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元年三月二十日,正因为已经包围了宋仪而沾沾自喜的江河收到了一则来自吴王的求救信。信上详细地向江河说明了已经攻克徐州,拥兵数万的徐然的兵马调度情况。
徐然向南进发,江河早就知道了,不过碍于冬季大雪阻碍,江河对此并不甚了解。后来等到雪融之后,屡有消息传来。江河见其没有西进进攻自己便送了口气。
刚结束一场大战的他军队正处于疲软期,这也是他为什么不乘胜追击进攻宋仪的原因。如果引兵进入关中,因为不熟悉地形,很有可能遭遇大败,这是江河既不希望见到的事情。
早在二月份,徐然便攻克了广陵郡治所,徐州刺史乔恪被俘。荆州刺史乔图也多次上书江河请求进攻,江河屡次将其奏折留中。
同时遣使携带重金往徐然处,想着换回乔恪在内的一众文官,此时使者也该回来了。
不过在使者回来之前,吴王的消息却是令江河一惊。这个徐然果然是有些能耐的!
不过短短一个冬天,不仅煽动了数个国相、郡守同他一起起义,反抗自己。又把整个徐家拧成一股绳,彻底反对自己,拉起了一支数万人的队伍。
如此倒也罢了,这支徐州军反而迸发出极其强大的作战力量,在两个月内拿下了江河在徐州的最后一个堡垒——广陵郡。
吴王的求援信,江河不用拆开便知这是一封求援信。万万没想到不过是两个月没有消息,他就整顿好了兵马,要渡过江水,进攻江南。
江河当然对吴王没有什么好脸色,他作为一地藩王,不好好混吃等死,反而趁着讨逆之乱崛起,成为实打实的诸侯,他已经掌管了大半个扬州,却连这一个小小的徐然都搞不定!
“主公,这吴王再怎么可恨,如今也是向朝廷求援。这天下可都看着朝廷的一举一动,若是就此失了信义,恐怕幽、青二州以及荆北的二千石们,会蠢蠢欲动啊!”法正见江河脸色不愉,当即劝道。
“又是这些二千石!我下命令什么时候还要看一群四品官的脸色?”江河说完气话,也就消了气。
法正知道江河不是庸主,此时不过是在呈口舌之快罢了。见江河停下嘴来,向着瞿清使了个眼色。
瞿清当即心领神会,道:“主公,眼下军士困顿洛阳离着江水又好几千里,驰援根本来不及。这件事天下都知道。但是敲山震虎还是很有必要的!”
“你是说?给那些反叛的国相们一点颜色看看?”
“当然,如今徐然大军集结江水北岸,正打造船只意图南渡。这是他失信于诸国相。诸国相虽然表面上是一股力量,可毕竟横跨千里,各个拥兵自重根本来援不及。此时若以重兵击之,定能克复豫州全境。”
江河听瞿清说话明面上颇有谋略,其实却不知那徐然的心思。遂道:“以往还不知明之有如此韬略,既然明之对那兵事侃侃而谈,想必也知道徐然的用意吧!”
“徐然的用意?”瞿清闻言一愣。而旁边的法正却脸上一阵难堪,这个瞿明之真是会错了意!
法正给他使眼色,是让他劝主公仰用重兵,实则是向天下表态——我江河绝对不是见死不救的人。眼下真的去进攻徐然后方,才是正中徐然下怀!
法正连忙来打圆场。“我看明之的意思是打算把军队集结到陈国,向天下表态。这样既能敲山震虎,也昭彰了主公厚德。”
听了法正的话,江河连连点头。“如此才是正道,那关西可有动静了?”
关西事情一项是瞿明之负责,他赶紧把近两日的关西方面的战报在脑袋中回忆了一下。
“最近关西联军一路进展十分顺利,已经逼近洛阳,看样子是要直接与宋仪决战了。宋军士气低迷,就算临阵征募了士卒,也大多都是心向朝廷的顺民。这个宋仪死期快到了!”
抚了抚胡须,江河闭上眼镜摇了摇头。这个瞿明之用来处理政务尚可,在战略方面简直是一塌糊涂。不过他能从海一般的战报和传闻中推测出两方的消息,这一点还是不错的。
“宋军虽弱,却有坚城可托。两个月攻城下来,新卒变成了老卒,老卒变成了强卒,军心也在一同守城中凝固了。”
“可宋军军心不稳,怕是守不上两个月便会被关西联军攻破。”
“放在别处还有可能,那可是宋仪。打了一次败仗的他,肯定要比之前还要强。关西联军远路而来,攻城伤亡又大,只要短时间内攻不下洛阳,后勤补给便是个问题了。”
江河继续解释道:“宋军甚至都不需要守上两个月,只要关西联军在长安城下扎稳阵营,失了防备,只需一举毁了关西联军的粮道,那关西联军便进退两难了!”
“若是关西联军因粮于敌呢?”瞿清还是感觉关西联军赢得几率会大些。
“别忘了,去年秋收宋仪为了进攻洛阳,把关中的粮食全都征集过来。他吃了败仗这些粮食可都留在我的国库里了。如今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百姓都吃不饱饭,还因什么粮于敌?”
“嘶……”听江河这么一分析,瞿清也认为这关西联军会失败了。
关西联军毕竟是联军,虽然打出了尊王的旗号,也不过是各自为战,想着能从江河这里得些好处,让子孙后代如同杨禁一般永镇边关。
“不光如此!”江河想到了最坏的一步。“怕就怕关西联军多次粮道被劫,不得不在关中搜索粮食。这样一来不光兵力被分散,给了宋仪机会。更是把关中百姓推到了宋仪一方啊!”
“那依主公的意思,既然这宋仪战胜关系联军的概率很大,那我们岂不是该把兵力放在函谷关上了?”
江河微微一笑,抬头对法正道:“还是你和他说罢,今天的政务也处理完了。我要入宫看看布置得如何了。”
说完,便甩着袖子,向外走去,留下了疑惑的瞿明之。
“孝直,可是我今日惹恼了主公?怎地我说什么都不对?”
“你啊!真是厉害,怪不得没有御史弹劾你邀宠,你根本是怎么和主公不对付便怎么说啊。”法正笑吟吟道。“如今这关中还没打起来呢,向西边设置重兵作甚?”
“相比于那关中已成困兽的宋仪,东边的徐然才是主公的心腹之患啊!如今天下虽然看似凌乱,其实已经没有人是主公的对手了。你看那李淳皋,如今废了数个月的功夫才重新夺回了清河。这领土一失,一郡之土,如何养得起十几万大军?”
“不是说宋仪吗?怎么提起李贼来了?”
法正闻言,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与江河一样都不想和他多做解释。
瞿清见法正也弃他而去,连忙追赶。“孝直,快与我说说。”
法正一甩长袖道:“困杀困杀!困而杀之!”
心中嘀咕了一句。“这个瞿明之,可真是个榆木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