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窒息感,让江河喘不上起来。江河很想大哭一场!那是和自己又肌肤之亲的女人。那是流淌着自己血液,未出世的女儿!
就算凶手此时已为人彘,甚至此时可能已然命丧黄泉。江河依旧不解心中怒火!但是更多的,还是自责。若是那晚自己管住了自己,不天真的认为,自己凭借着太守的官职和光明的前途,就能给她安全。
若是自己没有收纳二女,此时邓耀恋上人家,同王虔索要。说不定人家二人郎才女貌,此时还能比翼双飞。
江河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人。做得蠢事害了三个人身死。
没过多久,窗外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
“下雨了?”江河非但没有觉得雨声烦人,心中还感到一阵宁静。似乎这雨水可以洗脱自己心头的污秽和手中的鲜血。
想这事情,想得疯魔了。
多亏了这一场雨,江河没有继续思考下去。
起身来到窗边,望着雨水落在庭院的池塘中,和池边的小亭,远处的矮山形成了一副初夏美景。
“夏雨绵绵,不知城外又有多少土地要受涝啊。兴修水利的事情要提上进程来了,别的事情都可以放一放。河水大堤也要加固,万一河水决堤,会殃及半个兖州!”
“钱粮都可以从系统召唤,如果不够就从世家那里筹钱,朝廷定是不会给一钱一米,还都得考自己努力!”
“再过一个多月夏粮就可以入库,希望在那之前别出什么事故!”
站在窗前,江河凝望着远处,嘴里念叨的却是这些东西。失妻丧女的痛哭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念叨着,念叨着。江河突然回身坐在桌案前,提起毛笔沾了点墨水,拿起呈上来的公文,居然开始批阅起来。
齐凌担心江河睡不着觉,来到江河房外。雨声遮盖了齐凌的脚步声音,江河一直专注,没有注意到窗口的齐凌。
见到江河居然在处理公务,齐凌深深敬佩。
法正正想找江河商讨一下军队改编的事情。这件事情江河在回程之时,就与法正商讨过,法正也认为很有必要,现行的军制混乱,各方统属繁杂,实在该调整一下。
雨声潺潺,法正向江河卧室走来,齐凌见法正出现,连忙招他来看。法正还正疑惑,齐将军叫自己能做什么呢?
到了窗户就傻眼了,本以为江河现在心情会好上一些,来找他商讨军队改制的事情,也能提前编纂好军队改制方案。哪想到江河心情居然转变得如此之大!
凭借着前几日的观察,法正原本估计,江河没有半年,走不出这件事的阴影。
“遭此变故,身不乱,意不改,忠于民,真人主也!”法正暗暗感叹。此时就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或许自己也会沉溺其中好几个月,不能忙于正事。
像是江河,在回来之前,在洛阳仿佛行尸走肉一般,来昌邑的路上,才稍稍有一些精神。而眼下居然如同满血复活,精神抖擞,似乎精力无限,完全不像是悲伤感慨之人!
将齐凌拉到一旁,法正小声和齐凌说:“齐将军,主公的心病看来已经痊愈了!如今看来这几日主公定然沉心政务。再过两日,正将巡查兖州四方,烦劳将军日常照料一二。”
“这个定然!吾也担心主公沉湎政务,躬体不受。我同张、李两位先生学了几招强身健体的本事,改日就和主公练练。”末了又加了句:“军师不必担心,主公经年戎马,身体极佳。军师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的身体吧!”
“你个齐伯翼!”法正笑骂道,却忘了声音大小。
惹得屋内之人喊了句:“孝直来我处有何事啊!”
法正一拍头。“糟糕!”
趋步上前,道:“正前来与主公商讨诸师改制之事。”
“进来吧!”
法正朝着齐凌挤了个眼睛,齐凌示意收到,轻缓踱出院内。
桌案前,江河左手持简,右手执聿。体态威仪,不怒自威。
“参见主公!”
“孝直来我处,怎么也不说一声。还要我猜?伯翼怎出去了?”
“额……伯翼方才只是怕有人来打扰主公,竟然阻止在下,说主公尚在休息,不让臣进。”
“哦?”江河搁下手中的毛笔。“这下雨天,别让伯翼在受了风寒!快让他回去休息吧!”
“主公真乃宽温仁厚之人!吾这就让齐将军回去休息。”
去屋外随便转了一圈,法正回到房内。“齐将军已经回去休息了。”
“嗯嗯,那便好。”江河抬头看着法正。“孝直来我处是为了改制之事,这事情我已经想的差不多了。我和你说说。”
“愿闻其详!”
“我打算把军队分作两种。一为守备之军,二为机动之军!”
“嗯,主公之意就是将各县各郡都守备部队全部编在一起,形成一个系统?”
“嗯!孝直懂我。如今我虽为兖州刺史,可是所控之地不过东郡、济北两郡和泰山郡六县。连这昌邑城都不敢说是完全掌控!所以,我打算收集兖州全部兵马于己手,派遣自己的军队为守备之军!”
“所以这改制的第一步,就要控制兖州境内所有军队!”江河沉声道。
法正皱了皱眉毛。“恐怕各地势力不会就此松手吧!”
“嗯!的确不会!眼下不在我手之地尚有陈留一郡,由大将军的手下孟昶治理。还有泰山东侧由崔大帅统领。其余各县守军都由县令县长或是我派遣的县尉统帅。”
“孟昶那里好说。大将军在我返程之时已经承诺与我,马上就将孟昶调走,换上我的人。”
“崔帅是曾是泰山巨匪,加入讨逆军也比我早多了,眼下他趁着我西进洛阳的功夫,将泰山郡剩下各县都纳入囊中。他手里有万余兵马,不可硬来。”
“唔,主公!法正或有一计,可以破之!”
“哦?孝直快快讲来,莫吊我胃口!”
“那姓崔的,不过得了先帝的封诰,有个名头占据数县之地供养军队。主公大可以手握重兵,却讨逆无功之名谴责于他!”
“这……若是他恼羞成怒该当如何?除非万不得已,我不想与他动刀兵。”本来江河打算挖角此人麾下,怎奈此人麾下虽然不是铁板一块,可是进度也是十分缓慢。
“主公勿扰!主公再上表朝廷,举荐此人,说此人有兵马数万,啸聚泰山!有为朝廷献功之心,实无报国之途。再暗遣书信,让朝内用力,派遣此人征讨国敌。”
“这样一来若是那姓崔的接受朝廷调遣,为取功劳,定会派遣大半军队出动。若是他不愿献功于国,则前罪并罚!就算不能让朝廷征讨此人,也可让他在泰山威信全无。”
“到时候再下令收兵一处,若是他再不答应,那岂非国贼乎?”
“哈哈哈哈!孝直所言,深的吾心!以孝直之才怎能让你没有安身之所!赏你千石粮食,三万钱!另赐宅邸一处!”
“多谢主公!”法正深深谢礼。“吾在军营,知晓军中所用之粮大半出自兖州,兖州之粮实不多矣,愿主公收回千石封赏!”
这让江河掉面子了。怎么,粮食不够自己不会想办法吗!“孝直不需多言,千石粮食,兖州难道还拿不出来吗!”
法正才反应过来自己触雷,连忙道:“主公息怒!天下初定,朝廷在并、益二州仍有战事,恐怕不久朝廷就会催粮。还望主公节惜民力!”
“嗯!孝直所言有理,是吾错矣,那就赏你钱五万!宅邸一处!去有司看看,若是没有满意的,我这里还空着不少房呢。”
“多谢主公厚爱!正必誓死报效!”
“吾得孝直,始可观政!”
二人相谈良久,雨一直下,江河见雨势未减,便留下法正,同食共寝。法正感激不已,心中不胜感慨。
前世在蜀汉,这可是关羽、张飞、诸葛亮才有的待遇啊!
翌日一早,法正已然准备好了去往各地视察军队,这第一站江河定的就是泰山。泰山驻扎的军队是刘荡和于迢统帅的六千泰山军。
这支军队在泰山操练半年有余,而且因为嬴县产铁,奉高城内又有匠坊,这支军队的着甲率极高,如今已有三千人着甲。算是江河手下比较精锐的部队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是江河麾下唯一一只士兵全部在籍的军队,改制初始,自然要开门大吉。
派遣三百人护送法正离开昌邑,江河开始第一天刺史生活。
公文昨日处理得差不多,只剩下一些杂碎事情没有处理,索性叫来杨善会叫他处理。
可是杨善会反应他那里的案牍都要堆成山了,江河不信,来到杨善会办公之处,嗬!公文差点把两人给埋了。
捡了两本观瞧,都是没用的屁话,更可气的里面居然还有各地县令问江河是否身体康健,并虽公文送上金乡大蒜若干,说是可以提气养神。
江河深感无语,金乡还产金子呢,怎不见你献上两块狗头金!
既想搭上江河这条线,又不愿出钱,江河忍不住看了一眼这金乡县令到底是谁。这一看不要紧,把江河眼珠子给惊掉了。居然是肖澄这厮!
江河刚才看公文一目十行,如今返回去再看一眼,见到文章里多有“义父”字眼。这才恨不得把眼睛戳瞎。
这样一个纨绔子弟怎么就当上了县令!
深感无奈的江河也不想追究什么了,不用说,自己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肖澄仗着自己的身份,只当个县令,还真谦虚。不过江河估计这金乡县背后真正的主事未必是肖澄,更多可能是他父亲肖化在主持政务。
这么一想,江河也就放心了。肖化之前做过县令,又继承家产在成县打拼了许久,之前更是有着盐业的生意,料理一个户不过万余的县应该问题不大。
不过这也给江河提了个醒,这些仗着讨逆之攻滥竽充数的官员自己也需处理处理。泰山太守李左鹤、东郡太守袁淑、山阳太守刘累、济北太守赵觉、济阴太守王虔等人除了袁淑是自己的人外,其他四人都有可能包庇自己的亲信。
看来自己不得不将整个兖州查处一遍。
江河突然想起个人来!
韩敬!当初自己因为与他政见不和,让他做个泰山督邮,任上他也证明自己。昨日自己批阅公文,发现这韩敬最近很是勤勉,况且自己眼下无人可用,他似乎是个很好的选择。
还有郭阳、蒯良、赵采等人,虽然同袁淑、杨善会等人比起来功劳低微,可也是专心致志,忠于职守,作为最早加入到江河的文官体系中的文官。江河决定将这些人调到刺史府任职。
陈留郡不日就将划到江河的治下,江河打算在挑个太守去治理当地,可是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想法。
法正和杨善会必须留在自己身边,一个负责军政、一个负责民政,二者简直就是江河主政兖州不可缺少的智囊。
江河本来想从郡丞中挑选一个作为太守,可是郡丞和太守之间差距过于悬殊,完全不是副手转正那么简单。况且泰山郡丞方济、济北郡丞唐榆、东郡郡丞丘闵没有一个感觉可以担负起陈留太守的职责。
正好杨善会就在身边,江河问道:“敬仁,你以为陈留太守该选谁担任呢?”
换做他时,太守的选择定是朝廷决定,可是刚经历战争,邹楚、江河等一众讨逆新贵包揽政权,宛如大唐节度使一般。
杨善会根本没想,直接说了句:“兖州诸臣,吾以为唯有五人可堪一用!”
“哦?敬仁请讲!”
“主公军师法正彼时还未至兖州,况且他是军师,不理政务,不在此列!为首就是东郡太守袁淑,阳源他为政有声,安抚民心,实有王佐之才,可惜功绩甚小,不然就该是他在此处以备主公顾问。”
“嗯,阳源的能力我很放心。然后呢?该不会就是你吧!”
“主公谬赞了!臣以为瞿清之能力在吾之上!”
“什么?瞿清?瞿明之?哦!我想起来了!他的能力的确不错,如果没记错的话,他顶替了刘胜的位置,做了茌县县令吧!”
“是了!瞿清眼下还在茌县做县令。此人功绩极高,政策下发,茌县都是最快完成的,督邮韩敬视察,哪个县都能挑出毛病,唯独在茌县挑不出毛病来。”
“嗯!在巨平的时候他还是我的二把手,眼下我居然把他忘在山沟沟里!是我的过错啊!即刻起草,调他来昌邑吧!对了!还有韩敬,连同郭阳、赵采、蒯良,都一起叫来!”
“都是身边老人,做事信得过!眼下偌大个兖州,没有几个信得过的人办事,还真是寸步难行啊!”
“诺!”杨善会俯身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