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寒岄悄悄抬眸看了眼秦妃,而后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片刻后,一声痛呼在屋内响起,屋内的人都转头看向施寒岄。
应皇后见施寒岄小脸涨得通红,豆大的眼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往下掉,连忙问道:“岄儿这是怎的了?”
“回母后……”
施寒岄刚开口说了几个字,应皇后就瞧见了她嘴里的鲜红血色。应皇后大吃一惊,赶忙命人将施寒岄带去侧殿并传了太医前来。
应皇后心善,对后宫的孩子向来关照,施寒岄在她宫里受伤出了血,她也急急跟去偏殿。
秦妃紧随应皇后出了屋,她脸色有些难看。应皇后以为秦妃是担忧施寒岄的伤才会如此,好心宽慰了秦妃几句,秦妃颔首应着话。
而在偏殿床榻上坐着的施寒岄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心焦。
她自伤,就是想和应皇后单独相处片刻,提醒应皇后快去救卫扶卿和施洛衡。秦妃之所以面色不悦,是因为秦妃从来不喜计划外的意外,她自伤,就是一个意外。
可秦妃跟得紧,施寒岄找不到合适的由头与应皇后单独相处,她又没法做得太明显太过,只这突然来的伤,晚些回到坤和宫,也免不了秦妃一顿训斥或是打骂。
眼瞧着时辰一点一点过去,施寒岄无奈闭了下眼,太子和卫家小姐,有难了。
卫扶卿没能顺利出宫,而是被人请到了郁妃宫内。
施洛衡被施洛江带出来后,二人朝着知政堂的方向去,知政堂,是皇子们学习功课的地方。
半路上,有一小太监来报施洛江,说郁妃娘娘留了卫小姐叙话用膳,让施洛江请教完功课后晚些回去。
这时候施洛明也跟了上来,他状似无意,随口提起一句方才好像见郁妃宫中的大太监带着郁承元朝郁妃宫里去了,末了还问施洛江一声——“五皇弟不去见见表兄吗?”
施洛江还没什么反应,施洛衡已经不愿再往知政堂走,他急急往郁妃宫中赶。
后宫娘娘们为了母族,算计的手段花样百出,郁妃同时邀了卫扶卿和郁承元进宫,且让施洛江晚些回去,施洛衡很难不多想。
平日里,应皇后善待后宫众人,施洛衡也与两个皇子相处和睦、兄友弟恭。
去往郁妃宫中时,施洛衡不断催促施洛江赶紧回去,让施洛江无论如何都要把卫扶卿带出来。
施洛江连连应下,抬步便朝郁妃宫内跑。
施洛江走后,施洛明假意劝施洛衡莫要冲动,说是若他强闯郁妃宫殿,必定会被父皇问罪。
施洛衡如何不知这道理,可卫扶卿今日是因他所求才进的宫,若卫扶卿当真在宫内出了事,一来他难辞其咎,良心不安;二来他会彻底得罪卫家。
施洛衡和施洛明刚赶到郁妃宫门口,正巧碰到卫扶卿从郁妃宫中出来,卫扶卿见到二人时,面上闪过一瞬诧异,而后她眸色微变,急急朝二人行礼后便往宫门的方向赶。
施洛衡见卫扶卿步伐匆匆、神色怪异,他刚想抬脚追上卫扶卿就被施洛明拉住。
施洛明说他们一个太子,一个贵女,如此明目张胆追上去谈话,实为不妥。
施洛衡道无事,他只和卫扶卿说两句话便走。
而后施洛衡追上卫扶卿,与卫扶卿并行往前。
卫扶卿脚步依旧匆匆,她回头见身侧只有施洛衡,便压低声音道:“太子殿下,臣女身子不适,还请殿下护臣女出宫,臣女感激不尽。”
卫扶卿深知,她不是不适,她是被人算计了。
但她相信施洛衡,因为青天白日,又是应皇后宣她入的宫,若应皇后和施洛衡用这种下作手段陷害她,未免也太过愚蠢和低级。
如此拙劣的计策,就算得到了她,也会惹得圣上恼怒,怎么想都实在是不值当的事情。
方才在郁妃宫内,她一直很小心,郁妃送上来的茶水点心她一样都没碰,可独独忽略了郁妃宫内那股若有似无的幽香。
卫扶卿想,约莫是那香的问题。
她走出郁妃宫门时,视线越过施洛衡,见施洛衡身后有一太监正领着郁承元朝这宫殿走来,她当时便有些猜想。
往日也不是没听过一些高门显贵为了联姻,用下作手段陷害人的。
只是猜想,也让她不敢继续在宫内逗留。
越走得急,她身上越发不适,似燥热,似昏沉,似晕眩。
施洛衡见卫扶卿状态不对,他当即明白过来,颔首道:“卫小姐放心,孤定送卫小姐平安出宫。”
施洛衡加快脚步,二人中间隔着一步的距离,卫扶卿跟在施洛衡身后。
右手五指指尖悄然伸进左侧衣袖,掩在衣袖下的左手腕臂上悄无声息添了五条深长的红痕,与此同时,卫扶卿浑浊的眸色稍显清明。
就快出宫了,她心想。
可不曾想,半道上,二人却和皇帝遇上了。
遇见皇帝,自是不可能急急避开,施洛衡和卫扶卿规矩行礼,皇帝眼底压着不悦和探究。
卫扶卿将头埋得很低,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牙齿几乎将舌头咬出血,交叠在身前的双手,右手指尖狠狠嵌进左手掌心。
她浑身微颤,掌心处传来的疼痛令她有片刻清明,但也只有片刻清明。
遇见皇帝,卫扶卿一嗅到皇帝身上的熏香味,便觉自己体内的异样如洪涛汹涌,如江河奔腾,如瀑布倾泻,排山倒海之势令她眩晕、昏沉、燥热,差点软倒在皇帝怀里。
仅存的理智下,卫扶卿迅速朝皇帝屈膝一跪,伏地颤声道:“求皇上为臣女做主,臣女遭人算计,此刻身子不适,求皇上为臣女宣太医诊治。”
卫扶卿想,为今之计,只有自救。先宣太医解了药,再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卫扶卿声音和身体都颤得厉害,皇帝也没过多耽搁,迅速命人传了太医,吩咐宫女将卫扶卿带入就近的宫殿去。
可郁妃给卫扶卿下的药,只要嗅到皇帝身上特制的熏香,便如剧毒入身,药效重,见效快。
太医还未来,卫扶卿已经开始有些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