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仲看了看走到跟前邀请他的老鸨,又看了看徐孝先。
点点头便跟着老鸨前往二楼,那里正有陈不胜在等着他。
只是不知道,徐哥儿还能不能上来。
但不管如何,八十两银子算是回来了。
有些孤单的徐孝先端起酒盅小酌一口,笑呵呵地望着前方的舞台。
显然,明玉楼的手段不止对联,还有更妙的手段。
那就是如今台上的女子,身上的衣衫要比刚才少了很多。
薄纱之下,白嫩肌肤在灯火之下若隐若现。
相比起刚才的曼妙端庄来,如今台上的几名女子显然多了几分妖娆与风情。
厅堂内的其他客人,显然也知道,接下来要么就枯坐厅堂饱眼福。
要么……花重金去二楼、望三楼、盼四楼。
总之,妖娆与风情的诱惑下,明玉楼要的是客人兜里的银子,而他们愿意付出的便是妙龄女子的身子。
看的津津有味的徐孝先,甚至还替明玉楼想出了别具风情的生财之道。
那就是薄纱曼妙、体态婀娜的女子,若是搭配上一双高跟鞋,随着音乐走秀的话……估计每晚还能赚得更多!
“你就是徐孝先。”
深蓝色衫裙的女子坐到了徐孝先的对面低声问道。
而女子的到来,立时也引起了厅堂其他人的阵阵骚动。
“当年明玉楼的头牌姜柔!”
“好像是得罪金四海了,所以成了楼里的老鸨。”
“听说是有贵人看上她了,但姜柔宁死不从。金四海也是手段用尽,可依然收效甚微。”
“放出话了,宁愿一辈子孤身一人老死明玉楼,也不愿意出卖自己的清白之身。”
厅堂里的轻声议论,角落里的徐孝先自然是听不到。
何况,他的注意力也被不请自来的女子给吸引了。
约莫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五官分明、皮肤白皙,一双好看的杏核眼更是惹人怜。
“你是谁?”
既然人家知道他叫什么,也就不用拐弯抹角了。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
姜柔看着徐孝先那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容,道:“刚才两个下联都是你对出来的,为何让给你的同伴?”
“你猜我会告诉你原因吗?”
徐孝先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道:“所以原因不重要。”
“你……。”
姜柔轻拍桌面,心里哼了一声。
难怪李青衣喊他徐瞎子,这家伙不光眼瞎,心也瞎。
“你来这里干什么?”
姜柔冷哼一声问道。
“废话,你说男人来这里能干嘛?”
徐孝先不客气地回道。
而此时的四楼,李青衣梳妆完毕,正打算前往二楼楼虎的雅间。
圆荷推门进来,道:“你的上联被人对上来了,姜柔不服气,也出了一个上联,很快就被人对上来了,现在姜柔去找徐瞎子麻烦去了。”
李青衣一脸莫名,道:“对上来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对,姜柔干嘛找徐瞎子麻烦?徐瞎子惹事儿了?”
“没有,是徐瞎子对上来的,但他没自己对,让他的同伴起身对的,所以姜柔才去找徐瞎子麻烦去了。”
李青衣瞪大了眼睛,惊讶道:“你是说……徐瞎子接连对出了两个下联?四面荷花三面柳,他对的什么?”
“一般山色半城湖。”
“姜柔出的什么上联?”
李青衣对这个下联还是很服气、很满意的。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
圆荷说道。
“姜柔把自己女儿家的心事儿都拿出来了,徐瞎子怎么对的?”
李青衣此时心里有些惊讶。
姜柔这个上联,可谓就是姜柔她自己因眼界太高,所以求而不得的写照。
“徐瞎子很有才华呢,一下子就打动姜柔了呢,对了……。”
圆荷歪着头,迈步轻声念道:“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徐瞎子无耻!”
李青衣有些抓狂了!
这分明是在勾引姜柔嘛。
姜柔遇不到自己心里设定的那个人,而徐瞎子这家伙,竟然引以青山白雪为志。
不就是等于在告诉姜柔,自己愿意等她到白头?
这太无耻了,他竟然调戏姜柔!
“哼,我要去看看那家伙。”
李青衣生气道。
凭什么对自己的下联是:一般山色半城湖,对姜柔的就是: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厚此薄彼!
她要讨个说法!
……
楼虎眉头紧皱,神情不悦。
姜柔,不过比他大两岁而已。
但在他眼里,姜柔甚至要比如今的头牌李青衣更吸引他。
可惜的是,姜柔自从做了老鸨后,对来楼里的几乎所有男子都视若无物。
更是从来没有主动去接近过哪怕一个客人。
可刚刚,因为两个对联,姜柔却是主动接近了那男子。
“怎么?楼公子吃味了?”
旁边的年轻人轻笑道:“一会儿让李青衣多敬你两杯消消气。这样吧,今夜楼里除了李青衣跟姜柔,其余女子你随便挑,包括其他卖艺不卖身的女子,如何?”
见楼虎依然皱眉望着那角落。
旁边的年轻公子笑着继续道:“其他女子不比姜柔差,要才情有才情,要姿容有姿容,何必非姜柔呢?”
“沈公子有所不知啊。”
楼虎扭头看向沈公子,苦笑道:“这不就是越得不到才越想得到?”
“哈哈……。”
沈公子拍着楼虎的肩膀,道:“理解、理解,不过这件事情我就爱莫能助了。毕竟,明玉楼这里里外外还指着姜柔操持呢,若是只单指望金四海,怕早就不是明月阁的对手了。”
“是啊,所以说,又有几个女子能像姜柔这般才情俱佳呢?”
楼虎苦笑道。
沈公子没有再接下茬。
李青衣的价值还远远没有最大化,所以如今依然是明玉楼最金贵的女子。
而姜柔……则是明玉楼一块蒙尘璞玉,是专门给楼虎父子准备的。
谁让楼广元也看上了姜柔,却不能得呢。
眼下,就看楼广元能不能从通州知州做到顺天府府丞的位置了。
若是能再进一步,那么不管姜柔同意不同意,都会被送进顺天府府丞楼广元的宅邸。
“那你不准在这里惹事。”
姜柔后退一步道。
毕竟,眼前这家伙搬出了他锦衣卫百户的身份。
姜柔即惹不起,也不敢惹。
“那楼上的费用……?”
徐孝先端起空空如也的酒壶摇了摇。
姜柔心领神会,立刻命伙计再拿两壶过来。
“徐大人,您是不是得寸进尺了?明玉楼做的是生意,不是慈善。”
姜柔咬牙,继续道:“何况您这里已经免账了好不好?”
“这里免账是我用实力免的,又不是你看在我徐孝先的面子上免的。”
徐孝先悠然自得道。
姜柔注视着徐孝先,这家伙比她想象的难缠。
而且他好像根本不怕马墉会找他麻烦。
姜柔深吸一口气,还是打算咽下这口恶气。
正待说楼上品茗的两位也给免账时,就听见头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而此时,李青衣与圆荷也恰好来到了二楼。
“我这里有一副上联,不知阁下可愿给出一下联?”
楼虎看姜柔跟徐孝先聊得热闹,甚至好像还有些打情骂俏之嫌。
心中难免有些吃味儿。
何况他刚才在二楼,也把这边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知道刚才那两个下联,都是出自徐孝先之手。
徐孝先跟姜柔同时抬头望向二楼栏杆处。
原本热闹的厅堂,一时之间也安静了下来,只有台上那潺潺琴声在轻声流淌。
“阁下刚才一连对出了两个下联,在下深感佩服。所以……想必阁下也不在乎再多对一副吧?”
楼虎自信文采不输今日厅堂诸位的说道。
眼神中,甚至还带着一丝的挑衅。
姜柔不由蹙眉,她岂能不知楼虎的用意?
徐孝先这是被自己连累了。
刚走到二楼原本打算兴师问罪的李青衣,此时也不由停了下脚步,找了个不被人注意的位置,打算先看戏。
争风吃醋、寻衅滋事、喝醉酒了耍酒疯、打架、抢姑娘,几乎每晚都会在明玉楼上演。
但两个文人雅士大庭广众之下文斗,还是很难见到的。
因此不管是今夜来明玉楼的客人,还是楼里的姑娘,都有些期盼徐孝先会答应。
“在下才疏学浅,就不献丑了。”
徐孝先摇了摇头说道。
楼虎先是愣了下。
没想到这家伙大庭广众之下竟然直接认怂。
二楼的李青衣、对面的姜柔也是惊讶地看向徐孝先。
血气方刚呢?
厅堂内也开始有人起哄喝倒彩。
楼虎显然也不会就这么放过徐孝先,更不想放弃在姜柔跟前展示自己的才学机会。
“若如此的话,怕是在下雅间的费用,就得阁下帮着付了。”
不等楼虎说话,旁边的沈公子,趴在栏杆处笑呵呵道:“明玉楼不成文的规矩,文斗向来如此。何况,明玉楼也已经有近一个月没有见过文斗了呢,还望阁下莫要推辞才是。
当然,若是阁下赢了……你们的费用便由我们出了。”
姜柔不由替徐孝先捏了把汗,而角落里的李青衣也不由担心起了徐孝先。
但那沈煜楼可是明玉楼真正的东家。
她们二人这个时候,自然不敢胳膊肘往外拐。
甚至连帮腔都不敢。
徐孝先仰起头,看向跟楼虎并肩而立,一副世家子弟的男子。
洒脱的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姜柔低着头,心里懊恼不已。
李青衣脸色显得有些不正常,紧张兮兮的。
楼虎饱读诗书,而且私下里经常自居为唐寅第二。
即便是她们二人在诗词歌赋上应付起来,有时候也觉得很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