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绍敲响英姑房门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
已经很晚了,英姑房间的灯还没有熄灭。
实际上不管是对于谢绍,还是英姑,亦或是远在谢家的谢子安,今晚都将是个不眠之夜。
英姑问明了敲门的人是谁,本不欲开门的,但想着明日一早自己就要离开了,即便见一下谢绍也无妨,于是,最终还是给谢绍开了房门。
英姑打开房门,视线和站立在门口的谢绍的视线碰撞上,英姑没说什么,转身避开谢绍的视线走入了房间。
谢绍紧跟其后,进入英姑的房间,转身关上了房门。
谢绍进来后也不说话,只目光沉沉地盯视着英姑。时间短倒无所谓,时间一长,英姑不堪忍受谢绍有如实质一般的目光,主动问谢绍道:“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听到英姑问自己的话,谢绍清了清嗓子道:“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尤其是……那件事之后,我当时和你说的话,你还没有回复我。我想和你谈一下。”
英姑这才想起在谢家时,谢绍曾经说过的要对自己负责,要娶自己的话。自己当时因为伤心和剧烈的打击,确实没有立即回复谢绍,但哪怕在现在的英姑看来,没回复就是最好的回复——一段根本就不该存在的关系,有什么好谈的,又有什么能谈的!
当即,英姑带有几分冷意地缓缓开了口:“谢绍,你当时向我保证时,我没有回复你,那是觉得没什么好回复的。现在你又问了我同样的问题,那我最后再明确地告诉你一遍——我不需要你对我负责,也不需要你娶我,甚至对我做出任何的承诺。你就当一切是个不该存在的梦境,把它们都忘了吧。我们每个人都该有新的人生。”
谢绍是何等聪明之人,一听英姑话里的意思就明白自己担忧的那种最坏的情形出现了,英姑果然打算彻底离开阳夏,离开谢子安和自己所在的地方。只要让英姑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他敢肯定,终己一生,都不会再看到英姑再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了。
一股躁郁瞬间涌上了谢绍的心头,他虽早有打算,但真实面对时还是有些气血上涌。谢绍几步跨到英姑面前,将手中紧攥的布条伸到英姑的眼前,沉声道:“这个你怎么说?你说你不要我负责,很好。只是同中媚毒,我当时神智尚清的时候,是某个人左一句“‘谢郎’右一句‘谢郎’,甚至送上香吻才勾得我不能自持。后来你媚毒解了,就把我丢一边去了。现在更想一句话就打发了我。我想说的是,天下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本来嘛,我们彼此负责,你嫁我,我娶你,也就是了。现在你自愿放弃自己的权利,你不需要我负责那是你的事,只是我清清白白的一个好儿郎,莫名其妙就失身于你,我需要你——现在,立刻,马上就对我负责。”
谢绍一席话说的头头是道,斩钉截铁的样儿,却把英姑的三观都震碎了 。她瞠目结舌了半天,实在没忍住,最后结结巴巴地问谢绍:“你,确定……你要……我对你……负责?”
眼见得谢绍异常坚定地点头,英姑瞬间就懵了。
她原定思索了半天,最后只好微微摇头:“我不会嫁给你的……如此,我也没法对你负责……”
谢绍见英姑果然钻进了自己的套中,索性就更加套牢一些:“啊,我守身如玉二十几哉,说被人占了就被人占了……我没法活了……”
简直声泪俱下,惊天地泣鬼神。
搞得英姑都不由得怀疑,那褥单上褐色的血迹是他谢绍流的;然后失身后,疼痛难忍是他谢绍,有怀孕之虞的是他谢绍……
英姑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自己会见到一个如此黏缠、罔顾事实、跟自己掺杂不清的谢绍。
英姑眼见谢绍比甜蜜期在自己身边耍无赖的谢子安还要无赖几分,知道自己无赖不过面前的人,因为有谢子安的前车之鉴,知道眼下自己只要定下心神,任对方把该唱的戏唱完,该提的条件提完,条件能接受的同意,不能接受的再重新谈就好。
所以,英姑还是耐着性子听谢绍说完,只是嘴唇却一直抿得紧紧的,最后,她冷冷地问谢绍:“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要如何向你负责?”
谢绍换上一副委屈至极的神情:“旁的人,我是不知道的。只是我从小就立下誓言,要对第一个得到我身子的人从一而终。现在你不肯嫁我,我又早早地立下誓言,眼看着我这一脉就此凋零了……呜呜呜……我早逝的……咯……爹爹和娘亲啊……儿子不孝……”
英姑被魔音绕耳,实在想象不通,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怎么就那么多眼泪,还能哭得如此婉转动人!
英姑面露不快地打断谢绍:“听你话里的意思是,哪怕不跟你成婚,只要有后就可以算是对你负责?”
听到英姑的话,谢绍极快地抬眸瞅了她一眼,又快速地垂下了自己的眼睛。眼见英姑全然领会了他话中精髓,他内心里雀跃不止。为了让英姑能够留下,他把什么破烂借口都找出来了。眼下,别说祖宗了,就是自己现在在英姑面前也已经是一点脸都没了。但为了牵制住英姑,让她能够待在自己身边,为了让自己和她有更多的交集和联系,他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