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烈与李晛二人垂头丧气地走在白玉京的大街上,仅有的线索此刻无疾而终,就算身边的春光再绚烂,街上的人群再热闹,这一切仿佛都与自己无关。按照“画圣”他老人家的说法,青风三十多年前还未行冠礼,又一心痴迷丹青画道,不仅没能娶妻生子,更没听过他与哪家小姐私定过终身。而且他还是家中的独苗一根,自然没有什么为父报仇的后代子孙。而且他死后,他的父母也在一年中相继病故,当时的丧事也是“画圣”出钱操办的,当时出席悼念者寥寥无几,与青风关系亲近之人更是少之又少,根本想不出有人会为了一桩三十多年的无头旧案来构陷报复李晛。
“师父这些年舍弃了‘画圣’之名所能带来的泼天富贵,大隐隐于市,在白玉京中专心收徒传道,而且所收的弟子大多是些像我这般的有些天赋但家境拮据之人,几乎已耗尽了自己的积蓄。所以我觉得师父没必要骗我,他说那青风三十年前便故去了,那这凶手便断断不会是他!”两人沉默无言地走了大半个时辰,李晛才重振了精神说道,“不过,我猜想这人与青风画法类似,或许是特意临摹过他的画作。师父说过其时青风在众学徒中已颇有名气,他当年刻苦习画,一定也会流出不少的作品。许是谁看中了青风的画作,暗中收集了不少,潜心临摹学习,得其精妙也不无可能。咱们还是可以继续顺着青风画作这条线索追下去,也未必就是一无所获!”
小烈知他在安慰自己,也忙振作起精神,说道:“嗯,我师父也说过,所有作恶之徒无不想尽力掩盖自己的罪状,可有时越是遮掩,那些罪证反而越会在最显眼之处曝露!”他拍拍李晛的肩头,说道,“我想那些线索说不定已等我们等得都不耐烦了呢!”
两人相视一笑,接着一声叹息,虽四目之中尽显无奈,但失落中仍闪烁着希望之光。
李晛想了想说道:“以我看这‘笑阎王’虽手段毒辣,但行事颇为自负,估计做不出当街杀人之事,我想我现在应是很安全的!所以,不如就由我一人去追查画作的线索,大人您事务繁忙,就不劳您随身保护我了!”
小烈闻言点点头,又嘱咐李晛道:“李兄若是寻到线索,无论怎样,切忌不可自己去深入追查,务必要回府衙找在下或果满前辈商量后再去行动!这‘笑阎王’武功极高,若有心杀掉你毁灭线索,简直是易如反掌,所以李兄切记要先自保再破案!”
李晛点头称是。
两人至此别过,分开行动,小烈正准备回府衙去重新审阅卷宗,看看可有遗漏的线索,刚迈进门,却见果满从外面兴冲冲地走来,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我已联系到白玉京中的第二位线人了,他约我们明日见面!”
原来果满这几日一面查案,一边给白玉京中的通天阁线人留下了暗记,一来是要将现在的情形告诉线人,好让线人能有所防范,必要时也可离开白玉京避祸;二来虽然机会渺茫,但此举也有可能将凶手直接引出,若是那“笑阎王”跟着他二人行踪,大可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他二人即是诱饵,又是陷阱,就算无法一举抓获真凶,但只要他暴露了行迹,明暗之势逆转,便不难落网了!
与线人会面的地点就选在白玉京城外不远的金仙观。第二天一早果满和小烈两人便迎着朝阳起身出发,金仙观乃是白玉京周边历史最为悠久的道观,为前朝太祖所建,有着快五百年的历史。虽在白玉京之劫后遭到战火洗礼,古老的建筑毁去大半,但螭朝建立后,道门已隐然被太祖推崇为国教,各方势力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竭尽全力出人出钱将原本已破败不堪的金仙观收拾得焕然一新,不但建筑更为宏伟,连占地面积也远超前朝最鼎盛之时,依山而建占据了白玉京北郊的大片土地。新观建成不到两年便香火鼎盛,不单是各位道祖上仙的寿辰节目,就是平时只要天气好些,朝拜进香者便免不了人山人海。
不过普通人挤破头才能进入的,不过是金仙观中的冰山一角,绕过金仙观正门的大殿才能窥见百年名观的真面目!观内大片的场所其实是被白玉京中的豪门世家把持,他们自费出资所修筑的观宇景致极尽奢华,修真清净之所亦无法免俗成了诸位豪富的攀比之地:你家金碧辉煌摆满道祖金身遍镶七宝,我便木屋草房种竹栽松弄得道骨仙风;这家墙面上石刻着诸界仙佛,那家便请来数十名歌姬成日里轮番颂吟仙曲…普通人若能有幸来到这里,怕真的是如坠仙境,一步一洞天,处处有惊喜!
就连已见识过洞天惊奇的小烈来到此处也不免咋舌,幸而身旁的果满一再提醒,他才勉强抛去仔细游览一番的杂念,专心地探查情况,感知潜在的敌人。两人这一路上万分小心,本来按两人的脚力,不到一个时辰便可达到,却在城中左绕右绕地晃遍了大半个白玉京,到达金仙观时已是正午时分了。小烈也不知是好是坏,二人这一路行来却未能察觉半点被人追踪的痕迹。
约定好的地点在金仙观内最深处的一片松林,松林内依山建着一座小小的道观,独门独院,但却打扫得一尘不染,即便在树林之中,观内的金砖上也找不到一片落叶。院内弥漫一股令人清心寡欲的香气,让人不由得静下心来。他二人进观前,已在周围仔细地搜查了数遍,确认没有危险埋伏,才谨慎地进入。
观中一人正跪地焚香祷告,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二人的气息,身形微微一颤,但仍一丝不苟地行完了参拜之礼后才缓缓起身,他身形未转,已开口说道:“通天阁的同僚,这白玉京中的水可真的是深不见底啊!”
果满与小烈只觉这声音既陌生又耳熟,仿佛不久前才听过。那人慢慢转过身来,小烈看清了来人的相貌,不由得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