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流水一样匆匆过去。
平静的还有三人相处的时光。
其实阿秋的心里十分忐忑,她怕哪一天英姑突然宣布慕白衣的考验失败,从而让慕白衣离开。
慕白衣本人倒十分笃定,不见半分急迫,每日该吃吃,该喝喝。只是在阿秋闲时逗阿秋,阿秋忙时帮阿秋的同时,顺便逗阿秋。
幸而,英姑仿佛永远健忘了似的,再也没有提过慕白衣去留的事。
阿秋乐意装傻,慕白衣则是从未操心过去留之事。
只是,忽然有一天,院门口就来了位颇有些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
彼时,阿秋已经做好午饭,正准备去寻尚在药圃的英姑和慕白衣回来吃饭。
男子大约来了许久,阿秋看到他时,他正在院门口独自徘徊,眼睛却不时往屋舍内流连。
阿秋很好奇,自从自己到了英姑姑这里,还没见这里来过什么访客。她思索再三,几步走到中年男子附近,轻问他:“请问这位先生有什么事吗?”
中年男子似乎没想到会被人问询,一时倒有些怔然,不过倒也反应迅速,怔愣过后极快地说道:“叨扰姑娘,请问英姑是否住在此处?”
阿秋揣测对方一派仙风道骨、气质洒脱的样子,应当不是什么凶恶奸邪之徒。虽然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却也没有否认,只是问他:“先生认识英姑姑?”
男子见阿秋称呼“英姑”为“英姑姑”,料想这必然是英姑的某位极亲密的晚辈,自己这次看来是找着地方了。
他神态比之前稍显松弛,带着淡淡笑意说道:“多年前,我就与英姑熟识。她是在下的一位故人。”
阿秋待还要再说些什么,忽然看见英姑和慕白衣已经从药圃里走了出来,当下不再多言,只把眼神投向两人。
男子注意到英姑的眼神,立马调转身体,随即也看到了正迎面走来的英姑和慕白衣。
看到了站立在门口的男子,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英姑,脸色忽然变得冷肃起来。
她静立在原地,冷冷地开口对中年男子说:“你来做什么?”
慕白衣看形势不对,连忙紧走几步,拉着阿秋避进了房间。
阿秋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拉自己进来,兀自说:“那位先生说自己多年前就认识英姑姑,是英姑姑的故人。怎么英姑姑看到他这么生气?”
慕白衣就差满头黑线了:“你看你那位英姑姑的神情,是欢迎这位‘多年故人’的样子吗?唉,你可多长点心吧!”
阿秋后知后觉看出了不对,她很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样有怨的抱怨有仇的报仇,恩怨了结,桥归桥路归路,也好各自尽快回归各自生活不是?
不能到外面正大光明的去关注事态的进展,让她有些着急。看到慕白衣身体趴到门边上往外面偷看,她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跺脚,放弃自己内心犹自挣扎的几分良知,她学着慕白衣的样子也趴在门边小心地伸头往外面看。
因为靠着门边,又要小心不被发现,视野有限,就只能看到一星半点的残影。
离得委实有点远,所以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就不可能听得全,内容听得也就不是很清楚。
只能自己克服克服了。
阿秋拱直了身子,伸长了耳朵,只隐隐约约听到些“当年我没遵守和你的约定”“家族干预让我们被迫分离”“我后来很后悔”“找了你很久”“现在终于找到你”之类的话语。
信息虽然不全,但足够喜欢话本又善于总结的阿秋在脑海里排演一出“情定三生家族棒打鸳鸯最后始乱终弃”的激情戏码。
看那位先生长得一副颇令人神往的样子,还以为性情也会是一副令人神往的高洁模样。岂料也是背信弃义之流啊!
总结完毕,阿秋深以为然。
她顿觉人生很不美好。
再看眼前的慕白衣,仿佛也变成了身上刻字的背信之徒。
慕白衣感受到阿秋的视线,被她无遮掩的目光一盯,当即不淡定了:“我可没有对你做过这样的事,你不要拿这样的眼神看我……”
阿秋反而觉得慕白衣是做贼心虚,眼神里更增加了几分狠意,咬牙切齿地对慕白衣说:“不做亏心事才不会心虚!你这样子,明明就是做了很多亏心事的样子!”
慕白衣终于深刻领悟到“城池失火殃及池鱼”的深刻道理。
两人还保持着趴在门上偷看的姿势,忽然看到英姑从外面走过来,当即赶紧从门上跳开。只是时间紧迫,只能摆出一个无语问屋顶而另一个埋首问大地的姿势。那样子,别提有多滑稽有趣。
可惜,现在的英姑并无心欣赏。
她立在屋内,等了良久也没人良心发现出声或者有所行动,怒气一下子又涌上了心头:“都不需要吃饭了吗?”
她这一声直接把专注装姿势的两人吓得一个激灵,就差抱头鼠窜了。
不管多大多难的事,饭总要给人吃!他们这个样子是想饿死个谁!英姑内心腹诽,一矮身坐在了饭桌前。
没多久,饭菜摆上了桌。
今天吃饭的气氛有点低,大家坐在餐桌前都沉默地埋头干饭。
阿秋其实很想问英姑之前她的那位“故人”到哪里去了,如果在这附近的话,要不要邀请他也一起吃个饭。
但看英姑那副“我很烦”,请一切神人勿近的样子,又觉得如果自己问了,别说自己能不能吃完这顿饭,连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还两说。
为了自身的健康和安全,她只能强烈地压抑住自己内心的那些善意,只希望英姑姑能立即拿出自己平日的那一套“人皆需要吃饭”“到点就要吃饭”“一顿不吃三顿损失”的日常吃饭行事准则,顾念顾念那位曾经的故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