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图尔猛地站起身,怒气再也压抑不住,他将手中的国书狠狠摔在地上。信笺在空中翻滚了几下,最终落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打破了大殿的死寂。他瞪大眼睛,胸膛剧烈起伏,声如雷霆般吼道:“这算什么东西!弼麟国竟敢提出这种条件,他们是想让我北乌国亡国吗?”
大殿内鸦雀无声,群臣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国书的到来早在几个时辰前就传遍了王宫,弼麟国信使送来的这份文书,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乌图尔喘着粗气,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殿内,最终停在站在左侧的丞相身上。这位年老的丞相头发花白,面容憔悴,此刻正低头盯着自己的靴子,似乎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丞相,你来说说,这国书里到底写了什么?”乌图尔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声音低沉却充满威压。
丞相颤巍巍地抬起头,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国书。他抖了抖信笺,声音有些发颤地念道:“弼麟国皇帝陛下致北乌国国王陛下:贵国连年战败,国力衰微,我朝仁慈,不愿生灵涂炭,愿与贵国议和。然议和需有条件,以下八条,贵国须全盘接受,方可罢兵息战。:第一,借地,北乌国租借以下领土给我朝,期限五百年;第二,驻军,我朝在北乌国境内驻扎军队,地址具体为如下;第三,赔款,北乌国要赔偿我朝的战争损失,明细如下;第四,裁军,北乌国必须削减兵力,详细如下;第五,交出挑起战争的元凶;第六,加税,需向我朝缴纳税收,明细如下;第七,纳捐,北乌国必须进贡,以示臣服,每年进贡清单如下;第八,遣送质子到弼麟国学习。”
念完后,丞相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小心地将国书放在一旁的案几上,低头退回原位。乌图尔听完,脸色更加难看,他猛地一掌拍在王座扶手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割地、赔款、裁军、驻军……这哪是议和,分明是要我们俯首称臣!他们还想要质子,这是要把刀架在我们的脖子上!”
殿内的大臣们终于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有的皱眉摇头,有的低头沉思。乌图尔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右侧的将军图尔汗身上。图尔汗是北乌国的猛将,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常年征战沙场,此刻却也眉头紧锁,显得心事重重。
“图尔汗,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乌图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似乎希望这位战将能给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图尔汗上前一步,抱拳道:“陛下,弼麟国欺人太甚!这些条件条条都是要削我朝根基。我军虽连年作战,但并未伤及根本,若拼死一战,未必没有胜算。”
乌图尔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但随即又黯淡下去。他何尝不知道北乌国的现状?连年征战,国库早已空虚,士兵疲惫不堪,粮草也所剩无几。更何况,弼麟国的军队已经将基渚城围得水泄不通,铁桶般的包围让北乌国几乎无路可退。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拼死一战?谈何容易!弼麟国的赵武将军骁勇善战,我军已在他手下吃了多次败仗。如今他们兵临城下,若再战,恐怕基渚城都保不住。”
大殿再次陷入沉默。丞相轻咳一声,小心翼翼地开口:“陛下,或许我们可以派使者与弼麟国谈判,试着放宽一些条件。比如赔款分期支付,驻军人数减少……”
乌图尔冷哼一声,打断了他:“你以为弼麟国会同意?他们现在占尽优势,恨不得一口吞了我们。我们若示弱,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丞相低头不语,心中却暗自叹息。北乌国如今进退两难,若不接受条件,战争继续,国破家亡在即;若接受,则国力大损,沦为附庸。他偷偷瞥了乌图尔一眼,见国王脸色阴晴不定,显然也在权衡利弊。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乌图尔的侄子乌尔泰站了出来,他身材瘦削,眉眼间却透着一股机敏。他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陛下,臣有一计,或许能为国家争取一线生机。”
乌图尔眼睛一亮,急忙问道:“快说!”
乌尔泰不慌不忙道:“我们可以先假意接受条件,但要求弼麟国撤军后再履行条约。这样,我们能争取时间,暗中备战,甚至联络他国援助。”
乌图尔听后,沉思片刻,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好,就这么办!先稳住弼麟国,待他们撤军后,我们再谋后路。”
殿内的大臣们纷纷点头,觉得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乌图尔挥了挥手,语气稍缓:“传令下去,准备派使者前往弼麟国军营,商讨议和事宜。”
北乌国的都城外,天色渐暗,风卷着尘土在城门前打着旋儿。乌尔泰带着一队使者,骑着快马,匆匆离开王宫,朝着基渚城外的弼麟国军营赶去。这支使者团由乌尔泰领头,几位经验丰富的外交官随行,他们怀揣乌图尔的亲笔信,信中表示愿意接受弼麟国的议和条件,但希望能就细节进行商谈。
马蹄声在官道上回荡,乌尔泰骑在马上,眉头紧锁,心中忐忑不安。他知道,弼麟国此次来势汹汹,提出的八条条件苛刻无比,谈判绝非易事。但他也明白,这是北乌国最后的希望,他必须全力以赴,哪怕只能争取到一点喘息的空间。
一路上,乌尔泰脑中不断回想着国书的内容:割地、赔款、裁军、驻军……每一条都像一把刀,割在北乌国的命脉上。他握紧缰绳,心中暗自发誓,无论如何也要让弼麟国松口,哪怕只是一点点。
夜幕降临时,使者团终于抵达了基渚城外的弼麟国军营。远远望去,军营灯火通明,巡逻的士兵来回穿梭,戒备森严。乌尔泰深吸一口气,翻身下马,整了整衣袍,带着使者团走向主帐。
帐外的卫兵拦住他们,盘查了一番后,才放行。乌尔泰迈进主帐,迎面便看到赵武将军坐在主位上。赵武身材魁梧,面容冷峻,眼中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锐利。他身旁站着几位副将和谋士,见乌尔泰进来,赵武微微点头,示意他坐下。
乌尔泰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赵将军,我是北乌国使者乌尔泰,奉我国国王之命,前来商讨议和事宜。”
赵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声音低沉:“国书你们看过了吧?条件写得清清楚楚,有什么好商量的?”
乌尔泰心中一紧,但他强自镇定,微笑道:“赵将军,我国国王愿意接受贵国的议和条件,但希望能就一些细节稍作调整,以确保双方都能满意。”
赵武眉头一皱,语气中带着不耐:“细节?什么细节?国书上写得明明白白,没有商量的余地。”
乌尔泰连忙解释:“赵将军,比如赔款的数额,百万两白银对我朝来说太过沉重,我们希望能分期支付,每年支付一部分。”
赵武冷笑一声:“分期支付?你们以为这是买卖吗?战争不是儿戏,赔款必须一次付清。”
乌尔泰额头冒出冷汗,但仍坚持道:“赵将军,我朝国库空虚,实在无力一次性支付如此巨款。若贵国执意如此,我们恐怕难以履行。”
赵武目光如刀,盯着乌尔泰,沉声道:“那就继续打仗吧。我军随时可以攻城。”
乌尔泰心头一寒,知道赵武不是在吓唬他。他咬了咬牙,继续道:“赵将军,除此之外,我们还希望就驻军之事商讨一下。基渚城是我朝要塞,若贵国驻军过多,恐怕会引起百姓不满,影响两国关系。”
赵武不屑地哼了一声:“百姓不满?让他们来找我。我军驻扎基渚城,是为了确保你们遵守条约。若你们老实听话,自然没事;若敢违约,我军随时镇压。”
乌尔泰见赵武态度强硬,心中焦急万分。他原以为谈判能拖延时间,但赵武显然不给他任何余地。他转念一想,决定换个角度:“赵将军,我朝国王愿意遣送质子,以示诚意。但希望贵国能善待质子,不要为难他。”
赵武听后,脸色稍缓,点了点头:“质子的事,可以谈。但其他条件,一概不改。”
乌尔泰见状,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质子或许是唯一的突破口,能争取到一些缓和的空间。他继续道:“赵将军,质子是我朝王室重要成员,希望贵国能给予他应有的尊重。”
赵武摆了摆手:“这点你们放心,我朝不是野蛮人,不会虐待质子。但他必须留在我国,直到条约履行完毕。”
乌尔泰点了点头,心中盘算着如何利用质子拖延时间。他又试着提了几条小的修改建议,但都被赵武一口回绝。谈判持续了两个多时辰,乌尔泰筋疲力尽,却几乎一无所获。
最终,赵武站起身,语气冰冷:“乌尔泰,回去告诉你们的国王,条件就是这些,接受还是拒绝,二选一。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乌尔泰无奈,只得起身告辞。他走出帐外,抬头望向夜空,心中沉重如石。
赵武环视一周,继续道:“传令下去,准备攻城器械,三日内若北乌国不答复,我军立刻攻城。同时,派使者前往北乌国都城,告知他们,我们拒绝任何谈判。”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赵武派出弼麟国的使者李文出使北乌国,告知弼麟国这边设定的最后期限。这位中年文士骑着快马,穿过战火纷飞的土地,带着赵武的口信,直奔北乌国都城。
几个时辰,李文抵达北乌国宫门前。乌图尔在王宫大殿内接见了他,殿内的气氛依然沉重。大臣们站在两旁,低声议论着什么,显然已经听到了风声。
李文行礼后,恭敬地说道:“我国赵将军有令,北乌国必须在三日内答复,是否接受国书中八条条件。若不接受,我军将立即攻城,届时后果自负。”
乌图尔听后,脸色惨白,身体微微颤抖。他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沉默良久,终于艰难地开口:“请转告赵将军,我国……接受条约。”
李文点了点头,神色平静:“国王陛下英明。我会将您的答复带回去。”
说完,他转身离去。乌图尔颓然坐下,眼中满是悲愤和无奈。他看向殿内的大臣们,只见他们个个低头不语,有人甚至偷偷抹泪。大殿内的气氛沉重如铅,仿佛连空气都带着苦涩的味道。
乌图尔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北乌国昔日的繁荣景象:骑兵奔腾的草原,商贾云集的集市,百姓安居乐业的村庄……如今,这一切都将被弼麟国的铁蹄践踏。他喃喃自语道:“是我无能,保不住这片江山。”
北乌国接受条约的消息传回北乌国都城,城内顿时一片嘈杂。街头巷尾,百姓们议论纷纷,有人庆幸战争终于结束,有人则怒骂王室无能,觉得国家蒙受了奇耻大辱。酒肆茶肆里,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还有人偷偷传唱讽刺的歌谣。
王宫内,朝堂上的气氛同样混乱。大臣们分成两派,一派主张投降保命,另一派则痛斥屈辱,坚持抵抗。乌图尔坐在王座上,面无表情地听着群臣争吵,心中却早已麻木。
“陛下,我们不能接受这样的条件!”一位年轻的武将拍案而起,怒道:“割地赔款不说,还要裁军遣质,这分明是要亡我北乌国啊!为什么不战,我宁可战死。”
丞相却皱眉反驳:“如今弼麟国兵临城下,我们还有什么办法?若不接受,基渚城一破,整个国家都完了!”
武将冷笑:“宁可战死,也不能做附庸!”
争吵声此起彼伏,乌图尔终于听不下去,猛地一拍扶手,喝道:“够了!都给我闭嘴!”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看向乌图尔。他喘着粗气,声音沙哑:“你们以为我愿意接受?你们以为我不想拼死一战?可如今国库空了,粮草没了,士兵也打不动了!你们告诉我,除了投降,我们还能怎么办?难道要满城百姓陪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