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郁沉云看向肖柏昌,“依你所言,孤本上并未载明要用祝尧人养药。国师闭口不言,不止是要保护祝尧人。”
肖柏昌干巴巴笑了两声,“你真聪明。”
他半翻了个白眼,继续道:“况且,那孤本早已焚毁,但是民间仍流传下一些零碎说法。有些人东拼西凑,确也大致还原出一些残卷。
只是因着是残卷,无人成事,所以这些残卷也就被视作无用之物。
但若是皇祖父瞧见,即便是残卷,定也要让人都试试。皇祖父若知晓这丹方炼术,于百姓而言,亦是极大灾祸。
祝尧人养药尚且会折寿,寻常百姓养药,还不等药成便已归西了。”
“他抓了些祝尧人,之后如何?”郁沉云将话题拉回来。
“皇祖父命他们交出祝尧圣物。那些人说,圣物早已焚毁。可皇祖父不信,重刑之下,那些人也没说更多。
后来,皇祖父将这些祝尧人吊在城门外,逼国师现身。
就这样,国师回到了王城。
国师策马行至城门外,皇祖父得到消息,亲自率人出宫拿人。当日,国师点了下城门外吊着的人数,依着人数背对城门行了多次祭神礼,而后自尽于王城前。”
“所以……”郁沉云俯视着肖柏昌,“你这紫瞳有何关联?”
肖柏昌垂眸,“国师,是祝尧族最后一任族长。祝尧族人并非无端消失……你做什么!”
郁沉云突然起身出掌,肖柏昌被吓了一大跳。
“他醒了麻烦得很。”郁沉云确认乌宏再次被打晕后,站起身拍了拍手,“你继续。”他说。
肖柏昌捏拳吐气,人在屋檐下,他忍。
“祝尧族并非无端消失,先祖攻到他们群居地之前,祝尧族就已经遭难。祝尧人生性良善,常行治病救人之举。
曾经,祝尧族人救下一个重伤之人,此人养伤期间听得几个祝尧小孩不经意提起续命丹之事,伤好后他便赖在祝尧族人的寨子不肯离开。
当时,国师也只是一孩童,并未继任族长之位。前任族长觉出此人动机不纯,联合族人将其赶出寨子。可这人贼心不死,离开后一直在寨子周边乔装打探祝尧相关之事。
不知他从哪里打听到祝尧孤本,为这孤本,他雇人血洗祝尧族,在族长家中寻到这圣物。
那人拿着孤本,对上面的所有东西都想试试。他将活捉的祝尧人带走,囚于一隐蔽山洞内,用祝尧人养药、炼人。”
“何为炼人?”
“即在祝尧族妇人怀胎时,按古方所载经脉刺穴,辅以药方煎服,便可改变腹中胎儿眸色、发色或是肤色。祝尧族中异色之人,体质最宜养药。用异色之人的血制丹,很少失败。”
“这么说……”郁沉云饶有兴致打量起他的紫瞳,“若拿你养药,便能制丹?”
肖柏昌眉一拧,“你想都别想。我虽是异瞳,但我可不是纯粹的祝尧人后代,我的某位祖宗是祝尧人,与寻常百姓成家之后延续至我外祖一族,到我娘那一辈,已经完全没有祝尧族人的明显特征,寿数也与寻常百姓无异。我除了这双眼睛其余同你并无区别。”
“你别瞎说!”郁沉云不乐意了,“我同你区别大得很。”
谁和肖柏昌一样?瞧瞧他这壮实的臂膀,不比肖柏昌有力得多?瞧瞧他这魁梧的身材,不比肖柏昌好看得多?他要是公主,定会爱上自己,才不会瞧上肖柏昌。
“切。”肖柏昌表示不屑。
“切什么切!还不赶紧继续交代!”郁沉云挥拳威胁道。
肖柏昌又白他一眼,粗鄙武夫!
“幸而,养药需五载,炼人需七月。五载内,祝尧人尚有一线生机。三年后,祝尧人终于寻得间隙反击出逃。
但他们出逃时,未能取那人性命。这三年,那人靠着祝尧人的占卜之术敛了不少财,雇了许多人。祝尧人出逃后,他穷追不舍。
族长带着族人东躲西藏。
后来,天下战乱频发,得势之人开始争相发动兵戈、占领土地、不断称王。那人也想争势,分散了精力,祝尧人才得喘息之机。
祝尧人被抓时全都做了养药人,无一幸免。年岁大些的人尚可多活一段时日,但年岁小些的极易夭折丧命。
为保祝尧后代延续,族长同长辈们决定,继续以身养药,炼制百岁丹,给活下来的孩童服下。
族长离世前,卜了两卦。其一便是推举国师为新任族长,其二便是嘱咐国师在先祖巡林那日,于先祖必经之路上等候。卦象显示,国师入宫,在先祖和璟宸皇子身边,于祝尧一族,是吉卦。”
“那恩将仇报之人是……”
“施亭。”肖柏昌看向郁沉云,怒讽道:“你们金安的先祖皇帝,就是这么个恩将仇报的无耻小人!”
“你敢胡乱攀诬?”郁沉云冷声警告。
“事实如此!何来攀诬?”肖柏昌继续道:“天下群雄渐起征战夺势之时,施亭的兵马、他起家的财势全都沾有祝尧人的血!你说我搅弄朝堂让边疆战火不息?不灭金安,祝尧一族的公道,何人来给?”
“你自己也说,你并非纯粹的祝尧人。”郁沉云再次给他添了杯茶,肖柏昌愤愤接过仰头喝下。
郁沉云继续道:“即便你所言为真,先祖皇帝和祝尧族之间的恩怨已十分久远。
你既非亲历过当年血洗之事,又非与祝尧族人有非常紧密的关联,何以就愤慨至此,要以灭国之举讨公道?
说到底,不过是你自己有称王一统天下的欲望,以此为由头掩盖你的私欲,不是吗?”
肖柏昌气得摔杯而起,“我的私欲?祝尧一族被屠杀,妻离子散,施亭登基称帝,享富贵荣华,儿孙满堂,我不能愤慨?”
“可先祖皇帝已经逝世多年。”郁沉云稳声道。
“我管他逝世多少年!”肖柏昌越想越气,“你最好别把本皇子放出去,否则本皇子终有一日定会灭了……”
“嘘!”郁沉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肖柏昌止住话语狐疑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