们侍在一旁,等待门将校对文书。
这人来人往,身着各色锦袍的官员让一众弟子垂涎三尺。
这些公卿身着绫罗绸缎,胯下高头大马,头戴高冠,耸入云端,衣着光鲜,装饰华丽,宛若仙人。
看着自己一身穷酸,身着麻布衣服,还有不少补丁,真令弟子们怀疑到底谁是修仙的?
在这个道教尚未形成系统统一的时代,道教并不为朝廷所认可,只能居于山间,口腹自役。且这些弟子追随师父的想法也很单纯,那就是——当神仙。
现在看了公卿模样,愣是让在场几人对梦想有了改变,当神仙有什么好的?当神仙也是死后当,还不如享今世福分!
许是看清了弟子心中想法,净真咳嗽了一声,吸引过来弟子目光。弟子也知道自己炽热的目光暴露了自己修行尚浅,也都惭愧不已。
可他们哪里知道,净真道人心里想得和他们一样。
不行,为师可得把持住。净真心中如是想到。
在这官员如梭的队伍中,净真竟然看到了几幅熟面孔,都是在昌邑见过的几位官员。他们都是江河旧部,在昌邑时候或许只是小吏,可随江河来到洛阳自然就水涨船高。
这些人只是熟悉,净真与他们并无瓜葛,最多就是上元佳节的时候伴着妻子来观中祭拜过几次罢了。可是却有人主动找上了净真。
来者穿着一身深蓝色云纹锦袍,年有四旬模样。一身正气,徒步而来,腰间别着个药箱。正是妙手回春,长沙太守,张机张仲景。
张仲景被江河辟为医官,在洛阳教授学徒,传播医理。按理来说他本来不应该来此,可是这两日天气燥热,晚间又有急雨,偏挑在官员下班的时候下,把户部的几位高官激病了。
户部是江河的钱袋子和改革的生力军,他自然不容户部有失,所以才急忙调遣张仲景亲自过来进行医治。
张的医馆设在城中,得了消息便往昌济坊赶来,正好见到前来觐见江河的一众道人。说来张仲景在昌邑时候就经常到访净真道人的道观。
作为一名合格的公元二世纪的道长,净真道人对医术方面也颇有造诣,甚至他常年居于幽州山内,对于一些药物药理的认知比张仲景还要深刻。
两人有了共同语言,一来二去也就有了联系,虽然称不上至交好友,却也相互熟悉。
张仲景此时见了,还以为自己眼花。连忙擦了擦,这才看清,果然是净真道人,于是直奔过去上前问好。
“道长远道而来,怎么也不和某打声招呼?也好让我招待一二啊!”
净真听声音熟悉,一时间想不起名字,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是张仲景。“诶唷,这不是张神仙吗!”
“在您面前我哪里敢称神仙,不知道长此次来京所为何事啊?怎么在此,何不进去?”
“那可说来话长了,柱国邀我入京,不知所谓何事。这门将收了我的文书,要去核对,才让我在此等候。”
两人说着说着就没完了,直到门将彻彻底底地核对好了文书才回到门口。正巧江河今日在府,门将打算直接让这道人去见主公。
还回了文书,门将客气地迎了一众道士入内。
入了坊门,入目便是一条宽敞道路,足可供四辆马车并驾齐驱。这路以砖石为底,铺了两层,看上去平整异常。
街道两边皆是高墙深院,那匾额上写得整整齐齐文字,庄严肃穆。街上卫士巡逻从容有序,洒扫杂役,衣无补丁。
张仲景去的是户部,就在兵部衙门边上,便与净真提前分手,并告知了净真兵部的所在。
净真带着弟子来到张仲景所指的兵部衙门。江河的幕府就在兵部衙门深处。江河既是柱国大将军,执宰天下,又是兵部尚书统帅全国军政。
持着文书,净真轻易地来到江河面前。而江河听到净真如此迅速到来,也是一惊。
“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江河放下手头事宜,打算先接待一下这一伙来自昌邑的道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