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孝先婉拒了黄锦要在雪天送自己回去。
何况黄锦如今得到了霜糖,也得赶紧回宫给嘉靖与思柔公主朱福媛交差。
望着马车先离去,这才从糖铺门口伙计手里接过银子。
十五斤的霜糖,按照十八两银子一斤的价格,足足二百七十两银子。
按照如今一斤十六两计算,也是大概十七斤的样子。
如此背着回家,徐孝先甚至觉得有些累赘。
漫天风雪下,徐孝先跟黄福打过招呼,便一人缓缓前行雪地中。
至于刚刚主动给黄锦制糖的方子,徐孝先并不觉得可惜。
毕竟,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徐孝先对于钱财始终看得很淡。
再世为人,若是再为钱财俯首称臣、蹉跎一生,徐孝先觉得再活一世的意义也就那样了。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境界他虽然达不到。
但壁立千仞、无欲则刚的座右铭,徐孝先自认为自己还能做到一小部分。
即便是在明玉楼见识了何为一掷千金。
但温柔乡之后,徐孝先依旧能极快地调整好柴米油盐相伴的心态。
并不会因此贪恋滚滚红尘、玉体横陈的温柔乡。
总之,徐孝先始终信奉着一条真理:唯有克制内心的欲望,才能自命不凡。
今日黄锦给他的印象还不错,他也相信黄锦对他的印象也不错。
只是刚一知道黄锦的身份时,徐孝先还是吓了一跳。
但那也只是因为太过于巧合,而并非是因为黄锦是东厂厂公的缘故。
回到家时,吴仲还在厅堂喝茶。
程兰回了自己房间,多尔衮在厅堂门口角落的小火炉边,睡得很是踏实。
十七斤银子被徐孝先放在桌面,硬邦邦的声音像是捡了一堆石头回来。
“还记得之前提及过的霜糖吧?”
徐孝先并未急于去看洪氏兄弟等人。
吴仲点着头,当初徐孝先要跟他还有陈不胜分成,两人没同意。
扯开桌面上的包袱,哗啦一声,二十七锭银子散落在桌面。
“说好了的四六分成,以后但凡这霜糖还能卖得出去,那么就一直照旧。”
徐孝先拿着一锭银子在手里抛来抛去,继续道:“往后也有可能会比这头一次少,但绝不会比这头一次多。”
“不必分成的……。”
吴仲摇着头说道。
“没那个,当初说好了我再反悔?让不让我做君子了?”
徐孝先呵呵笑着继续道:“知道为啥我说以后指定不会比这一次多不?主要是这买卖让我的干一锤子买卖似的。”
“怎么说?”
“福来糖铺的掌柜黄福,竟然是东厂厂公黄锦的弟弟。”
随即徐孝先把刚才在福来糖铺的一幕说了一遍。
吴仲脸上惊异不定:“这么巧?”
“方子过几日我打算给黄锦一份,至于人家给不给钱……。”
徐孝先两手一摊道:“人家没说,我也不好意思提。不过往后每隔半月依然还要往福来糖铺送十五斤霜糖,依旧是十八两银子一斤。”
一边说着话,徐孝先一边拿着一锭一锭的银子往吴仲这边摆。
两百七十两,按照四成便是一百零八两,于是徐孝先数出了十一锭银子,连同那包银子的包袱一直给了吴仲。
想了想后,又拿了一锭推过来,道:“吴大哥宅子那边估计吃穿用度都没有,这是十两银子给他们洪氏兄弟置办些日常用,等他们恢复得差不多了,就让他们走便是了。”
“仇鸾当初贪墨你军功的事,你就一点不记恨?”
吴仲笑着问道。
“仇鸾都特么的死了,我也算是报仇雪恨了,何苦为难人家子女?”
徐孝先大度的说道。
吴仲了然,随即看向银子,想了下道:“能不能分给我跟陈哥儿少一点,我两人总共拿一成?”
实话实说,吴仲是真不想占徐孝先的便宜。
在他看来,当初跟陈不胜帮徐孝先,即是他们三人之间的义气使然,也是因为对仇鸾通敌叛国的愤慨。
“婆婆妈妈的,若是没你们两人帮我,我现在能有这幅光景?别废话了,银子包起来带他们回去。”
徐孝先起身,用包袱把十二锭银子替吴仲包好。
吴仲摇了摇头,苦笑道:“那就不客气了。”
送走了吴仲跟洪氏兄弟二人,家里突然多了三个女子,让徐孝先还有些不适应。
再次来到西厢房,此时炕上的洪清文已经醒了过来。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儿,李氏与孙氏两人都留了下来照应小姑子。
而这也是洪氏兄弟的意思。
徐孝先对此并没有意见。
洪清文看到徐孝先进来,苍白消瘦的脸颊莫名一红,看样子想要下炕道谢,被徐孝先拦了下来。
微笑着对三女道:“不必客气,有什么需要不好跟我说,跟程兰说便是了。”
“多谢大人。”
洪清文病怏怏的眼神写满了感激,依旧是执着地扭过身子在炕上弯腰谢道。
“想必你们今天也累了,先休息一会儿。晚饭时……。”
“刚才跟程娘子说了,我们会跟着她学的,程娘子只需要告诉我们怎么做就行。”
个头稍高一点儿的孙氏,跟洪兴是夫妻,要比洪城夫妇健谈一些。
“今日笨手笨脚地打碎了大人家里的碗,还望大人莫要怪罪,以后我会小心的。”
徐孝先笑了笑,没在说什么。
而后便走了出去。
正房内,程兰已经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此时正望着八仙桌上的银子。
“这么多?”
程兰看向走进来的徐孝先,眼睛里满是喜悦。
徐孝先点头,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呵呵道:“本来咱俩能分一百六十两,刚才我多给了吴二哥十两,让他给洪氏兄弟他们添置些日常。吴大哥那边宅子虽然空着也能住人,但想必也没有什么日常用度的,恐怕都得重新添置。”
“那银子……我收起来了?”
程兰眨动着美眸,一副管家婆的姿态。
徐孝先笑着点头,顺势摸了一锭银子,迎着程兰的目光:“零花钱。”
程兰没说话,撇了撇嘴,随即警告道:“再敢不跟我商量就随便花钱,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徐孝先心虚的笑了笑。
前些时日他确实是把程兰给气到了。
毕竟,如今正房三间房能看到的木质家具,甚至是包括门窗,徐孝先都用了上好的紫檀木。
而这一笔银子的花销,就差点儿把程兰的大半条命给花掉。
至于气哭程兰的次数,这几日徐孝先自己都数不过来了。
看着程兰一次无法把十四锭银子全部拿走,徐孝先便起身帮忙往程兰房间拿。
三间正房不止是中间的厅堂很宽敞,两侧的卧室同样很宽敞。
即便是如今,空着的两面墙壁都摆上了衣柜,但程兰的房间依然显得有些空。
好在,靠窗的位置是徐孝先自作主张地给置办了一个梳妆台,才使得程兰的房间不至于太空旷。
但就这个梳妆台,也让程兰心疼了小半天。
与对面徐孝先所住的房间陈设几乎一模一样,炕尾那面墙的柜子,都是从地面一直延伸到了炕上。
因而程兰把一些值钱的物件,都是放在了炕上的那排柜子中。
看着程兰撅着翘臀往炕尾爬,徐孝先的视线便一直没有离开过那浑圆的诱惑。
而程兰仿佛也知道徐孝先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哪里看。
羞人的姿势让她那张精致白皙的御姐脸蛋儿,此时隐隐染上了一层红晕。
整个芳心再次不由自主的砰砰砰地快速跳动着。
徐孝先顺势坐在炕沿,直到拖鞋上炕的程兰以鸭子坐的姿势坐定。
“给我。”
程兰扭过身,把徐孝先手里的银锭要走。
一边往柜子里摆放,一边问道:“带家里的是什么人?”
“仇鸾的子女。”
徐孝先淡淡说道,手里则是继续抛着自己挣来的零花钱。
放置银子的程兰动作一顿,扭头看向徐孝先:“你怎么找到他们的?”
“回城后正好碰见了,沾染风寒的便是仇鸾的女儿。”
徐孝先看着程兰放置好银子,而后关上柜门后,把那把铜锁锁上后,钥匙紧紧捏在手里。
转过身后依旧是鸭子坐的姿势看着徐孝先。
“你不怕出什么事儿么?”
“既然在大牢内都没有被发现调包,我当初也没有揭发,如今又何必揭发呢?”
徐孝先看着程兰说道。
程兰微蹙眉头,原本挺直的腰杆塌了下去。
“那往后就住在家里?总得对街坊四邻有个说法吧?”
“不必,等痊愈了就让她们离开,咱家就这点儿地方,多一个人我都嫌挤,何况还是三个。”
徐孝先叹口气,而后作势就要往炕上躺。
程兰瞬间瞪大了眼睛,这家伙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湿着呢。
于是急忙挺直腰身,双手要去推徐孝先,阻止他躺下。
可徐孝先岂是她情急之下能推得动的?
因而当徐孝先躺下时,程兰的双手便从徐孝先一侧胳膊滑了过去。
而刚刚直起的腰身瞬间无法再借力,于是整个上身一下子就扑到了徐孝先的怀里。
自己饱满的胸口此时正压着徐孝先结实的胸膛,这种突如其来的紧紧贴合。
瞬间让程兰心慌意乱、俏脸绯红。
正待要爬起来时,耳边则是响起徐孝先的声音:“别动。”
如此紧紧地贴合,让两人仿佛都能清晰感受到彼此胸口传来的心跳声。
像是在试探着要敲开彼此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