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煜没有回答他,看着他的眼神却让人不怒自威。
熊安心里直打鼓,又试探性地补充道:“官衙内虽没有多余的银钱,但州内也有好些做生意的,臣可以办一场募捐会,尽量说动他们,殿下觉得如何?”
慕容煜放下手中茶盏,“既如此,那便尽快去办,禹州的百姓可等不了太久。”
熊安连连应声,“殿下放心,臣这就去安排,时辰不早了,您早些休息,臣先告退。”
目送熊安离去,慕容煜轻唤“银刃”,一个暗卫从房梁一跃而下。
“殿下,有何吩咐。”
慕容煜眼神微凌,淡淡道:“盯着熊安,有任何异常立刻来报孤。”
银刃恭敬领命,迅速在房间消失。
窗外月明星稀,慕容煜轻叹一口气,他已离京多日,也不知太子妃如何,京中形势复杂,自己得赶紧处理好赈灾的事赶回去。
熊安回到自己府上,书房内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了。
待他看清来人后,立刻拱手道:“大人突然到访,可是大皇子那边有何吩咐?”
来人正是慕容乾身边的侍卫松一,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白瓷瓶递给他,熊安恭敬接过,有些疑惑地询问:“这是何物?”
松一冷笑道:“这些年你为殿下做了不少事,如今殿下大事将起,太子突然到访祁州,这里面是杀人于无形的毒药,该怎么做,想必不用我教你吧?”
熊安出身寒门,当年得徐老丞相重用,才调任祁州做了刺史,这些年也一直在暗中为慕容乾做事。
熊安明了,“大人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只是今日见太子,似乎不像传言中的那般懦弱,下毒怕不会太顺利。”
松一自然察觉到慕容煜并不像在京城那般,因为先前在城郊埋伏的那拨黑衣人,便是他带领的。
他也没想到,太子竟然会武,而且剑法炉火纯青,他差点儿就败下阵来。
松一思索片刻,道:“若下毒不成,那便想办法将他留在祁州,总之不能让他和谢知砚顺利回京。”
两人的谋划,被房顶上的银刃听得一清二楚,他悄悄合上瓦片,消失在黑夜里。
禹州。
这几日连续放晴,许多被洪水淹没的农田都渐渐显露出来,谢知砚让人先一步步清理淤泥,顺便将毁掉的路也重新修建一下,免得影响来往的百姓搬运物资。
郭春受伤昏迷好几日也渐渐苏醒,这日,谢知砚来到他的住处,特意将郭韬让他帮忙带的东西拿了过来。
郭春得知弟弟如此关心他,心中很是感动,“我这个弟弟就是这样,平日里看着为人板正,实际上比谁都心细,如今他和弟妹在京中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不过,谢兄这新婚燕尔便来赈灾,你家夫人竟也愿意?我可听闻那贺小姐自从落水后性情大变,平日里都娇滴滴的,你把她一个人留在京城,就不怕有人欺负她?”
谢知砚淡淡一笑,将煎好的药递给他,“看来你这身子的确是好了,都有力气打趣起我来了,放心吧,我家夫人聪慧,没人欺负得了她。”
说起贺宜宁,谢知砚的眉眼间尽是柔情,他也很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郭春见他眼角带笑,叹了口气道:“唉,攻无不破的谢先生终究是有了软肋。”
谢知砚勾起嘴角,正色道:“宜宁于我,是软肋,亦是盔甲。”
从前他总觉得,感情对自己来说可有可无,若有了牵挂,于人而言便有了桎梏,他一心为国为民,不愿让任何东西成为困住自己的枷锁。
可在与贺宜宁相处的过程中,他渐渐明白,真正让人强大的,从来不是无懈可击,而是明知会受伤仍选择去爱、去坚持的勇气。
是夜,禹州临时衙署内。
谢知砚盯着桌上摊开的舆图,烛火将他眼下的青黑映得更深,案几上的茶早已凉透,却半点未动。
自太子前往祁州后,他已许久未好好休息过了。
“大人,褚侍卫回来了。”小厮的通报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谢知砚猛地抬头,只见褚旭面色匆匆推门而入,衣襟上还沾着些许血迹。
他身后的两个暗卫抬着一具尸体,那人左腕处缠着青色布条,正是劫杀赈灾物资的山匪标记。
“回大人,这些人确非普通山匪。”褚旭单膝跪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倒出了几枚青铜腰牌,“他们是青州苍梧镖局的人,属下已查清楚,半年前他们押送一批货物被劫后突然销声匿迹,如今却在禹州周边频繁活动。”
谢知砚拿起一枚腰牌,指腹摩挲着背面刻着的“苍梧”字暗纹,忽然想起临行前贺宜宁的叮嘱:“此行若遇蹊跷事,莫要只看表面。”
他眼神一凛,将腰牌重重拍在桌上:“你亲自去一趟青州,查一查苍梧镖局背后的雇主。”
青州毗邻东翼国,又是大皇子封地,大皇子是何心思无人不知,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褚旭领命,带着人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祁州刺史府内。
慕容煜正对着满桌账册勾起一抹冷笑,熊安弓着背站在一旁,有些为难的解释:“殿下,这几日臣带人筹措银钱,许多商人都借口天灾,只捐出少数银钱,实在达不到殿下先前说的数额。”
“哦,是吗?”慕容煜指尖敲了敲账册上的红笔批注,“孤昨日路过城西粮仓,见仓门落锁,蛛网密布,却闻得米香四溢,熊刺史,这天灾倒像是欺上瞒下的托词。”
熊安脸色骤变,正要辩解,却不知慕容煜身后的银刃何时已闪至自己身边,他腰间的刀也架在了自己的脖颈处。
熊安吓得双腿一软,扑通跪下:“殿下明鉴!臣当真不知粮仓之事,许是有人刻意隐瞒,臣这就带人去打开粮仓查看。”
见他还不肯说实话,慕容煜朝银刃使了个眼神,只一瞬,熊安的右手臂就被划了几个口子,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裳,疼得他哇哇大叫。
慕容煜将账册扔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孤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老实交代,否则下一次划的,就不是你的胳膊了!”
熊安捂着伤口,直磕头道:“殿下明鉴,此事皆由大皇子授意,是他……”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飞进一支弩箭,直奔慕容煜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