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夫人倒是一脸淡然,她抬眼瞥了瞥殿中立着的骆玖语。
“小丫头,过来,让老身好好瞧瞧。”护国夫人朝着骆玖语招了招手。
“是。”
被点名的骆玖语诧异片刻,忙低下头,迈着碎步缓缓上前。
护国夫人又瞧了瞧骆玖语身旁的瑾王。
“啧啧——”
女子娇俏灵动,男子俊逸非凡,倒真是般配,只是……
“你给老身坐回去!”
护国夫人一脸嫌弃,恨铁不成钢地对瑾王说道。
她心里暗自嘀咕:这后生要是没羞没臊起来,怕是连庄国公都比不过。瞧眼睛都快长那丫头身上了。
“是,姑祖母。”
瑾王虽是不愿,却也不能惹了这位老祖宗。
躬身行了一礼,这才悻悻地回到座位上。
骆玖语脚步迈得极慢,心里已在盘算诸多事宜。
正在这时,只听得护国夫人开口道。
“你便是庄国公和思慧的外孙女?老身虽是初次见,却瞧着甚是喜欢。快来让老身好好看看……”
“……是。”
一旁的骆老太太听到此言,心中很是不甘:明明是骆家的孙女,怎被庄家占了便宜。
骆玖语快步上前,站在护国夫人面前,任由这位怼天怼地的主儿上下打量。
“皇帝,你说这丫头模样俊俏,瞧着也机灵。今日怎地让老身有了自荐当媒婆的念想。”
此刻的景帝虽不明白儿子是怎么把这尊镇山老祖宗请到福宁殿的,但心里哪能不明白这其中的门道。
他面色和煦地回道,“皇姑母,这景国之中,还有何事是您老人家不能做主的?您说想给谁做媒婆,朕做个顺水人情,赐婚便是了。”
护国夫人和景帝这一唱一和,让在场的众人皆是一头雾水。
许是坐得近,从两人的眼神中,太后倒是瞧出了一些端倪,心中已有了计较。
正待这时,便听得护国夫人脱口而出。
“老身瞧着刚才这小丫头与你那老七站在殿中,倒是十分般配,便将他二人凑成一对吧。”
景帝心中早有预料,顺着护国夫人的话便说道。
“那便听皇姑母的,瑾王、骆玖语……”
“哎,等等——”
未等景帝说完,太后便急忙喊了一声。
“母后这是……”
景帝面色瞬间阴沉,眼神也冷了几分。
“皇姐,这骆家女,皇室娶不得。”
此言一出,原本已稍显平和的庄国公与骆青松,脸色又变得冷厉起来。
“那你说说为何娶不得?”
护国夫人直视着太后,沉声问道。
护国夫人是上过战场之人,此刻即便芙容娇面、神色平常,那冷厉的眼神也让人后背发凉。
对着景帝,太后还能摆出长辈的姿态,置之不理。
可对着护国夫人,她却只能放下身段,有些狼狈的对护国夫人说道。
“今日骆家女才进宫,昭觉寺的祥瑞锦鲤……”
“鱼死了,骆家小女就得背上不祥的恶名,不能嫁人了?!”
没等太后说完,护国夫人便打断她的话,丝毫不留情面。
这时,太后才恍然大悟,之前殿中争执之时,怕是护国夫人早就到了。
她哪里还不明白,护国夫人这是在替骆家女出头呢。
只是不知,她是受了庄国公的授意,还是……
突然,太后似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一旁的瑾王。
“皇姐,这不祥可不是予所言,而是祁监正说的。”太后强绷着涨红的脸争辩道。
“祁监正?”
护国夫人皱着眉似在脑海中思索此人。
这时,一直在鱼缸旁的祁监正走到人前,缓缓开口道。
“微臣见过护国夫人。”
听到这话,护国夫人歪着头打量了他片刻问道。
“祁玄玑的儿子?”
“是,微臣祁天枢,家父正是祁玄玑。”
“钦天监监正,还是永宁长公主的驸马,太后的女婿……”
护国夫人顺着祁监正的话,饶有兴趣地一一道来,如数家珍。
“是,微臣如今担任钦天监监正一职。”
原本还在闲聊的护国夫人,话锋一转,冷声问道。
“那你倒是说说,这鱼死了便攀扯上骆家小女,还要诬陷她是不祥之人,这是谁家的道理?还是,这是祁玄玑给你教的本事?”
景国钦天监监正世代传承,子承父业,掌握着景国的天文历法、占候推算,责任重大。
祁监正平日忠诚可靠,严谨稳重,正直无私,便是景帝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可如今被护国夫人这么一质问,倒是有了别的意味。
“微臣只是根据祥瑞占卜吉凶,至于骆家小女是否不祥,并非微臣推断。”
如此一说,众人总算是明白了。
这祥瑞有难是真,这骆家小女不祥倒是值得商榷了。
“太后,老身却不知几年不见,你也练成占卜之术了?”
护国夫人转身问向太后,语气却并不友善。
“祁监正,你不是说,那祥瑞翻了肚,是不祥之兆。还有,这,这‘洛’字总是不假吧?”
太后此刻也有些气急败坏,当时祁监正确实没说骆家小女不祥,可那意思难道不是明摆着吗?
正待这时,骆玖语款款跪下,伏地叩首。
“陛下、护国夫人、太后娘娘,臣女本是一介微末之人,蒙陛下、护国夫人与太后垂念,劳神费思,实乃罪该万死。今事皆因臣女而起,臣女便斗胆,敢问祁监正一言,不知可否。”
言罢,她俯身再拜,也不抬头,十分谦卑有礼。
景帝也不管身旁太后的怒颜,挥手道了一声。
“朕允了。”
“谢陛下。”
骆玖语也不胆怯,得到应允,缓缓转身,看向祁监正。
此刻的福宁殿一片安静,针落可闻,便是瑾王也不知小丫头所想。
只是淑妃旁边的明月公主却是既激动又紧张。
哪怕骆玖语刚才没有看她,但她觉得骆玖语那个转身一定是在给她暗示。
可是,这么多人吗?
就真的要这般做?
……
没等她多想,骆玖语已经面向祁监正行了一礼。
“祁监正,骆玖语有一事不明,还望赐教。”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见到这位小姑娘,祁监正心中一怔。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谦和地回道。
“但说无妨。”
骆玖语微微一笑,抬起头,一脸无辜地问道。
“敢问祁监正,祥瑞显迹,可否即刻辨出是吉兆还是凶兆?”
“祥瑞显迹后,需根据日月时辰以及其他推算,方可看出是凶是吉,并非当场便能断定。但祥瑞锦鲤翻了身,却定是不祥的。”
祁监正认真地答复道。
“那祥瑞显出‘洛’水之‘洛’或‘骆’家之‘骆’,能否当场看出此字吉凶?”
“方才我已向太后与护国夫人解释过。仅凭一字,难以当场断定吉凶。”
回答之时,祁监正隐隐觉得,这小姑娘似乎在明知故问。
未等他细想,便听骆玖语又问道。
“那敢问祁监正,有没有一种情况可能是祥瑞先显了‘洛’字的吉兆,之后才遇难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