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浮出的月色被乌云遮了大半,昏沉的灯光照亮冷宫一隅,残叶败枝和积水拧在一起,最近正是多雨的时候,要是有经验的人看到,必定能猜到今夜将有一场大雨。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一个身形颀长的人正站在墙边,垂眸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云祝弥!你家主子就如此迫不及待想让本宫死?”一个女人歇斯底里地尖叫,身上精致的衣物早就被地上的灰泥沾得脏污不堪。
“安嫔在说什么?我家主子念在姐妹情深的份上,实在不忍心让您受这种苦,这才让奴才来送你一程。”尖细的声音响起,呕哑嘲哳像是坟场在天上乱嚎的乌鸦。
“哈哈哈皇上现在处置了我,你猜猜下一个会是谁?”女人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云祝弥没有理会,从袖子中掏出白绫,一圈圈缠在女人细弱的脖颈上,手上的力气逐渐加大,云祝弥面无表情,恍若一个杀人兵器。
“我在地下等着你们!”女人沙哑着嗓子,最后声音戛然而止,身体瞬间软绵绵砸在地上,眼瞳逐渐扩散,只是黑漆漆的眸子死死盯着云祝弥。
云祝弥皱着眉,将手上的白绫扔到房梁上,伪造成安嫔自杀的样子。
第二天,冷宫就传来消息,罪臣之女安慧明在冷宫自戕。
消息传到月清宫,贤嫔拿着茶杯的手一顿,余光看向旁边的太监,看到太监的笑容,她松了口气,小福子做事从来都很稳妥,他说没事那就查不到她这里。
贤嫔抿了口茶,随手扔给小福子一个小小的金元宝。
小福子弯腰双手捧过,“谢谢主子。”
贤嫔没有说话,眼神顺着面前太监纤细白净的双手逐渐移到他的脸上,小福子已经跟了她将近五年了,但是每次看到他这张脸,她总还是会失神。
可能是因为没了男人的物件,所以云祝弥长得极其阴柔,细长的眉目朝着上面挑,眼尾一道艳红,脸型削弱,身材伶仃,穿着宫中太监的服饰,整个人似乎都在衣服中晃,如此阴狠毒辣的长相却配着一双梨涡,让这张脸充满了迷惑性。
“下去吧。”贤嫔收回目光,摆手让小福子下去。
云祝弥在宫中是八品太监,身份不高,因着一张脸和阴狠的手段在贤嫔身边站住了脚,他自己都数不清手中沾了多少人的鲜血了,但那又如何,他既不相信鬼也不相信神,所以下手毫不留情。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攒钱攒钱,他将自己随身带的荷包打开,里面明晃晃都是小金元宝,这个是贤嫔爱赏赐的玩意儿,他随身带了些剩下的大部分都放在自己的屋子中。
太监宫女到了25岁才有机会出宫,云祝弥今年才18,虽说离出宫还有好几年,但是也不耽误他攒钱,他已经想好了等出去就找个不嫌弃自己的娘子,好好过完自己的余生,再也不愿意在宫中蹉跎下辈子了。
出宫的太监不多,毕竟都知道自己没有生育能力,没办法传宗接代了,索性就在皇宫待着,毕竟这个地方往上爬是最容易的,保不齐自己以后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收回思绪,云祝弥站在月清宫的门口吩咐出去的丫鬟:“今天吃食弄些清淡的,主子这两天犯暑。”
“欸。”丫鬟回应,朝他微微福身。
安嫔自戕的事情自然很快传到了皇上的耳中,皇上写字的手都没抖,他将手上的“弥”字展开,“安嫔得罪人太多,但区区一晚上就被人杀害了,那这人也算是厉害。”
裴公公垂下脑袋,安静在旁边待着,没有插话。
“啧。”沈肆轻啧一声,毛笔上蘸的墨水太多,在刚才的宣纸上留下一个浓重的黑印。
没过多一会,一个太监端着银盘走到皇上面前,银盘之上赫然是一个个通绿的牌子,牌子之上刻着后宫妃子的名字,太监双膝跪在地上,双眸低垂,“皇上。”
沈肆将毛笔放到一旁,先走到一边净手,随后坐到刻着龙纹的椅子上,骨节分明的手在盘子上方顿了顿,最后拿起贤嫔的那块牌子,他的唇角噙着一抹笑意,裴公公余光瞥见,后背发凉。
皇帝自上次昏迷之后再次醒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浑身的气势冷硬充满压迫感,一举一动都让人捉摸不透,但裴公公好歹在皇上身边待了挺长时间,所以在看清皇上脸上莫名的笑意之后,他就知道皇上这是不开心了。
“先去月清宫一趟。”沈肆看着外面有些阴沉的天,眸中翻涌着沉黑的墨。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路上还有未干之处,沈肆坐在轿辇上,思绪慢慢转回到刚来这个界面的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系统的问题,还是现在的世界意识太过强大,这一次系统依旧没有进来这个位面。
所以刚来到这个世界的他,什么也不知道,只能一点点试探,一点点找寻。
他让手底下的人把名字里有弥字的人全都找了出来,单单这个字全皇宫里就有上千个人,更何况沈肆并不知道弥弥是不是在皇宫。
这个感觉让他异常烦躁。
到了月清宫,沈肆迈步走了进去,刚进去就看到小家碧玉的贤嫔朝着他行礼:“皇上吉祥。”
沈肆摆摆手让她起来,他今天来这里无非是为了敲打敲打贤嫔,作为皇上,沈肆自然知道这些人的弯弯绕绕,他坐到椅子上,手上的佛珠被他一颗颗捻起。
桌子上的食物看上去还不错,他拿起筷子吃了两口,最近天气炎热,弄得人也没了胃口,不过月清宫的还不错,吃着清凉下胃。
“听说昨夜安嫔自戕死了?”他问道,余光中旁边的女人脸色一白,他接着说:“贤嫔倒是心情不错?”