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慕容乾正对着青州送来的密报暴跳如雷,手中的茶盏砸在地上,溅起的碎片划伤了跪地汇报的暗卫首领。
他一脚踹向案几,竹简散落一地,脸色也愈发狰狞,“一群废物!连个谢知砚都杀不了,还让他摸到了青州去!”
跪在下首的暗卫首领浑身发抖,额角冷汗砸在青砖上,“殿下息怒,那谢知砚身边有许多武功高强的暗卫护着,属下们确实已经尽力……”
“够了!”慕容乾抄起桌上的青瓷笔洗砸过去,瓷片划破暗卫脸颊,他忽然冷笑,目光落在“苍梧镖局”几个字上,“有些棋子,没用了就该及时舍弃!”
谢奕辰推门而入,袖中飘出一缕若有似无的沉水香。
他望着满地狼藉,眼中闪过一丝嫌恶,却在抬头时换上忧心忡忡的神色:“殿下可是为青州的事烦心?如今谢知砚已知晓了苍梧镖局的底细,保不齐已经收集了您与东翼国勾连的证据,殿下若要自保……”
“你有话直说。”慕容乾挥退暗卫,独留谢奕辰在屋内。
谢奕辰俯身拾起一枚碎瓷片,在掌心转了两圈,“苍梧镖局本就是殿下养在暗处的死士营,如今痕迹败露,不如将其定性为‘通敌匪帮’;至于与镖局往来的文书……”
他指尖突然用力,瓷片刺破掌心,鲜血滴在密报上,“烧了便是,死人不会开口,活人才会惹祸。”
慕容乾眯起眼睛,神色晦暗不清,“你是说……”
“苍梧镖局的独子叶林江不是还在京城?”谢奕辰掏出手帕擦血,嘴角扬起一抹阴鸷,“他若真和宋府攀上了关系,陛下多疑,您觉得,宋威能脱得了干系吗?”
这日,芷兰书院的晨课刚结束,宋瑶便被小厮急召回家。
她走下马车,远远就看见宋府门前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当中停着八抬大轿,轿帘上用金线绣着“苍梧”二字,一看就是青州叶家的标志。
“宋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叶林江穿着一身湖蓝锦袍,发髻高高束起,看起来比往日精神得多。
他笑着走上前,想要拉起宋瑶的手,却被宋瑶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
宋瑶不解地看向他,“叶公子,你这是何意?”
叶林江微微一笑,朝她拱手道:“在下奉家母之命,来向宋小姐求亲,这是当年的定亲庚帖,还有青州带来的聘礼,足足三十六抬,还请宋小姐过目。”
围观百姓发出阵阵惊叹,宋瑶只觉耳边嗡鸣。
她原本按照贺宜宁与华静娴的计划,借女学还未结课,让叶林江暂缓婚事,怎料今日他竟带着聘礼堵在门口。
宋瑶正要开口,却见哥哥宋威从府中走出,玄色官服绷得笔挺,看向叶林江满是不耐,“叶公子既要提亲,为何不提前知会?如此大张旗鼓,恐有不妥。”
叶林江闻言却扑通跪下,声泪俱下道:“宋将军明鉴!在下前日忽得家母急病的消息,家母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我与宋小姐的婚事,这才匆匆前来下聘,若宋大人觉得在下有失礼数,在下甘愿在府前跪上三日三夜!”
百姓们闻言纷纷交头接耳,宋威握拳的手青筋暴起,最终还是拂袖道:“先进府,其余事再商量。”
叶林江跟着宋威走了进去,正厅内,宋瑶质问道:“叶公子,你明明答应过我,等我从女学结业再商量婚事,为何突然变卦?”
叶林江却无辜眨眼,“宋小姐,个中缘由方才我已解释过了,实在是家母病重,不得已而为之;你我两家婚约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早些晚些又有何区别呢?
难道说你想退婚?我们苍梧镖局虽行走江湖,但也是有头有脸的,你们宋家若无故退婚,恕我不能接受!”
“你!”宋瑶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若非她哥哥在场,她早就上前给他两拳了。
忽然,叶林江踉跄半步,手按着胸口面色惨白,“你......你们......”
话音未落,他直直栽倒在地,七窍流出黑血。
宋瑶惊得后退半步,撞翻了身旁的青瓷花架,进来奉茶的丫鬟吓得尖叫一声。
宋威赶紧让人去请大夫,不多时,谢奕辰竟带着府衙捕快闯了进来,他一脸得意地看着宋威,“听闻宋府出了人命案,本官特来查探。”
宋威皱眉挡在妹妹身前,“谢大人未免管得太宽了?你一个监察御史,哪里来的权力管本将的府中内务?”
“宋将军误会了,”谢奕辰示意捕快抬走尸体,目光在宋瑶苍白的脸上打转,“方才有人报官,说死者是青州苍梧镖局的少东家,巧了,苍梧镖局正是太子殿下在禹州遇刺的元凶,如今死者暴毙于宋府,这难道是巧合?”
他故意拖长声音,“宋将军,此事您怕是难以撇清啊。”
宋威脸色骤变:“谢奕辰!你休要血口喷人!本将与苍梧镖局素无往来,这叶林江也是才到京城不久,你若不信大可去查!”
“有没有往来不是你说了算!”谢奕辰一挥手,捕快立刻上前按住宋威,“皇上有旨,着谢某督办此案,宋大人,宋小姐,得罪了。”
消息传到芷兰书院时,贺宜宁正在翻看兵书,她握着书卷的手猛地收紧,还碰倒了手边的茶杯。
华静娴和刘雪柔也匆匆而来,屏退众人后,华静娴从袖中掏出一封密信,“这是我派去青州的人传回的消息,苍梧镖局在三年前就已投靠在大皇子麾下,他们表面走镖,实则为大皇子运送东翼国战马;
而叶家与宋家的婚事,的确是多年前就定下的,两家交换的信物也都是真实的。”
贺宜宁脑中思绪飞快,“所以,叶林江突然来到京城求亲,也是受了大皇子的示意,宋姐姐和宋将军也是被设计其中。”
刘雪柔也听懂了些,“这么说,太子殿下在祁州遇刺,还有谢先生在禹州受伤,都是大皇子所为?”
“不止如此,”贺宜宁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宋将军是我父亲带出来的副将,若大皇子想扳倒我父亲,必先除去宋将军,如今叶林江死在宋府,他们必然会借此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