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雨下了两天,为了不耽误时间,乾隆又拍板改走水路。
他们离开没多久,庄子上的管家说去后山一趟,不小心摔倒碰到头死了。
收到消息的永琪点点头:“看到有女人进之恒公公院子的事不能让人知道。”
侍卫有些疑惑道:“贝勒爷,奴才有些不明白,他们的人肯定会动手的,为什么我们要多此一举?”
永琪看向窗外的河流,他船只斜后方就是富察傅恒的船。
“他们已经被盯上了,以之恒公公的习惯,应该不会轻举妄动。”
侍卫犹豫着试探的问道:“爷,您为什么要帮他?”
永琪微微偏头看向侍卫:“爷我知恩图报,不行吗?”
侍卫讪讪的笑了一下,没敢再说话。
正如永琪所料,蒋之恒也察觉到了侍卫的关注。
“应该是那天有人找那丫鬟,让福隆安起了疑心,先按兵不动,最近都安分些。”
蒋之恒无聊的将话本子扔在桌上:“去,找把琵琶来。”
小熙子笑嘻嘻的吩咐下面的人去找,自己坐在蒋之恒腿边给他捶腿:“许久没听到公公弹奏了,终于不用沾进忠公公的光了。”
蒋之恒好笑的轻敲了一下小熙子的帽檐:“打趣我呐,你天天在外面跑,还能找不着好乐妓。”
小熙子连忙告饶:“小的不是那意思,乐妓怎么能和您相提并论。”
蒋之恒没有在意什么乐妓不乐妓,而是随意道:“这乐器当做闲暇娱乐时,人们说它文雅;当乐器成了吃饭的家伙事儿,人们又说它低贱。沾了生计说它俗,可谁又想日日为填饱肚子沿街卖唱啊。”
小熙子闻言,只能怔怔的看着蒋之恒,片刻后才喃喃道:“公公总是与寻常人想的不同。”
蒋之恒打趣道:“吃饱喝足没事干,自是想的多。”
屋里的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正好一个小子拿着一把琵琶进来。
蒋之恒拿过调了调音色,看向屋里屋外的小子们笑道:“今儿个我就给你们弹几曲乐乐,听完仔细办事。”
十来个小子笑着齐声应“是”。
因着离乾隆他们的船较远,众人也没那么多规矩,站在外面的小子都放松了些。
前面富察傅恒和永琪的船都能顺着风声听到细微的乐声,富察傅恒年龄大了,对这些没什么好奇的。
倒是永琪走到船尾,远远看去,就见蒋之恒的船上小太监们围在一起。
他身边的侍卫也好奇地望着:“听说之恒公公能文能武,没想到还会弹琵琶。”
永琪似乎回忆起什么:“我小时候听过,都有些忘了这事儿了。”
脑海里浮现出,自己走过荷花池时,听到远处有琵琶声,硬要去看看,等双喜敲开门看到蒋之恒那一刻,他心里有些意外也有些欣喜。
他忘了自己当时说过什么,只记得自己仰头望着那个男人时,他脸上和煦的笑,感觉在他面前自己不过是一个寻常小孩儿。
“爷,您帮了之恒公公,不让他知道吗?”
永琪摇头:“不需要,我们不能和他接触过多,现在前朝后宫都看着本贝勒,做事得谨慎。”
“奴才明白了。”
走水路倒没什么意外,一路顺利地回了京城。
回宫没多久,蒋之恒在景福宫外的兆祥所见了泽芝。
她还像以前一样,见到蒋之恒就红了脸,低着头不太敢看他。
“公公近来可好?”
蒋之恒看到她发间遮不住的白丝,心里突然有些伤感。
“还好,听小晨子说你不肯出宫?”
原本还有些羞怯的泽芝,脸上有了些失落,垂着的眼帘看向蒋之恒的鞋。
“公公怎么没有穿奴婢做的鞋?”
蒋之恒缓缓叹出一口气:“泽芝,如答应已经不能翻身了,你待在她身边只会吃苦,我在外面给你置办了一个庄子,再接两个看得上的族中晚辈给你养老,往后的日子还长。”
泽芝本是想转移话题,不让蒋之恒提出宫的事,但还是避不开。
她眼里不自觉的溢出泪水,不敢抬头看蒋之恒,嘴唇颤抖了半晌,才嗓音干哑出声:“奴、奴婢不想出宫。”
蒋之恒看向墙外的树,语气怅然:“我倒是想出宫,可我出不去。”
泽芝猛地抬头看向蒋之恒,眼里有心疼,有不舍,还有眷恋。
“公公,我,我还能见到你吗?”
蒋之恒回头看向泽芝,片刻后笑了起来,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她。
“这些年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执着。”
泽芝接过帕子擦了擦眼角,有些委屈的眨巴了一下眼睛:“我,奴婢也不知道。”
蒋之恒又叹了一口气,第一次抬手摸上泽芝的头顶,二十多年过去,她的发型已经从小两把头变成了帆船髻。
“出宫吧,也替我过一过宫外的生活。外面已经给你安排好了,铺面和良田是小熙子亲自看过的,外面有人会帮你的。记住,钱财一定要握在自己手上。”
泽芝泪水簌簌地掉,只能不住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