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蒋平康冲口而出。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一脸坚决的蒋卫国,咆哮道:“你是老年痴呆,糊涂了吧?!我才是你的儿子,他是个什么玩意?!”
“闭上你的脏嘴,立刻给我滚。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见你,简直污了我的眼!”蒋卫国横眉冷对。
蒋平康气的浑身发抖,他指着蒋卫国说:“你到底是谁的亲爸?!阿忻再怎么说也是咱们老蒋家的人,他的财产理应分配给自己的亲人——我们这些叔叔伯伯们才对。你凭什么做主分给这个恶心的东西?”
“嘴巴放干净点!”尼玛怒道,“你信不信我踹你出去?”
尼玛长得人高马大,身上的肌肉鼓鼓的,被他踹上一脚,不死也去半条命。
蒋平康气蒙的大脑顿时被浇了冷水一样。
蒋卫国冷然道:“你果然是冲着阿忻的财产来的。你自己不要脸,不要拉着别人一起不要脸!你一不是阿忻的爹妈,二不是阿忻的子女,他跟你有什么关系,轮得着你继承他的财产?做你的春秋大梦!好手好脚五尺的汉子,整天不想着怎么养家糊口,净想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赶紧给我滚!!”
刘锐往前一站,冷道:“赶紧走吧。还是你想等我叫保安,那可就太难看了!”
蒋平康脸红脖子粗,呼哧呼哧喘气,他抖着手:“蒋卫国你个老东西!没想到你竟然这么铁石心肠!难道你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饿死吗?你真是好狠的心!”最后蒋平康近乎是嘶声力竭的喊。
蒋卫国看着他漠然的说:“你是真的要饿死了吗?分明是你自己贪慕虚荣!”
因为这里激烈的争辩声,外边的秘书已经机警的打电话叫了保安上来。等刘锐一挥手,这些保安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架起还在骂骂咧咧的蒋平康。
蒋卫国直到他被拖进了电梯,才转头对三人说:“让你们看笑话了。本来家丑不外扬,可是这逆子不好好的让他看清楚现实,他是不会死心的。”
徐久照说:“蒋爷爷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您放心,刚才的事情我们都不会往外传。”
蒋卫国直接说:“就算是外人知道我老头子也不怕,他自己都不怕丢人,我干嘛还顾及他的脸面。”然后他正色说道:“还有我刚才说的绝不是为了让他死心而胡说的假话。久照,你放心,阿忻挣来的财产全都是你的。谁也不能从你手里抢去。”
徐久照大吃一惊,他刚才就觉得不可思议,蒋卫国竟然是说认真的?
徐久照说:“不,这不行!我……”他黯然的垂下眼,说:“我什么都不要,只想要他回来。”然后他抬眼,看着蒋卫国说:“就算他真的不幸去了。我也能自己养活自己。您年纪大了,阿忻留下的这些钱财您傍身也好。”
蒋卫国摇头说道:“你可没有我知道的清楚。我这个孙子,脾气硬的很,宁愿把自己所有的都留给自己喜欢的人,也不会让他讨厌的人占一分的便宜。你就是他喜欢的那一个。我有存款,他大伯和小姑都有工作有家人子女奉养。”他拍了拍徐久照的手说:“本来就是我那个孙子招惹的你。你一个清清白白懵懵懂懂连姑娘手都没有牵过的小伙子就让他给拐了。拐就拐了,还让你伤心一场,没能陪你到最后。”
蒋卫国仰头眨去眼角的泪,长叹道:“我老头子这一生命苦。中年妻离子散,老年丧子、临了孙子也没有了。总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儿子、儿媳、孙子,都比他先走一步。
有的时候死亡不是最痛苦的,被留下来的才是最伤心的那一个。蒋忻的母亲不正是因为蒋平安的去世而郁郁而终吗?
他自从知道蒋忻只喜欢男人,也曾经担心这孩子找不到良人,蹉跎一生。幸好蒋忻喜欢上了徐久照。
虽然有点不地道,可是蒋卫国却是觉得徐久照是一个能过得住生活,脾气性格都很适合蒋忻的好孩子。蒋卫国一直不揭破这俩人,也是想要等徐久照的年纪大一点,他才好正式跟老友提起。虽然没有法律约束,不过还是要摆一席,自家人一起坐一坐。
只可惜,他的孙子没有那个福分……
这些阿忻的遗产都留给徐久照,也是他这一路过来的时候思考的结果。虽然钱是弥补不了心伤的,可是至少他老头子心里边能好受一些。
徐久照没有强跟蒋卫国挣,他始终相信蒋忻会回来的。他会等,一个月,一年,十年……一直等到蒋忻回来为止。
蒋卫国说:“我看你们还差几千万,我来给你们凑这最后一笔。”
刘锐急道:“这怎么行!您的钱还要养老,这个不能动!”
蒋卫国淡然的说:“用不到动用老头子的养老本,我只需要卖掉一样东西,就能凑到五千万。”
尼玛惊愕:“什么东西这么值钱?”
蒋卫国站起身,把手杖驻在身前。他说:“我蒋卫国这一生大起大落,还能过得这富贵生活全都凭借的这一双眼。”他扭头看着徐久照说:“你还记得我们在收藏家交流会上,我一万块钱收到的那一块黑乎乎的不明物体么?”
徐久照想了一下:“记得,是一个尖锥状的圆柱。”
蒋卫国走了几步站到蒋忻的办工桌前,伸出手抚摸桌面说:“其实那是一根已经灭绝了的亚洲红犀牛角,现在市场价每克价值是黄金的二十倍。只要把这东西脱了手,很快就可以凑够钱了。你们都在为了我孙子的公司操心,就让我这个当爷爷的也出一把力!”
徐久照在这边为了蒋忻公司而忙碌的时候,搜索黑匣子队伍当中的工作人员也正在忙碌的作业。经过几天的奋战,他们终于确定了飞机主体的位置。
由于是在深海,海底情况复杂,所以就安排下潜仓下去,又放出了机器人探查。
员工小心的操纵着机器人向着飞机残骸靠近,随着机器人的靠近,灯光照在原本黑乎乎一片只能看清轮廓的主体。
几个专家围在屏幕前皱着眉头观看,还一边讨论着飞机损害的情况。等到灯光近能清晰的看清字迹的时候,几个专家突然都不说话了。
下潜仓里边只剩下机器运转的微弱声音,操作机器人的员工不解的看着几个一脸惊愕的专家:“出什么事情了?”
其中一个专家吞咽了一下,带着点口吃说:“舱门、舱门是打开门的?”
另外一个带着眼镜的专家眯着眼睛谨慎的看了又看:“边缘没有异常痕迹,看来是人工打开的。”
口吃的那个说:“应急、舱门竟然是打开的?!”
戴眼镜的惊觉了什么,赶忙喊“往回倒往回倒!让我看看远景!”
深幽幽的海底,静静的趴伏着一个庞然大物,它还保持着进水沉没的姿态,除了断掉的尾翼部分和与身体分离的机翼之外大体看来还算是完整。
戴眼镜的专家惊讶的说:“他们是迫降在海面上的?!”
迫降和坠毁可是会导致两种完全不同的空难结局。专家们此时也顾不得再去找什么黑匣子,赶紧让机器人爬进机舱内部去特定位置寻找了一番。然后又手慢脚乱的把统计搜寻到的漂浮物和碎片的资料夹翻找了出来。
几个专家面面相觑,戴眼镜的那个推了推眼镜:“有两艘救生艇不见了。”
那个口吃的抬手举起手中的文件夹:“应急滑梯似乎也不见了。”
这代表着什么?
距离搜索地区有几百多海里,直线位置上和发现遗体的海域方向完全相反的海面上有一座无名孤岛。
天气晴好,躺在一块晒的暖暖的巨石上,蒋忻剥开盖在脸上巨大的树叶,睁开了眼睛。
他坐起身打了一个哈欠,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封闭的山洞里袅袅的冒着余烟。他歪着头估算了一下时间,完全冷却可能还需要三四个小时。
“蒋忻,吃饭了。”一个略带口音的女声由远及近。
蒋忻从巨石上跳下来,原本健硕的身躯因为这段时间的艰苦而显得消瘦了很多。
“今天运气不错,艾登抓到了一条蛇。烤海鱼你一定吃腻了,换换口味吧。”穿着一身带着破损的空姐制服,四十来岁的澳洲空乘服务员梅尔·康纳捧着一个浅盘走了过来。
“谢谢。”蒋忻道谢,接过她手上的浅盘,席地坐下。
梅尔把胳膊上挎着的一个系着藤蔓的陶罐放在地上:“这是刚才烧过的开水,一会儿你渴了可以直接喝。”
蒋忻伸手从浅盘里拿起被串在木头上的烤蛇肉往嘴里送,味道十分的寡淡。他皱着眉毛,尽管嘴里的食物不好吃,还是硬是吃了下去。
梅尔好奇的向着还冒烟的地方张望,蒋忻嚼着嚼着,突然愁眉苦脸的叹口气。
梅尔奇怪的看着平日里精力旺盛的青年:“你怎么了?”
蒋忻发愁的说:“你说我现在晒得跟个黑炭一样黑,可怎么回去见我家久照呢?”
梅尔忍俊不禁:“他那么爱你,一定不会在意,只要你能平安回去,相信他一定会感谢上帝。”
蒋忻说:“久照才不信神呢,他可是彻彻底底的唯物主义。”他简直难以想象徐久照求神拜佛的样子。
梅尔说:“不管他信不信,我都要感谢上帝,他是一个陶艺师。要不然,说不定我们根本就不能舒服的活到现在。”
一回想起来,梅尔还心有余悸。这次的死里逃生,她终生难忘。
二十一天前,他们飞到印尼海域上空的时候突然遭遇极端气候变化,飞机失去控制,从高空当中坠下。
幸好机长沉着冷静,在紧要关头拉起机头,凭借多年的飞行经验最后迫降在海面上。
因为撞击导致机体受创,海水快速的渗入进来。清醒的空乘人员解开安全带组织人们疏散,坐在应急出口边上的乘客打开了舱门,应急滑梯迅速膨胀充气。
因为进水非常的快,只有一些距离近,行动快速的人逃了出来。
那个时候海面上正在下雨,浪很大,风很急。被抢出来的两艘救生艇一展开,人们争相恐后的向着两艘救生艇游去。
人很多,而救生艇就只有两艘,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爬的上去。
距离救生艇很远的蒋忻当机立断,脱下救生衣交给碰巧在他身边的梅尔,向着正在缓慢下沉的飞机游去。
他把应急滑梯给弄了下来,没有飞机的拖拽,内部充满气体的应急滑梯快速的上浮,很快就把蒋忻带到了海面。
梅尔和附近的人见了都爬上了应急滑梯。蒋忻重新穿上救生衣之后,用应急滑梯上边的绳索把自己固定在上边。
后来风浪越来越大,雨也越下越大。结果一个浪头打过来,两艘救生艇都翻了。反倒是他们的应急滑梯因为面积大,飘来荡去的被浪推着走就是没有翻。
他们一直被海浪推着走,所以也就不知道沉下去的尸体随着海面下的暗流被冲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两天两夜之后,风雨终于停了,他们来到了这个海岛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