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首一惊,侧身躲开,施寒岄稳当落在床榻边,她直接俯身扑到郁沉云胸膛上,双手搭着他的肩,埋首在锦被上轻泣抽噎。
“公主……”院首正想安慰几句,便听得惜沅大喊:“公主!公主!驸马醒了!驸马醒了呀!”
施寒岄抬起头,正同郁沉云四目相对,郁沉云迅速朝她眨了下右眼。
莫惟和一众太医也赶紧凑近。
“驸马!”施寒岄愤愤捏上他的肩,然口中哭得却是惊喜万分,“你终于醒了……”
“公主,臣等先为驸马诊脉……”院首开口提醒道。
施寒岄赶忙坐直身,擦了擦眼泪,“是是是,赶紧为驸马诊脉!”
院首正准备上手,又听施寒岄补充道:“莫医女先诊!是莫医女的药起了效,莫医女快来瞧瞧,驸马可是无碍了?”
施寒岄不仅补充,还伸手将院首身后的莫惟拉上前来,院首只好无奈退后。
“是,公主。”
施寒岄站起身,莫惟同郁沉云男女有别,诊脉时需放下床幔。
床幔放下,施寒岄的心也就定了。
郁沉云有伤无毒,脉象与方才那替身不同,床幔放下后,莫惟摸骨下针,探其脉象合适后再收手,院首和其余太医上前再诊,便不会发现异样。
不多时,经过多位太医确认,他们都表示,驸马有救了,只是体内尚有余毒未清,需得卧床静养一段时日。
施寒岄一激动又险些昏过去。
众位太医的心高高提起,又随着施寒岄逐渐平稳的呼吸渐渐落下。
施寒岄一平复,院首赶忙以要回宫给皇帝回话为由,带着众位太医准备告退。只要他们走的时候公主是好的,接下来她再怎么晕,问题都落不到他们这些太医身上。综合考虑,跑为上策。
施寒岄开口留了莫惟在府。
但院首踏出房门前,突然想到什么,他转身走回屋中,朝施寒岄拱手道:“公主,驸马肩上的伤,莫医女不便上药,老臣先为驸马换药后再退下吧,也好再瞧瞧驸马伤处,调整用药。”
施寒岄还没想好如何回话,就听床上传来一声半死不活的声音,“那便……咳咳……有劳太医。”
郁沉云开了口,施寒岄也没拦着,她看了眼惜沅,惜沅微微摇头。
施寒岄跟上前去,郁沉云此刻翻身朝里,院首扯下他肩处衣衫,施寒岄见他耳根泛红。
他知道公主在后面盯着他,他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成婚已有一段时日,但他可鲜少在公主面前如此衣衫不整。
施寒岄看着他肩上那道伤,微微拧眉。
半个时辰后,施寒岄坐在自己床边,仰面严肃看着面前嬉皮笑脸的人。
“错哪儿了?”她冷声质问。
郁沉云掀起眼帘,试探性看了她一眼,而后迈着步子朝她靠近,坐到了她身旁,“臣不该欺骗公主。”他殷勤帮施寒岄捶着肩。
施寒岄侧身瞪了他一眼,郁沉云悻悻收手,等着挨骂。
施寒岄一言不发,瞪了他一会后突然站起身准备走开。
郁沉云慌忙伸手拉住她手腕,“公主去哪?”
他是回屋了,可公主要是搬出去了,这有什么用!
施寒岄拍开他的手,“上药!”
郁沉云顺着她走过去的方向看去,这才注意到桌上托盘上放着处理伤口的工具。
施寒岄端过托盘放在床边矮几上,“还不宽衣?要本宫亲自动手?就不怕本宫把你扒光了?”
郁沉云看她一副势在必行的模样,知道今日是逃不过,背过身浅浅扯下领口,将伤口露出来。
“又不愿想心有灵犀,还时常惦记着扒光,如此风流行径……疼疼疼!”
施寒岄加重上药的力道,郁沉云想逃被她控住了肩。
“你嘴里嘀嘀咕咕什么呢?”施寒岄问道:“是不是骂本宫呢?”
“没有!”郁沉云郑重否定,“臣怎么会骂公主!”他就是说点事实而已。
“你最好是没骂本宫,若叫本宫听见,本宫定把你拖出去打一顿。”施寒岄轻声笑道。
“噢。”郁沉云浅应了声。他皮糙肉厚的,不怕打,况且,她舍不得打他,上次他就发现了。
上次她恼了说要给他立规矩,那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抓他衣襟时一瞧见他身上的旧疤就没再下手,只是用了点胭脂水粉把他的头脸糟蹋了一番,然后把他赶出了屋。
是有点不体面,但是一点都没伤他。
她就是嘴上说得凶,实际待他可好了。
“既受了伤,瞒着本宫作甚?”施寒岄放下药瓶,将纱布拿起垂眸摆弄着,“受伤了就该到本宫面前诉苦要赏,你不说,本宫方才还朝你伤口上重重捏了一下,岂不是多余受疼?”
“这点小伤,没……”郁沉云正想说没甚好诉苦的,显得矫情,但转念一想……
施寒岄整理好纱布,俯身给他包扎。
“没准真会要了臣的命!”郁沉云盯着眼前微动的纱幔,语调悲戚。
施寒岄手上动作一顿,“哪就这么严重了?不就是破了点皮?伤口也不算深,何至于就到要命的地步。”
施寒岄听他说得肯定,还特意扯开纱布又瞟了一眼,的确是不严重的伤,她放心又将纱布覆上。
“毕竟是箭伤,伤口若发炎了,后果极其严重!”郁沉云加重了极其二字,“况且,那箭头上有毒,公主又不是不知,若不是臣身强体健,哪能撑到现在?”
施寒岄将纱布放回托盘,“这伤不是你自己弄的?”
是让他诉苦,没让他诉不存在的苦。就他这嘴叭叭叭能说。
要是那毒箭伤的他,他焉能有命在这忽悠她?
起初,公主府内昏迷的替身,是肖柏昌安插进来那人。
郁沉云策马离开时设计中箭,当时他偷藏了一支短箭,箭头上的毒回府后先让肃北带去给惜海验过,惜海暂时解不了这毒。
于是施寒岄便命惜海留下一些毒样研制解药,而后让她将箭头清理干净,抹上惜海自己配制的毒药,再用到那替身身上。
肃北回到丹青院后,郁沉云让肃北比照着替身身上的伤,给自己肩上也来了一下。只是一开始没有用毒。
方才惜沅就同施寒岄说了,施寒岄带着太医进屋前,郁沉云还特意问她要了毒,浅浅用了些在伤口边上,以假乱真,故而他才无惧院首查验。
这不是他自伤还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