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南半岛的雨季尚未完全结束,空气湿热,弥漫着腐烂树叶和泥土混合的气息。
陆晨开辟出的“高速公路”笔直地刺入这片绿色的心脏。
路,已经铺好。
他悬停在高空,俯瞰着自己刚刚完成的“杰作”。
一条黄褐色的疤痕,蛮横地切割开连绵的雨林和山峦。
这条路,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宣告着新秩序的降临。
他的目光扫过这片土地。
神识如潮水般蔓延,覆盖着山川、河流、村寨。
他“看”到了散落各处的邦国、部落,看到了他们截然不同的服饰、语言、信仰。
寺庙的尖顶在林间若隐若现,佛像低眉,香火缭绕。
神祠隐藏在山谷深处,祭祀着古老而陌生的神只。
不同的势力如同这雨林中的藤蔓,彼此缠绕,争夺着阳光和土地,千百年来,厮杀不休。
“蛮夷之地,未得教化。”
一个冰冷的声音似乎在他心底响起,却又不像他自己的声音。
他“看”到了历史长河中,这片土地的命运。
当中原强盛时,他们派遣使者,奉上土产和驯象,换取一个“藩属”的名号,获得短暂的安宁与贸易的便利。
当中原衰落时,他们便如同失去束缚的野兽,互相攻伐,战火连绵,甚至将贪婪的目光投向北方。
就像早已被征服的安南。
他们在这片土地上滋生出的野心,如同毒藤,反向缠绕向曾经的宗主国。
“化外蛮夷,不知敬畏。”
“既如此……”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酷的弧度。
“便由朕,来彻底改变这混乱的局面。”
他目光下移,落在那支已经开始沿着新路行军的新七军身上。
当年他们的祖先,在漠北执鞭西向,屠城灭国,号称“上帝之鞭”。
今日,这些蒙古后裔,再次被陆晨当成了鞭子鞭子。
不过,这次抽的是整个中南半岛。
不破不立,只有华夏的教化到了,才能改变这混乱的地方。
陆晨心念微动。
一道无形的意念,跨越空间,直接烙印在巴匝刺瓦尔密和几名核心降将的脑海中。
“你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让这片土地要永归大明。”
“此为……天意。”
冰冷、威严、不容置疑。
巴匝刺瓦尔密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冷汗浸透了后背。
他惊恐地抬头望向天空,却只看到云层。
其他几名降将也是浑身剧震,几乎从马背上摔下来。
“天……天意……”一个降将喃喃自语,嘴唇哆嗦。
巴匝刺瓦尔密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不知道那声音来自何方神圣,但他知道,这绝对是先前降下“神迹”的那位存在!
猛地拔出弯刀,指向前方,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变得有些扭曲。
“将士们!”
“此战是上天留给我们蒙古人的最后一线生机!”
“天意不可违!!”
“神也在庇佑大明!!”
“杀!”
新七军的士兵们被主帅的狂热所感染,爆发出震天的呐喊,污浊的杀气冲天而起。
……
数日后。
刚刚被战火蹂躏过的土地上,尘埃尚未落定。
一支截然不同的队伍,出现在那条“天路”。
队伍前方,是数百名身着大明制式军服的军官。
他们年纪大多在二十到四十岁之间,面容刚毅,眼神锐利,步伐沉稳有力。
他们是来自大明五军的精锐,不仅武艺高强,且识文断字,通晓军阵战法。
此刻,他们看着眼前这片陌生的土地,眼神中没有好奇,只有审视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在他们身后,是规模庞大的人群。
男女皆有,穿着五花八门,但大多是粗布麻衣,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对未来的憧憬与忐忑。
他们是来自大明各地的军垦屯户。
也有仅仅是听信了“南方遍地黄金,发钱、发地、发娘们”的传言,便只身赶来报名的胆大包天之徒。
队伍行进扬起的尘土,混合着远处飘来的血腥味和焦糊味,形成一种奇异的氛围。
一名团长,勒住马缰,看着眼前一座被攻陷的城寨废墟,眉头微皱。
新七军的动作,比预想的还要快,还要……彻底。
他身旁一名年轻的营长低声道:“团座,这…蒙古兵…下手也太狠了,连根毛都没剩下。”
团长冷冷瞥了他一眼:“陛下用他们,看中的就是他们的‘狠’。二营长,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营长立刻挺直腰板:“回团座!驻防!屯垦!教化!”
“知道就好。”营长策马向前几步,声音提高,对着身后绵延数里的屯户队伍喊道:
“肃静,听好了!”
“这里,以后就是你们的家!”
“看到这片地没有?”他用马鞭指向远处的田野。
“分给你们!”
“三年!”
“你们要在这里扎下根,给大明种出粮食,养出娃来!”
人群中一阵骚动。
“真的给地?”
“不要钱?”
营长冷笑一声:“地,是大明的地。但要你们来扎根落户!”
“看到林子里的毒蛇猛兽了没有?”
“拿起你们的锄头,也拿起你们的刀!”
他又拍了拍腰间的钱袋,叮当作响。
“朝廷的早有定例,按月发饷,按人头给安家费,童叟无欺!”
“至于婆娘……”团长的目光扫过人群中那些眼巴巴看着的单身汉,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虽然语言不通,但是不影响你们生娃!!!”
人群彻底沸腾了。
“真的有地、有钱!还有婆娘!”
团长满意地点点头,对手下军官道:“按册分地,登记人丁,组织丁壮,建立民兵,构筑防御。”
“记住,我们是来扎根的,不是来做客的。”
“三个月内,我要看到第一批军屯点建立起来,半年内,要看到第一批粮食收割!”
“至于那些新七军……”他看向远方,“让他们继续往前,打得越远越好。”
“他们负责除草,我们负责种地!”
“遵命!”
军官们齐声应诺,开始有条不紊地组织起庞大的屯户队伍。
入住那些奇形怪状房屋,毕竟十室九空,车轱辘理论从来不唬人,房子和女人根本就不缺的。
生与死,毁灭与新生,在这片刚刚经历战火的土地上,以一种残酷而直接的方式,交替上演。
高空之上,陆晨收回了目光。
新七军是刀,负责斩断一切阻碍。
军垦团是种子,负责播撒新的秩序。
而他,是握刀的手,也是播种的人。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他转过身,看向更遥远的西方。
德里苏丹国。
那里,似乎有更有趣的“顽石”,需要他去“打磨”一下。
无形的气剑,再次破开云层,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天际。
只留下那条笔直的道路,和沿着道路蔓延的烽火与炊烟。
陆晨似乎懂了上古之时,要绝天地通的原因了。
仙神一念,人间天翻地覆。
如今自己似乎正在做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